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祸从眼出

　　“几位姐姐，这是着急上哪儿去？”孟璃好奇问道。

　　那几名黄脸姑娘各自卖力争着出门，面目狰狞狠辣，却无一人理会她的问题。

　　孟璃皱了皱秀眉，见房门被堵的不留缝隙，想是一时半会也进不去，便回身心有不甘的迈进了东面厢房。

　　只是她才一进门，就有人隔着窗户冲对面厢房门口依旧痴缠的几人大声回道:“你们几个不用争了，这屋床位已满！”

　　这是做什么？

　　孟璃瞪着疑惑的双眼看着对面的几个人齐齐松了手，面有不忿的转身回了屋，这才冲诸位正铺展被褥的姑娘们问道:“她们为何争抢着要来这边住？”

　　“因为大小姐不好侍奉。”有人压低了声调回答。

　　“为什么？”孟璃面有不解。

　　“我听人说，大小姐魏长凝脾气暴躁多疑，有好几个在她居处洒扫的婢子因为受不了她的打骂侮辱，纷纷自缢身亡……”又有人补充道，似是亲眼目睹过般露出恐惧的神色。

　　“……”

　　话匣子一旦打开，便如流泻不止的溪水一般“哗啦啦”讨论个不停。

　　孟璃很快由起先的疑问者变成了立在门口看她们你来我往聊个不停的孤单看客。

　　她默默的退到一处靠墙的床位旁，边听她们夸大其词的叫嚣，边拎起了放于床头的浅青色圆襟窄袖长裙。

　　巳时三刻，十五位装扮齐整的黄脸姑娘由意气风发的常妈妈领着去往梅香居给大夫人过目问安。

　　一行人穿过那扇朱红色小门进了内宅花园，除却前面领路的常妈妈与后面落单的孟璃，其余人皆是两人一行走在一条细密排列的鹅卵石小道上。

　　刺史府的花园不算很大，朱瓦白檐，亭台楼榭，红绿掩映间，几块造型奇特的假山倒映在澄净如碧玉般的湖面上，留下一片暗沉沉的倒影。

　　临近用午饭的时辰，路上陆续可见提着食盒、低首不语的黄衣婢女来往经过，其中有几名胆大的瞟眼过来，眼里含着一抹淡淡的讽笑意味。

　　孟璃走在末尾，摸了摸脸颊，回望了那婢女一眼，这一望不要紧，倒叫她望见一名混入内宅的蓝衣家仆。

　　那家仆极为隐秘的躲在一处假山里面，只露了半个头在鬼鬼祟祟的移动。

　　孟璃觉着有趣，不免放缓了脚步，想瞧瞧他预备做何动作，却听到平静湖面的另一边，忽然传来一阵高扬的说话声响。

　　孟璃忍不住侧目望去，只见临湖的一角廊亭内，一位身着藕荷色衣裙的窈窕少女正在训斥身旁跪着的一名黄衣婢女，那婢女呜呜啼啼的擦着眼泪，不知是听了什么话语，愈发哭的委屈可怜。

　　孟璃听着那淡淡的哭声，不由多望了两眼，冷不防那少女侧了身，一双饱含怒意的美眸瞬时扫了过来。

　　四目相撞，宛如石子被掷入湖水掀起的阵阵水花，孟璃只觉身子一僵，脚步霎时顿住。

　　眼角瞥见前面的队伍已愈行愈远，她也顾不得那少女满目的怒意，忙收回惊愣的目光，加快脚步追上了队伍。

　　能感觉到那道愤怒的目光跟着她的脚步移了上来，孟璃心跳如鼓，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才行了两步，却听到隔着湖面传来少女激昂的怒喝声:“站住！”

　　孟璃脚步一颤，被少女那声怒喝惊的心跳漏了两拍，前面的人听到莫名响起的声音纷纷疑惑的停住脚步，不约而同的侧了眸光扫向湖对面的少女。

　　似是第一次被这么多的黄脸姑娘审视着，那少女惊的后退两步，随即又恢复了凛然的气势，冲着孟璃遥遥瞪了一眼，飞快的从身后摸出一只物什儿举到眼前。

　　只见她的手一拉一松间，一颗玲珑剔透、圆润饱满的青枣如脱弦的箭一般直直飞了过来。

　　孟璃双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准备侧身避开这突如其来的“暗器”，可能是少女中气不足，准头不够，那“暗器”毫无杀伤力的击中了她前面一排姑娘的脑袋。

　　那姑娘“哎呦”了一声，身形不稳，侧倒在身旁的姑娘身上。

　　见打错了人，少女咬牙切齿的狠跺了下地面，又举起了那“武器”，一眨眼的功夫，又一颗青枣携着“呼呼”的风声直直飞了过来。

　　只是这次的“暗器”在众目睽睽之下似觉得暴露了行踪，很不给少女面子的半空落进了澄澈的湖水里，水花四溅，一圈圈涟漪四散漾开。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有风拂过湖面的淡淡声响。

　　孟璃面色不动，强忍下心头想要嘲笑的渴望，无比哀怜同情的望了眼湖对面廊亭下神色惊愣羞恼的少女。

　　那少女手握一把褐色弹弓，难以置信又无比恼怒的提起裙摆兴冲冲的转身下了廊亭向这里奔来。

　　常妈妈将方才一幕尽收眼底，有些头疼的瞧着正往此处赶来的大小姐。

　　这位极好面子的大小姐在婢子们面前失了颜面，指不定要乱发好大一通脾气，说不准还会指责她不该在此时此刻领着众人出现在此地。

　　她心有怨愤，却又不得不摆上一副讨好神色，压低了声音提醒身后的婢子，“站好站好，那位是大小姐！”

　　听到这个称谓，黄脸姑娘们犹如见到了鬼怪蛇神般一阵躁动不安，纷纷乱了排列向后面挤去。

　　这一挤，挤的孟璃由末尾变成了头首。

　　方才拿弹弓打她的大小姐魏长凝已衣裙摇摆的到了一行人面前，一副兴师问罪的神色怒瞪着向她行礼问安的常妈妈，“刚才那名婢子呢？”

　　“什么婢子？”常妈妈疑惑问道。

　　魏长凝怒不可遏的绕过常妈妈与垂首不语的孟璃，兴冲冲的行到了队伍后面，秀丽多姿的面容因着一脸磅礴怒意而生出几分跳脱可爱之气来。

　　然而后面乱成一锅粥的黄脸姑娘们才不会去欣赏她的跳脱可爱，个个如临大敌似的相互推揉避让。

　　魏长凝左右寻找，却见队伍已乱做一团，方才瞧她的那位胆大婢子已寻不见了踪影，她不由有些着恼，举起手里弹弓就要扬手摔去。

　　只是她的手还未挥下，却听“噗通”一声响，有婢子被吓的连连后退，竟一不小心掉进了湖里……

　　随着那姑娘的落水，岸上的其他姑娘不禁慌了神儿，丢了魂儿，个个手足无措来回穿梭，你挤我撞之间，又有几位姑娘似下饺子似的先后落入湖中。

　　魏长凝也不摔弹弓了，直愣愣的望着眼前混乱不堪的景象。

　　孟璃瞠目结舌的扫向身后众人，有些诧异好笑的捂住了嘴巴。

　　常妈妈似被惊傻，但随即反应过来，扯起了嗓子大喊道:“救……救人呀！愣着做什么！赶紧找棍子拉人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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