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儿时往事

　　“皇嫂安好。”睿王与靖王一同行礼。

　　太子妃还礼，看到靖王，颇有几分激动。

　　“十一弟果然也在。上次多亏你救了冕儿！不然……请受我一拜。”太子妃对着靖王作势要拜，靖王赶紧侧身闪避，让太子妃的侍女扶住她。

　　“前日我还亲去靖王府拜访，想要当面跟十一弟致谢，可门上说你不在府中。我猜你可能在七弟这里，没想到还真是。”太子妃快人快语，言笑晏晏，望之可亲。

　　“都是自家人，皇嫂不必客气。太孙还好吧？”面对睿王以外的其他皇亲，靖王收起了那副痞赖模样，倒也颇有几分端宁持重的天潢贵胄气派。

　　“托赖十一弟，冕儿已无大恙。”

　　寒暄两句之后，睿王切入正题：“皇嫂，你可有问过太孙，那日怎么会来我府上，又如何落入池中？”

　　太子妃也是精明之人，一下想到问题所在，知道睿王也在怀疑有人故意暗害，只是不知道这黑手是冲着太子还是睿王，抑或是想要一箭双雕。

　　“我问过冕儿，他说那日是下了宫学后，与几位小公子打赌，看谁能进睿王府的后花园。”

　　睿王又问：“与太孙打赌之人都有谁？”

　　“有诚国公府的世孙，户部右侍郎家的小公子，对了，鲁王的庶长子当时也在场，不过出言相激的并不是他。”

　　睿王微有不解：“太孙有陛下御赐的‘逍遥畅行’金牌，处处可去，上京贵眷中不知道的人应该很少，小公子们怎会拿这事做赌？”

　　靖王和太子妃默默地对看一眼，前者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后者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两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睿王府的门难进，是整个帝京都知晓的事，有御赐金牌又如何？你这冷面睿王不买账的时候多了去，世家小子们会以此打赌也不足为奇。

　　睿王看到两人表情，心中明了。

　　“那太孙进了睿王府没有宫人跟着吗，为何会落水？”

　　太子妃道：“此事我也问了冕儿，他说让宫人取了金牌后，也颇费了一番周折才进到睿王府后花园。那日，本有八名宫人随侍，可冕儿说，他们打赌需得采一株睿王府后花园中才有的霓霞鸢尾作为凭证，才能证明确实进了睿王府后花园。因此一进园子他便让宫人四处寻找。”

　　睿王道：“霓霞鸢尾离湖畔甚远。”

　　“是，冕儿说他是追着一只小松鼠到了湖畔，然后不慎掉入湖中。半晌宫人发现太孙不见，这才急急寻找。幸亏十一弟在场，不然……”太子妃说到此处，又气又恨又伤心，眼泪泫然欲滴。

　　靖王问道：“皇嫂，小弟有一事不明，太孙落水后，为何不曾呼救？”

　　“冕儿说，他落水后心神慌乱，想要呼救，可是却被呛了好些水，根本喊不出来……”

　　言及于此，场面一时静下，睿王、太子妃、靖王都不做声，心中各自盘算。这事，乍听起来似乎纯属意外，可是三人都深谙宫廷争斗的险恶，并不觉得这事如此简单。

　　“太子赈灾未归，本宫在内廷多有不便，此事烦劳七弟、十一弟多费心。”

　　太子妃出身辅国大将军家，外祖更曾官拜太子太保，家世煊赫，即便不用东宫的势力，要追查一些事也并不难。何况先前还一派亲切地自称“我”，现在又自矜身份，称起“本宫”来。她这般说辞，不过是三分客套，七分提醒——太孙在睿王府出事，睿王府无论如何也难以置身事外，兴许连靖王也被牵连其中。

　　这种干系睿王如何不知，太子妃这提醒，可谓多此一举，反而有仗势压人之嫌，让他微觉不快。当下也不言语，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太子妃人精一般的人物，自然看出了睿王的不快和送客之意，可是儿子嘱托的任务还未完成，她只好装糊涂，笑着岔开话题：“哦，对了，今日还带了几件礼物。原想若在这里还寻不到十一弟，本宫回去时再派人送到靖王府。”她让下人呈上礼物：“这是琉球国的金漆莳绘盒和珊瑚扳指，这是柔佛的子母连环锡盏，这是波斯的七宝大马士革刀……都是些小玩意儿，不过图个新鲜有趣。十一弟留着玩儿也好，赏人也罢，总之，这次多谢十一弟你了。”

　　“皇嫂这么客气。”靖王看着礼物，突然心念一动。“这些礼物都是给我一个人的么？皇嫂要谢，真该还有一人！”

　　“哦？不知还有谁？”

　　靖王不去看睿王“眼风飞刀”的警告，自顾自地说道：“还有一位郦姑娘，她才是救了太孙的大功臣！”被睿王警告过，靖王不敢再叫她“丑丫头”。

　　“不知这位郦姑娘现在何处？可否请来一见？”太子妃心中好奇，不是靖王亲自下水救人的吗？怎么救儿子的又多了一人，也没听儿子或下人提起。

　　“七哥，皇嫂想要感谢郦姑娘呢！你就让她出来吧。”

　　“郦姑娘久居山野，不惯见客。——皇嫂，你尝尝这‘雪英茶’。”睿王淡淡岔开话题。

　　“就见上一见能如何？怎么说也是‘美羊羊’救了太孙啊！”靖王不满意地嘀咕，声音不大也不小，恰好让太子妃听到。

　　“美羊羊？”太子妃听到这个名字，想到儿子的嘱托，开口询问道：“这郦姑娘，就是美羊羊吗？”

　　“正是。那日若非她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靖王答道。

　　太子妃察言观色，发现“美羊羊”在睿王心中分量不轻，甚至都不肯让她出来见客，自己要如何向睿王要人？可是儿子的嘱托，还有靖王说的救人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原本正愁不知该如何开口向睿王要人，现在靖王这么一说，赶紧顺杆而上：“这几天冕儿也一直念叨着美羊羊姑娘，七弟能否请她出来一见。”先见上人，再相机行事。

　　睿王狠狠地剜了靖王一眼，那一瞬间大概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从来只觉得这个异母弟弟玩世不恭，但关键时刻绝对可靠。今日不知为何，明知自己不想让郦臻出来见客，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事儿。

　　睿王看了一眼楚言，楚言会意，上前禀报：“郦姑娘这两天身体不适，正在卧床休息。”

　　（厨房里，正干劲十足、热火朝天做菜，却被说成“身体不适，正卧床休息”的某人，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皇嫂，可否要留在府中用膳？”睿王客气道。太子妃也知道这是睿王在送客。看来今日是见不着美羊羊了，没法完成儿子的嘱托，太子妃心中也有些微愠怒，不过面上不动声色，笑着起身告辞：“不了，冕儿还等着本宫呢。”

　　“皇嫂慢走。”睿王和靖王起身拱手相送。

　　太子妃走远后，靖王涎着脸对睿王笑着喊：“七哥……”

　　睿王好似没看到他，平静地对楚言吩咐道：“今日备一人的饭。”

　　“是。”楚言目不斜视地应声出去了。

　　“七哥！”靖王在睿王面前耍宝般跳了两下，发现兄长真的生气了，赶紧不再闹腾，好在七哥没说要赶自己走，不然回到靖王府，就得面对一群上门提亲纠缠的达官贵眷，还得笑着应酬，不好像睿王一样拉下脸来，真是烦不胜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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