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感还寺

一早，苏九羌和宋槿就随江秋娘一起赶往感还寺，他们和江秋娘分别坐在不同的马车。

        江秋娘在马车里瞌目养神，绿提坐在她的身侧。

        没一会，江秋娘就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在马车上，不动声色地询问绿提：“我们这是要去哪？”

        绿提早已习惯自家夫人有些时候会间歇性失魂：“夫人是要去感还寺祈福，还和那两位公子一起同行。”她想伸手去揉揉江秋娘的穴位，可却被江秋娘轻轻推开了。

        “两位公子？”江秋娘很是疑惑。

        “嗯，是中元节那晚，夫人放河灯时在河边偶遇到的将军的结拜小弟！”绿提解释道。

        “如此……这几天还发生什么事了吗？”江秋娘谨慎地看着绿提。

        “应该没有，虽然夫人你将两位公子邀到府上来住，但他们总是早出晚归，你也没有怎过问。”

        这两年绿提跟在江秋娘身边，就发现了她的失魂症，经常会今天忘记前几天发生的事，可是到了明天又会想起前几天的事而忘了今天之事……绿提心里难免担心，却被江秋娘拦着不让告知给杨母，江秋娘以从小就得此症状为由，拒绝了她，让绿提不必忧心，同时这也成了两人的秘密。所以江秋娘才会有写随笔的习惯，来防止记忆的断层，也会让绿提在身旁点醒她，这样才不会让杨母发现什么端倪。

        但绿提却深知自家夫人这症状是越发严重了，在她身边这么久，江秋娘出现失魂也不过十次，可这两个月，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发生。这中元节刚过不久，绿提就数了江秋娘出现了六次！这让她更是惊心，一直琢磨着要不要告诉杨老夫人，可是又怕江秋娘会责怪她……而且杨母的身子也越发不好，可能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消息……这让绿提很是感到两难。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江秋娘，可这时江秋娘复又闭上了眼睛。

        不久，马车停了下来，掌鞭的侍卫告知已到了感还寺。绿提率先下了马车，以便搀扶住江秋娘。江秋娘刚想撩起帷布，惊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没有戴面纱，连忙在身上找，戴好后才撩起帷布。她想着跳下马车，却见绿提向她递了手，她一怔，但也没有过多的迟疑，顺着绿提的手，下了马车。

        这边苏九羌和宋槿早就下了马，两人不经意间见到江秋娘下马车的一幕，心中有了些许猜想。

        两人迎了上去。

        绿提向江秋娘打了个眼色，表明苏九羌和宋槿就是她带回府的两位公子，江秋娘当即领会。

        这两人的小动作没有逃过苏九羌和宋槿的眼，他们装作不知。

        “不知……你们要求什么呢？”江秋娘一时不知如何称呼他们。

        “我们也只是跟着嫂子凑凑热闹，嫂嫂你姑且忙去，我们就随意走动一番，看看美景！不必理会我们！”苏九羌笑着和她说道。

        刚才在马车里江秋娘就一直在想所谓将军小弟会是谁，如今见到两人……这结交便是假的，只是不知来者有何目的……

        “要是你们待会想要祈福就直接进去便是了。”江秋娘交待了这句，便进了感还寺。

        “这嫂嫂，好像冷漠了许多！”苏九羌看着江秋娘进去的背影，挑了挑眉。

        宋槿也盯着江秋娘的方向，不语。

        “看来要试探一番！”良久，宋槿对苏九羌说。

        “原来，你也是这样觉得的！”苏九羌冲他笑了笑，如此，两人就是想到一块去了。

        江秋娘进了感还寺后，撤退了绿提等侍女：“大师，可否让我求一签？”

        那庙祝一看江秋娘，不禁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给人看了无数的签，对世间稀有之事，也是能看透些许。

        “听说这里的签特别灵，九羌要不要去算上一挂？”宋槿站在寺庙门外的一棵大树下面，拂了拂扇子。

        “我不就是算命的么？又何必找他人？”苏九羌自是最不信这种东西，哪有什么是必然遭受的？哪有什么是非你莫属的？想要什么，想有什么，哪来的命数？

        宋槿听他此言，就明白苏九羌是在说他在照世城那事，又想起了他当时的所作所为，无奈道：“也是，都已经是踏进仙门半步的人了，没有什么可算的。”

        苏九羌莫名在这个时候想到了自己命格机缘一事，抿了抿唇，不欲多想：“你为何会做上这差事？他们有什么可约束到你的？”这一路上苏九羌有想过宋槿是与那地府有什么交易，但总归是了解宋槿不多，而且他觉得宋槿对收鬼一事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

        “为了一个人，我很想他！”宋槿看着苏九羌认真地道。

        苏九羌被宋槿这样的眼神有点……感动到：“河灯上写着的那位？”

        “嗯！”宋槿收回了看他的目光，不欲多言。

        苏九羌还记得宋槿当时说了那是个很重要的人，却也没想到能为此人做到了此步。苏九羌也有想过自己的亲人与挚友，可惜都归于空白。

        此时，江秋娘从感还寺出来直接就看到了大树底的两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有去祈福。这寺庙过大，有人求姻缘，有人求子嗣，有人求财富……所求不同，去的门就不同，江秋娘求的是平安，也只是知道苏九羌和宋槿没有去过此处，其他就不得而知了，也有可能他们求了别的，出这个门较早而已。江秋娘不好过问别人求了什么。

        苏九羌和宋槿见人出来，便迎了上去：“嫂嫂这是要回去了？”

        江秋娘点了点头：“要是你们还有别处要去，也不用急着跟我们回府，马车留给你们！”

        “我们还是先随嫂嫂回去！”

        众人踏上了归途。马车中，江秋娘拿出了袖子中的平安符，看了又看。

        将军府

        回府后，江秋娘就迫不及待地去寻了杨母，杨母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急躁的模样，没有平日里的端庄，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却见江秋娘掏出了个平安符给她。

        杨母难免觉得有些好笑，像是这平安符迟一刻到她手里，她就能出什么事。

        嗔了她一句道：“瞧你这孩子！走那么急也不怕摔了！”

        江秋娘没说话，把符塞给她后，就一直盯着杨母看，杨母被看得有些不解，刚想说话，就被江秋娘狠狠抱住，很是克制地喊了一声娘！

        杨母被江秋娘这一举动弄得有些不着头脑，以为她是在感还寺发生了什么事，也回抱住轻声问她：“怎么了？娘在这呢！”

        江秋娘没有回答她，杨母只道江秋娘是想她娘亲了，拍了拍她的背。

        良久，江秋娘松开了杨母，还是没有多说几句，深深地凝了她几眼后，就离开了。

        江秋娘回到房中，打开了屉，仔细地看了这几天的随笔，就拿起了笔记下今天之事，再三确定字迹没有出入后，才安心放回屉。其实，她在感还寺做了什么，有很大部分都略去了，只是简单地记录了自己求了两个平安符，一个给了杨母，另一个……给江秋娘自己……睡前，她一直在想苏九羌和宋槿来将军府到底所谓何事，但也没想到个所然，但她能感觉到那两人并没有居心叵测，再者，他们应当不久就会离去……

        江秋娘醒后发现自己在床上，她记得她是在去往感还寺的路上睡着了……

        她连忙起身去翻看了屉里的纸张，看着新放的随笔，每一个字她都抚了又抚，念了又念，开心地露出了笑容。看完后，她又赶紧找自己身上的平安符，笑意更浓了，把平安符放在怀中。江秋娘打开了一个雕有鸢尾花的箱子，这个箱子有机关，只有她能打开，打开后就见里面亦是和那屉里一样的随笔纸张，江秋娘把昨天的随笔放进去后，用手比了比那所有纸张的厚度，不多，也就半箱，但她却很是高兴，不禁看了一眼又一眼才把箱子合上。

        江府

        江秋娘踌躇在门口，自她执意要嫁进杨家后，江老夫人就与她断绝了关系。她一直怕江母看到她后会不开心，江秋娘便不敢入江府，只是她经常会来江府门前停留，却从不敲门。今天也是如此，等待久一段时间，她就会离开……这时江秋娘刚想转身，却不料碰上了江望。

        江望喜上眉梢，拉着江秋娘就是一顿嘘寒问暖。江秋娘险些招架不住，虽说这两姐弟自幼不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该有的情份却丝毫不少，江望自江秋娘回家后还没来得及舒回这些年缺少的关怀，江秋娘就嫁人了，这一事让江望伤心了好久，但还是更尊重江秋娘的决定。他也有明中暗里劝过江老夫人能够接受这件事，可每次江母一听，江望就少不了一顿骂……江老夫人既不让江秋娘回江府，也不让江望与姐姐相见，江秋娘为了不为难这个弟弟，自然就没有去见过他……

        这会难得江望在自家门口遇上了江秋娘，肯定不会让她走：“姐，你就听我说，都两年了，娘想你想得要紧，早就不与你置气了！你就经常回来看看吧！”

        江秋念一怔，不知道他说的是否真假，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姐，娘难道是个什么的人你还不了解吗，而且，她还天天以泪洗脸，说你有了婆家便忘了娘家……”江望夸张地描述。

        “我才没有……”江秋娘一听江老夫人每天哭着过日子，就心急了起来，虽然她知道眼前这小子多半是夸大的了，但还是难受得很……

        两人在门口拉扯了一会，江秋娘还是决定回杨家，嘱咐江望要好好照顾江母，就伤神地离去了。

        江望知道拦不住江秋娘，便只有亲眼看着她离开。

        江秋娘回将军府后，把情绪都收了起来，她拿出怀中的平安符，吻了上去，脸上落下两滴清泪恰好滴在了蓝色鸢尾的花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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