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自量力

　　那一瞬，她探出手，想去抓到些什么，然而脑海内空白一片，在她惊慌之际，梦里那名在城墙上伸手去够锦旗的女孩忽然跃入脑海，她有些愕然，不知道为何会在此命悬一线时想到她。

　　但身体向后坠的心惊却令她猛然清醒，梦里那一刻，女孩坠下垛口的感觉从未像此刻般真实，她愣然，几乎绝望之际，忽有一只手猛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似极了梦里的场景。

　　她心神一窒，急忙扫向抓住她手的那人。

　　魏长宇呼吸紧促，神色冷然的紧紧抓住孟璃的手腕，一把将她几欲坠下城墙的身子拉了回来。

　　孟璃惊魂未定的捂住心口，抬眸望向突然出现在此救了她一命的魏长宇，她心跳的剧烈，只能投去感激的目光。

　　对面的墨姝见状，正欲拿着匕首上前，却被忽然冒出来的江凛一把攥住了手腕。

　　城墙下，肖尘染望见方才那惊险的一幕，额角不由得青筋暴起，然而还好江凛与魏长宇及时赶到，才没有酿下惨剧。

　　但是，墨姝的所做所为，却已惹起了他心头的怒火，收回视线，他漠然的扫向承安门口处的那些人。

　　郑寅本来还在好奇那城墙上的女子是谁，眼下冷不丁被肖尘染狠戾的目光扫视，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肖……肖尘染！你想做什么？我奉劝你一句，你最好就地投……”郑寅哆哆嗦嗦着正欲再说，却见肖尘染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骇人，他方才抬起的手迟迟没有落下，却在此刻忽然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像是一个指令般，对面城楼上的黑衣暗卫纷纷将弓箭对准下面的护卫，毫不留情的射了出去。

　　一时间，这方宽阔的天地，全数被密密麻麻的箭雨覆盖。哀嚎声，叫嚷声，剑戟相撞声，充斥不绝。

　　而独立于其中的肖尘染，眸光阴狠毒辣，唇角勾起一抹瘆人的笑意。

　　郑寅见此景况，一时慌了神，大叫着就要返身探去，只是他才行至两步，一只裹挟着疾风的长箭猛的射中他的后背。

　　其余将领见状，不由一个个愣住，但见肖尘染孤傲的立于箭雨之中，不由腾起一抹怒意，几人合力向他冲了过去。

　　“不自量力。”肖尘染低笑出声，见他们拿刀挡开箭雨，忽然探手伸进车窗，取出一把弓箭，飞身跃起，甚是轻巧的落在了车厢顶上。

　　那几名将领见状，齐齐停住脚步，正要声讨肖尘染，却见他抽出一支长箭搭上弯弓，直直对准了最靠近马车的那名将领。

　　那将领身子一僵，一动不动的望向肖尘染，就在他以为他会毫不犹豫的射向他时，那长箭却忽然拐了方向，速度极快的射中他身后的那名将领。

　　“肖尘染！你不要太过分！”原先那名将领面上一怒，愤然斥道。

　　肖尘染闻声，唇角微勾，慢悠悠的放下弓箭，就在他们要趁机上前时，几只长箭纷纷对准了那几人，势如破竹般将他们射倒在地。

　　不过半晌，马车周遭躺满了中箭倒地的护卫，城楼上楚若风抬起手，示意众人停止射箭。

　　此刻的承安门门洞处，孟璃，魏长宇，以及被江凛压制住的墨姝绕开遍地痛呼的护卫官员，径直向肖尘染行了过去。

　　肖尘染望见面色煞白的孟璃，瞳孔微缩，足尖轻点车顶，飞身跃了下来。

　　孟璃在他三尺之外的地方站定，神色复杂的迎上他的目光。

　　“璃儿，你没事吧！”肖尘染忍不住上前，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

　　孟璃心跳猛的加快，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木清香，紧皱的眉头一瞬疏散开来，她抬了抬手，小心而迟疑的轻环住他的后背。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有他在身边，心里忽然变得安稳。

　　身子被他悄然揽紧，她怔了怔，侧脸碰上他的耳垂，游疑着悄声唤道:“肖……肖尘染？”

　　听到她的声音，肖尘染松开她，垂眸定定的望向她轻颤的睫毛，“我是你的夫君，不许叫我的名字。”

　　孟璃忍不住抬眸，却见他温柔眉眼内浮起无尽深情之意，她胡乱眨了眨眼，垂着目光从他怀里出来，欲言又止的问了句“你……你有没有事？”

　　肖尘染唇角挂起一抹懒散的笑意，故作挑逗的问道:“璃儿亲自为夫君我察看一番，不就清楚了？”

　　孟璃两颊瞬时烫了起来，不知是因为他说的这句话，还是因为她忽然便有了他的孩子？

　　她如今面对他，实在没有了之前那种毫不畏惧或是假意逢迎的感觉，她有些看不清自己对他的心意，是日久生情，还是纯粹因为这意外的身孕……

　　肖尘染见她面露纠结之色，正想伸手去抚摸她的侧脸，忽听皇宫内传来一阵钟鼓之声。

　　那声音悲凉有力，一声一声犹如盘旋不散的乌云般惊乱了整座皇宫，给人沉沉的压抑之感。

　　众人齐齐抬目望向鸣钟所响之处，皆静默着没有说话。

　　孟璃愣然，皇宫鸣钟，意味着陛下殡天。

　　那位大临朝的皇帝，君主，她的生父，死了？

　　想到被墨姝带至屋檐上所窥见的场面，她不由有些震惊，钟淮翊那时被气到吐血，如今才不过一个时辰，就……

　　她心内说不上来是何感觉，只觉得有些同情，却又觉得他不值得同情。

　　她这十六年里，只今夜才得到机会见了他一面，他不知道她是谁，更没有关心她的来历，而他对于她，除了拥有一层生父的关系，便再无其他情分与交集。

　　听到他枉信皇后污蔑而害死了她的生母时，她只觉得心中愤怒与不平，如今得知他忽然逝世，心头却没来由的浮起一抹悲凉之意。

　　肖尘染似是察觉出她异样的情绪，忽然伸手轻握住她的手掌，她一怔，不由抬眸望了他一眼。

　　魏长宇立在几步之外，扫了眼他二人，默默移开了目光，如今陛下突然驾崩，他作为臣子，不能不前去查看。

　　然而不等他迈出脚步，对面承安门下，荣亲王忽然率领一众大臣疾步奔了出来，望见眼前场景，他面上一怒，厉声喝道:“大胆肖尘染！你竟敢在皇宫内埋伏暗卫，杀害朝廷命官，你是想谋反不成？”

　　肖尘染冷眉扫向门洞处的荣亲王，轻嗤一笑，道:“是又如何？如今陛下驾崩，肖某做了荣亲王一直想做却又不敢做之事，不知荣亲王做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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