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耳朵

“书曲舟，我们在同一个考场哎。”许一凡兴奋的底色溢出了表情。

        书曲舟依旧翻着书，表情微微伸展，“我在最后一排，你在第一排，把你那些心思都收起来。”

        “哎，又不是不行。”

        “嗯？”

        “反正你会提前交卷的，你交卷的时候会经过我，到时候你就不动声色的把小纸条扔到我桌上。”

        “哇哦。”书曲舟微微扬眉，语气极其敷衍。

        “你也觉得很不错吧？”

        书曲舟终于抬眼，表情像是在看傻子，“我的笔记你看了吗？”

        许一凡的语气理所应当，“字那么多，我哪里看的完。”

        “那我也没办法。”

        “你不能不管我啊，我难道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离了你我就是废物啊，你怎么能不帮我……”

        书曲舟任凭着许一凡鬼哭狼嚎，只停留在面前的一方天地，手上转着笔，外界的杂音丝毫影响不了他的思路。

        良久，他丢下一句：“自求多福。”

        考试的日子如期而至，熬过这几天就到了学生们梦寐以求的暑假。

        学校是一个巨大的制造厂，而学生则是工厂里的机器，每天做着同样的事，练习着如何去考试。

        考试——是悬在他们头上的定时炸弹。

        令他们叫苦不迭。

        除了书曲舟。

        从不旷课，学习态度也深得各科老师的赞赏。

        他一直觉得这是个消磨时间的极佳方式，最起码手头还有事可做。

        因为学习成绩优秀，被作为优秀代表邀请上台分享学习经验的次数不在少数。

        他每次说话的时间都很短，寥寥几句就下了场，且次次说话的模板相差无几。

        “我觉得这对我不是什么难事，我只是把我手头上的事做好了而已，并无其他。”这是他最常说的一句话。

        听起来很酷，却难免引得不少人的私下的冷嘲热讽，无非说他爱装之类的，在男生堆里名声不算好听。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书曲舟自然也是听到了一些，但话语如风，从他的耳畔轻轻掠过，便再没了痕迹。

        可正因为当事人丝毫不在意的态度，却引得嫉妒他的人越发猖狂，竟还无中生有的造出了一些离谱的谣言。

        比如说，在家长会上从不见书曲舟父母的身影，印象中只有他年迈的奶奶在高一时来过一次，也仅仅只那一次。

        一些爱嚼舌根的人便用这做起了文章，说他是孤儿，又或者说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甚至一些更离谱的解读。

        可即使如此，书曲舟也从未做过回应，好似完全不在意，当事人没一点反应，周围起哄的人便也渐渐没了兴致。可也因为某些谣言过于离谱，不仅书曲舟懒得争辩，连旁观者都觉得好笑的程度，所以反倒起了反向黑的效果，让书曲舟的热度在学校里越来越高，久而久之，连很多外校的人都知道隔壁高中有个高岭之花一般的人物。

        书曲舟依旧如常生活，但告白的人数增长还是会或多或少影响他的生活。

        就连考试当天都不例外。

        “同学。”

        刚考完上午的课程，书曲舟走出校门，就被人叫住了。

        说话的女生齐耳的短发，肤色白净，白色的衬衫，灰色的短裙，领子上一个蝴蝶结，典型的校服装扮，却恰到好处的映出了她的清纯模样，是学校里会很受男生喜欢的那一种类型。

        “请你喝水，今天天很热。”女生双手把粉色包装的饮料捧上前，声线听的出来在很努力的抑制住紧张。

        “谢谢，不过我不渴，你自己留着吧。”书曲舟轻启双唇，语气听不出多余的情绪，即使他是笑着的。

        女生缩回手，好像是预料到了似的，接着从包里掏出一张信封，“那能请你收下这个吗？”说话的同时耳畔染上一抹红。

        这次书曲舟倒不拒绝了，说了声“谢谢”，把信封从女生手中轻轻抽走，缓步离开，没再多说一句话。

        是不是自己得看起来再冷漠一点会更好？书曲舟把信封放进了校服裤子口袋，可是他看起来应该已经挺可怕的了吧，明明有些人是主动靠近自己，正如刚刚那个女生，可从他们的脸上分明看到紧张的情绪。

        不知怎的，书曲舟突然就想起了褚欢，他现在在家里干什么呢？是不是还在拨弄那些花草，又或者是在看电视？家里的电视就像是个摆设，都落上了一层灰，要不是因为褚欢的意外到来，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打开一次。

        回去吧，书曲舟的脚步快起来。

        不过他猜错了，褚欢既不在阳台，也不在看电视，而是睡着了。

        兔子很爱睡觉吗？

        书曲舟看着沙发上侧卧着的褚欢，只露出一小半脸，那半张脸红扑扑的，可能是因为热了，耳朵被撇到后面去了。

        他盯着瞧了会，没叫醒，而是把客厅的空调打开了，又从卧室里抱出一床被子动作轻缓的铺到了褚欢身上。

        褚欢可能感受到身体上方袭来一片阴影，眉毛跳了跳，眼皮挣扎了一下，不过没成功，再一次沉睡过去。

        书曲舟盯了一会儿，唇角勾了勾。

        的确很可爱。

        他摸了摸裤子，终于想起了那个信封，没拆，随意放在了柜子上。接着便进了厨房，做好了饭温在了锅里，还在桌上贴了便利贴。

        一切都准备好了，书曲舟又往沙发上递了一眼，褚欢小幅度翻了下身子，一只耳朵都盖在了眼睛上，画面有些好笑。

        接着他听到一阵迷迷糊糊的声音，断断续续，字句连接黏腻，像是在说梦话。

        拼接起来依稀听得出是：“我想和你生宝宝。”

        ——

        下午考的是数学，令学生最叫苦不迭的一门科目，能不能过个好假期很大一程度就看一看数学能不能给惊喜了。

        在考前三十分钟，书曲舟所在的考场，除了他，所以人都在临时抱佛脚，在狭窄的走廊里，来回踱步疯狂记公式，期盼着考试中能中彩票用上几个，连许一凡嘴里也在不断的念着经。

        只有他单手托着下巴，微微屈腿，弯着腰，靠在围墙处，看着被洗涤后的天空，一尘不染。

        此刻的他成了所有人的背景板。

        许一凡翻着眼睛，嘴里念叨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就放弃了，不动声色的挪着脚步到了书曲舟身边，凑过脸，攀上书曲舟的肩膀，语气谄媚，“嗯，那个考试，我，咳……你帮帮我。”

        书曲舟短暂的侧了一下目，抖了抖肩膀，把许一凡的手弄了下去，语气冷淡无比，“你自己想办法。”

        “你真这么绝情？”

        书曲舟冷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可许一凡脸上却没什么受挫的表情，也不再作妖。

        考试铃铛一响，卷子送到每一个人手中，教室里传来纸张翻转的声音，这期间隐隐能听到几次浅浅的叹息声。

        老规矩，书曲舟没花多少时间就写完了一张卷子，然后发着呆捱到了前半个小时，他趁着监考老师走到前门的空隙，起身准备交卷，用卷子挡着自己的左手，在经过许一凡座位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扔了一个纸团到了他的脚边。

        当然，书曲舟不可能听许一凡的，扔到桌上，那样太傻。

        这是最后一门科目，考完了就意味着假期的开始，可书曲舟却没有开心的理由。

        他提前交的卷，外面人数寥寥，空荡荡的，他每一步走的很缓，似是不想打破这份宁静。

        可是不知从哪传来一阵“咯咯咯”的笑声，书曲舟四周打量没看见人，视线放低才发现一个小男孩。

        偌大的广场，就他们两个人。

        小男孩看到书曲舟，立马踩着还不太稳健的步子就往书曲舟跟前跑，一边跑还一边伸着手，一不留神感觉下一秒就要摔倒。

        书曲舟下意识就蹲了下来，朝小男孩敞开了怀抱，牢牢接住了。

        没办法，对可爱的事物没有抵抗力。

        小男孩也不客气，不仅咯咯咯的笑，还上手捏了捏书曲舟的脸蛋，一点也不怕生。

        书曲舟笑意爬上眉眼，语气也温柔起来，“是来找哥哥还是姐姐啊？”

        “姐姐。”小男孩软乎乎的答道。

        “找姐姐啊。”

        “姐姐。”小男孩捧着书曲舟的下巴又喊了声。

        书曲舟摇了摇头，“我是哥哥，得喊哥哥。”

        “姐姐。”

        “是哥哥。”

        “姐姐。”

        书曲舟：“……”

        姐姐就姐姐吧。

        书曲舟揉了下小男孩的圆滚滚的脸蛋，又夹带私心的捏了下小巧但看起来胖乎乎的耳朵，温度烫烫的。

        “小宝，你又调皮。”很快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小男孩听到后，立马从书曲舟怀里出来，抱住了一个长相清纯的女生的大腿。

        女孩佯装生气的弹了下小孩的脑门，“说了多少次，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书曲舟笑着起身，“没事，他很可爱。”

        小男孩蹭了蹭女生的大腿，含糊着：“好好看的哥哥。”

        原来会叫哥哥。

        女孩抬头，一开始对方的声音让她觉得熟悉，此时更加看清了容貌，差点心脏跳了出来。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女生仓促的鞠了一躬。

        “没事，你不用在意，你弟弟很可爱。”

        “谢谢……”女生不敢抬头回话。

        “我就先走了，再见。”

        再抬头时，只能看见书曲舟模糊的背影，看来只有她自己记得。

        明天见的明天到底是哪一天？

        书曲舟捻了捻指尖，耳垂的温度残留。

        刚才那种情况下，他不由的就想起了褚欢，毫无理由的想起了褚欢，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甚至那个捏耳朵的动作也是因为联想而产生。

        听说兔子的耳朵很敏感。

        就，有点想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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