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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三人壮士


对宋慈音来说,一直以来她都想着要搞清楚当年的事,卢南琛参与了几分,独独忘记想,如果这件事卢南琛真的参与了,她会怎么面对他二人之间的关系!

        而对卢南琛来说,当年的罪证确实是经自己手递进去的,这是他不管怎么否认,也否认的事实!

        “对不起啊,我,我有点”宋慈音开口,后面的话有点说不下去。

        卢南琛只苦涩地笑笑,摸了摸她的头发:“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是我造成了你,年幼失去双亲庇护,叫你无家可归”

        很多事,卢南琛一开始并不知道。

        也是到后来同白先生有了交集,才慢慢知晓的。

        宋慈音刚到北平的时候,总是生病,甚至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根本不开口说话,也不吃饭,到了夜里总是大哭不止,所有人都觉得这孩子是受了刺激,活不了多久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一段时间,她渐渐变得开朗起来,却又天天被人骂是章台巷里出来的野孩子,她便又天天跟人打架,打一次伤一次,每次都被揍得鼻青脸肿

        后来稍大点,还会被来添香馆的客人们骚扰,梅玉芬有心护着,但通常大部分情况下,是她们两人都会遭到谩骂和羞辱

        想到宋慈音所受的一切苦都因他而起,卢南琛只觉胸口似被人狠狠砸了几拳,伤筋动骨的痛楚,叫他鼻尖眼角泛酸

        “我,我是,看着我妈”宋慈音突然再也忍不住,双手死死抓住被子,“她,她就躺在那床上,眼泪一直流,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我抓着她的手,就,慢慢变凉,一点一点我什么办法都没有”

        卢南琛更觉心内苦闷,低低咳了几声,下意识侧身将蜷成一团的宋慈音捞到怀里。

        到此刻,他才深刻领会到什么叫“无能为力”。

        既定事实,无能为力

        “叫我怎么办才好?”卢南琛轻轻蹭了蹭怀里的宋慈音。

        太多的承诺和安慰,就停在嘴边,溜了一圈,却又觉再多的话,都无法抹平她心里的痛,和这么多年执念。

        “五哥会一直陪着你,音音别怕”

        “我在,我会一直在”

        滚烫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裳,宋慈音低声的呜咽缩在他怀里,像只无家可归的小兽,叫他满腔的心疼更加无处安放。

        两人就这样偎在床上,宋慈音哭累了,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卢南琛自黑暗里叹了口气,轻轻将她放平,转身下去拿毛巾给她擦脸,待整理好一切,才倚在床头浅浅睡去。

        等宋慈音醒来的时候,卢南琛已不在屋里,床头放着一件黑色半旧的袄子。

        刚穿好衣服,便听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谁?”宋慈音警觉。

        “我,方境清,你醒了吗?”

        听到是方境清的声音,宋慈音略略放了心,开门让他进来。

        “吃点东西。”方境清手里端了碗稀粥还有半个玉米面窝窝头,“稀饭是卢先生早起做的,窝窝头是昨儿个剩下的,垫个肚子!”

        听到方境清提到卢南琛,宋慈音洗脸的动作一顿:“他们去哪里了?”

        “不知道。就是临走,让我叮嘱你吃饭,让咱们出去的时候小心点!阿音,你和他们认识啊?”

        方境清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认识。”宋慈音回头看他,认真道,“别瞎打听!”

        方境清见被拆穿,挥了挥手,表示他没兴趣。

        “那位陆先生,昨晚给了我一份新地图,上面标了目前城里哪些地方设了路障,我们拿来对一下,等会出去,也不至于乱跑!”

        方境清从口袋里将两份地图掏出来,摊开:“不过有个问题,快门声音太大,照片不好拍,我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掩藏这个声音。”

        宋慈音擦了把脸,想了想道:“我想了,汽车的声音,汽车的声音应该能掩藏快门的声音,我们就等汽车来的时候再拍,你觉得如何?”

        “汽车?”方境清想了想觉得可行,但是,“可是,如今这城里的情况,别说车,就是敢上街的人都少呀!”

        “我们的车少,日本的卡车不少吧?”宋慈音拿起那半个窝窝头,若有所思,“可能,需要我们冒点险,往他们看守的地方靠得近一点!”

        “行!你快些吃,吃完我们稍微对一下路线!”

        宋慈音点头,匆忙两口吞掉窝窝头和稀饭。

        “目前,城里还算比较安全的地方,这个小南街的天主教堂算一个,听说有一位德国的神父在里面,另外像银行,医院,虽然都被日本人祸害过,但万一我们被发现了,也算是能藏身的地方,就”

        屋外忽然响起一阵轰鸣,由远及近。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迅速跑到窗前。

        轰鸣声越来越大,两架飞机自院子上空飞过。

        不久,又来了两架。

        宋慈音略一思忖,直接转身揣上相机,招呼方境清出发:“趁现在,飞机的声音大!”

        二人没从大门出去,还是从后院里静悄悄出去。

        刚转过弯,便见一条巷子的出口被封了,看守的日本人正一个一个盘问,搜查,二人没办法,转向另一条。

        到主街上的时候,正好一排五六辆卡车载着日本兵过去,声音够大,方境清瞅准时机按了快门。

        宋慈音却起了疑。

        这大量的兵进城,还有天上飞来飞去的飞机,是出了什么事吗?

        很快,他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三日他们躲到财政厅对面的楼上,拍被日本人占据的财政厅和贴在门前的布告时,和一个三人小组碰了面。

        人人都带着大刀,见到宋慈音和方境清的时候,也一愣,而在瞧见他们手里的相机,甚至亮了大刀来防备。

        “你们是谁?”

        带头那个拿枪的人,更是枪头对准了他们。

        “我”方境清刚想开口,被宋慈音快速截去了话头。

        “你们是谁?”

        见到宋慈音他们说的是中国话,对面三人心里微微定了定,却又察觉口音不对。

        “丫头片子倒是谨慎!你们不是奉天人!”

        宋慈音面不改色道:“我们是北平来的!”

        那人挑眉看了一眼他们手中的相机。

        “记者。”

        对面的三人松了一口气,带头人收了枪:“我们是奉天本地武馆的教头,我姓张,他们一个姓凌,一个姓汤!”

        “我姓方,这位是宋小姐。你们这是?”方境清指了指他们身上的大刀。

        “杀这帮b崽子!”那位姓张的教头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眼神更是想淬了毒一般盯着对面的鬼子。

        “本来我们是准备往关内逃的,但是家里人都死光了,逃什么逃,师傅说的对,这里是我们的家,是我们的根,b崽子打进来了,老子便把他们打出去!干他娘的!”姓汤的教头卸下身上的大刀,细细摩挲着。

        “你们到这里,是来干什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送人头啊?”赵教头也解下了大刀,刀柄处的

        “我们是北平京报记者,来这里,是想看看真实的情况!”比起面前这三位的气势,宋慈音和方境清顿觉自己突然变得好渺小。

        “真实的情况?不都瞧见了吗?逃的逃,死的死,狗日的b崽子,老子才不做亡国奴!老子要跟他们斗到底!死也要拉着他们一起!”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又转身瞧向宋慈音和方境清:“你们勇气可嘉,但是,这里危险,你们若完成任务了,便回去吧!走!”

        宋慈音还想说点什么,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和方境清对着三位微微颔首,往楼梯口走去。

        不想赵教头却突然叫住了他们:“你们是记者,会写文章的对吧?你们会把这里的情况都写出去的对吧?”

        “嗯,会!”宋慈音点头,生怕他们不信似的,又加深语气重新说了一次,“一定会的!”

        “能给我们兄弟三个照张相吗?”赵教头指了指方境清手里的相机,有点不好意思,“我兄弟三人长这么大,还从未一起照过相!可以吗?”

        “可以。”方境清垂头,开始摆弄他的相机,宋慈音退到一旁,看对面的兄弟三人,皆将刀竖于胸前,眼里带着一股子视死如归。

        宋慈音忽觉心里万分难过,心里好似藏了许多话,一时竟不知该从何开口。

        只在最后下楼的时候,双方都说了珍重。

        带着这样的心情,他们回到了安德烈先生的宅子。

        这三天里,他们二人白天出去拍照,回来便奋笔疾书,将所见所闻全部以游记的形式写到笔记本上。

        而相片暂时处理不出来,方境清则将胶卷小心翼翼封存好,一一存进了牛皮纸里。

        到第五天清晨的时候,卢南琛他们终于浑身脏兮兮回来了。

        可是不待宋慈音开口,他便大跨步过来,握住她的肩膀。

        “听我说,这两天日本调了大批士兵过来,飞机也越来越多,听说是有人暗杀了他们的一个小官,这两天戒严,但是我估摸着是咱们本地的抗日组织进来了,双方很可能激战!听着,你们马上走,往皇姑屯方向跑!那里目前有车可以南下往北平!我们就在车站那里碰头!下午两点钟有班车!”

        他狠狠抱了抱宋慈音:“听话,快走!”

        说完,放手转身往外头走。

        宋慈音愣在原地。

        片刻,似有不舍,他快速回头,蹲在宋慈音身前,极其认真地看着她:“有的时候,我觉得你特别勇敢,根本不像一个一直在读书的年轻姑娘,你一腔孤勇往前冲,但是有的时候我又觉得你弱不禁风,白先生说你从小爱哭,但是在我面前,你只哭了三次,一次为顾教授,两次为我,我不知道我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来爱你,是将你保护在身后,还是,还是成全你,放你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自己去迎接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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