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豆花儿的李奶奶⑤

瑞生一向不是个听话的孩子，所以即使是过去上学了，也依然逃学早退了。不过他没有再去网吧，也没有再抽烟喝酒打架了。

        他每天都会去买一些自己喜欢吃的零嘴儿，然后把它们都放在小王的墓碑前，然后跟他说话。

        李奶奶最近好似又恢复了之前宠爱他的时候，除了一件事情上不能妥协，那就是瑞生过去小王的墓碑那边。

        瑞生不懂母亲的想法，为何只是因为小王母亲简单的一句话，就要阻止他们两个之间的往来。

        自从发现在晚上朝着小王家里挥手有了回应以后，瑞生现在每天都会朝着那里挥手。在他的观念里，鬼什么的根本没有那么可怕。更何况那个跟他挥手的有可能就是他之前的朋友小王，那他又怎么可能会害怕呢？

        瑞生变了，他放学回家不再去玩了，而是一回来就往房间里面钻，经常一钻就是一整天，有时候喊他吃饭要喊好几次。

        李奶奶最是关心瑞生，她伸手摸了摸瑞生的额头，担心他是不是又生病了，父亲一向沉默寡言，对于瑞生的这种情况也没有多问什么。

        “瑞生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最近总是待在房间里呢？”李奶奶给瑞生夹了块鸡肉，慈爱的问道。

        瑞生知道母亲不喜欢自己跟小王扯上关系，便没有实话实说，而是随口回答道：“没事，就是最近作业挺多的，快考试了，就不想跟他们一起去玩。”

        父亲难得表扬了一次瑞生：“嗯，你能收心这是好事，你现在就是要好好学习，其它的事情先别想太多。”

        李奶奶却是不太爱听丈夫的话，她觉得就是丈夫逼瑞生逼得太紧了：“瑞生啊，别听你爸爸胡说，瑞生开心最重要，学习什么的不用管太多，我们家瑞生这么聪明，一定都学得会的。”

        听她又来这一套说辞，瑞生和父亲都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吃过晚饭，回到房间的瑞生并不想写作业，反正老师也已经放弃了他，课本上的内容他也看不明白，何必还要花费力气呢？

        今天小黄又挨打了，整天巷子里都能听见他的哭声，楼下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空气中还飘着菜香，楼下今天吃得应该是辣子鸡。

        瑞生现在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趴在窗台上看着小王家里的方向，然后对着那个方向挥手。那里经常会亮起灯，窗户边也会出现一个黑色的人影，跟他挥手。

        他正在以这种荒唐的方式在确认自己的朋友还在，以某种不被两人所接受的模式而存在。

        两人挥手挥了很久，直到瑞生感觉到手臂酸软才停下。小王家里的灯慢慢暗下去，黑影也从窗户边消失。

        最近瑞生待在房间里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也不再逃课去小溪边了，而是每天都认真上学，放学回家以后就待在房间里。

        父亲是以为瑞生已经改邪归正了，便每天都表扬他，李奶奶却很是反感丈夫的这般做派，好像瑞生要是不认真读书，就没有了任何价值一样。

        家里李奶奶跟丈夫的冲突越来越频繁，父亲抽烟抽得越来越频繁，经常可以看见他吃完饭就蹲在院子里面抽烟。

        瑞生对于父母的吵架并不关心，他依然待在房间里，趴在窗台上看着小王家的方向挥手。

        最近他感觉那个黑影好像出现的越来越早，奇怪的是，这个黑影很高，好像是被吊在房梁上面一样，晃晃悠悠的。

        瑞生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瑞生，最近学习累不累？是不是没有早点睡？你的精神有点憔悴。”李奶奶是家中最关心瑞生的，瑞生的事情她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半夜起夜时，李奶奶总能看见瑞生的房里亮着灯，担心他在学习是打扰了他便没有多问，只是近来瑞生的状态不太好，眼底发青，皮肤苍白，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瑞生摇头，他最近都没有学习，怎么可能会累呢？他每天都要过去跟小王说话，晚上还要跟小王挥手大半个晚上。

        虽然这个举动莫名其妙，但是瑞生确实跟他挥手了大半个晚上，即使第二天醒来手臂会酸痛。

        “今天我又逃课了，好久没有逃课了，这种感觉真是怀念。”

        “我也感觉我最近好累，总是想睡觉，怎么睡都睡不醒。”

        “老师不管我，所以我上课的时候在睡觉，他们甚至懒得叫家长了，早这样不就好了。”

        “最近你们家里好奇怪啊，好像总有一个人影在吊着跟我挥手，那个人影是你吗？”

        “你为什么要吊着跟我挥手啊？这个姿势不累吗？还是怕我见不到你？”

        “我也不知道跟你挥手有什么好玩的，但就是每天都要跟你挥手，好玩吧？”

        瑞生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今天有种莫名的情绪，让他想逃课跟小王说很多话。把嘴巴里的狗尾巴草吐掉，瑞生就起身拍拍屁股准备离开。

        突然，小溪里出现了拍水的声音，哗啦哗啦。

        瑞生脑子转不过弯，就转过头去看。小溪缓缓出现一颗头，正是死去的小王，他的脸色惨白，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而瑞生也不害怕，听懂小王说的话以后，他摇摇头：“不行，我该回去了，明天再跟你说话。”

        小王似乎想拉住瑞生，却被困在小溪里，动弹不得。

        瑞生一步步地离开，小王着急地不行，弄得溪水一阵哗啦哗啦响，但还是没有办法阻止瑞生的脚步。

        今天瑞生回到家，晚饭也没吃就进了房间里。他站在窗户前，眼睛看向了小王家里的方向。

        那扇平日里一直紧闭着的窗户，现在被打开了，瑞声看见一个身影缓缓地走过来，把手上的白绫给挂上了房梁，接着那个身影把脖子套进了白绫里面。

        瑞生看到这一幕非但没被吓到，还一直盯着看。

        然后，他看见，那个白绫上挂着的人，正是小王母亲，她似乎察觉到瑞生在看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咧着惨白的嘴角，微笑着向他挥手。

        瑞生也咧开嘴笑着，跟她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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