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联手（一）

　　“鹤鸣哥哥，雷哥哥，常姐姐过来了。”厅外传来严灵清脆的声音。她一蹦一跳地跑了进来，身后跟着身穿一袭清绿色襦裙的常小娘子，梳着飞仙髻，那脸蛋越发显得小的了，倒是那一双眼睛，依然清澈明亮，水汪汪的，如一潭清水般，直照入人的心房。

　　原来常直刚才已到了世安院的后院拜见三夫人，两人闲话了一会，听到三夫人说，严鹤鸣在前院，当时心一动，想着要与他相商些许事，便想着如何向三夫人开口。

　　三夫人也是个伶俐人，她知道之前鹤雷对常小娘子多有得罪。如今，既然三房决意要与严府的当家人交好，自然想要化解这个结了。再加上，严鹤鸣正在前厅教诲鹤雷，趁着这个机会，既让鹤雷与常直的心结解了，又能让鹤雷与他们两个的关系更进一步，岂不是更好。于是，不等常直开口，三夫人便提了起来，说你们几个小年轻，应该常在一起顽顽，叙叙话。特别是你现在做了当家人，更要与严府的主事人互通消息了。

　　三言两语的，便叫严灵带着常直往前厅来了。

　　常直一进来，严鹤雷的脸上便一阵赫然，待要退出去，却不料被严灵一把抓住，大声问他去哪里，他只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常直，粲然一笑，向他福了一礼，轻声道：“雷哥哥，”之前老太君已告知她，让她按照严府的辈份叫各郎君和娘子。她自然便跟着严灵如此叫了。

　　严鹤雷脸红耳赤，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严鹤鸣一笑，道：“常小娘子来与三婶子闲话吗？”

　　常直不知怎地，一迎上他那双幽深的眼睛，脸便红了，忙侧身道：“是的。没料到严二郎亦在这里呢。”

　　她叫严鹤雷‘哥哥’，却叫他严二郎，似乎生疏得很，而他亦无意纠正，倒是严鹤雷和严灵觉得怪怪的，却又不知怪在哪里。

　　四人闲话了一会，严鹤雷倒也渐渐神色如常了。又有丫鬟端上点心来，有乳酪菊饼、糯米金丝枣羹、酸笋鸡皮汤等。说是三夫人命人送过来的，让几个哥儿姐儿好好叙叙话。

　　严鹤鸣在征求了大家的意见后，便让人将这些点心送至院中的凉亭里。凉亭的左边是一个小池，小池里有几座假山。池水顺着假山流动，池底则养了些金鱼，游来游去的，甚是雅致。凉亭的右边是花圃，里面全部是菊花，不过，有黄色、有红色、有白色，竞相开放，姿态各有不同，只是，都难掩那悠然之情。

　　亭里栏杆附近早已摆了两张竹案，拼在一起，杯箸酒具、茶具等一应俱全。丫鬟又将点心一一端来，摆在上面。又搬来几张小墩子放在竹案前面。旁边又着人煽风烫酒的。

　　严灵是个坐不住的猴子，早与两个小丫鬟到池边戏金鱼去了。

　　鹤鸣、鹤雷和常直三个则坐在竹案前，互相客气了一会，吃了点点心，似乎无话可说。鹤雷本不如那两个沉得住性子，左瞄瞄右瞄瞄的，身上仿佛有蚂蚁般爬过，时不时动了一下。

　　常直瞥见了，只装不知。倒是鹤鸣微微一笑，道：“你这性子，还说要考状元呢。你可知道，一进了考场，就是三天三夜都不许走出房门一步的？”

　　鹤雷赫然一笑，忙坐直了身躯。常直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便道：“这天气凉爽，茶点又备齐了，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

　　严灵一听说要玩游戏，便咋咋呼呼地跑了上来，后面跟着的丫鬟急得直跺脚，连连道：“灵小娘子，你可仔细点儿，别摔着了。”

　　严灵充耳不闻，几下就跑到亭子里，一屁股坐到常直身边，摇着她的胳膊，道：“好啊，好啊，玩游戏。常姐姐终于肯带我玩游戏了。说吧，我们玩什么游戏？”

　　常直与鹤鸣的目光交汇了一下。鹤鸣微微一笑，便道：“既然如此，那就玩个算账的游戏吧。鹤雷不是喜欢做生意吗？做生意不仅要懂得经营之道，算账更要快才行。”

　　“不是有算账先生吗？为什么雷哥哥还要会算账？”严灵头上扎着两个总角，一脸天真无邪地问。

　　三人都笑了，鹤雷敲敲她的脑袋，没好气地道：“如果算账先生坑了你呢？你不会算账的话，恐怕连家都管不好。”

　　严灵想起了母亲时不时的在账本上算着自家用度的样子，也对，大人都需要学算账。只是，她可不会。不过，想必他们三人会，那瞧瞧热闹也不错。她想着，便一副看好戏地看着那三人。

　　鹤鸣他们也没想要严灵参与。不过，既是比赛，那必定要有出题的人和裁判。鹤鸣和常直本来就想借此机会点醒鹤雷，他自然要下场的。而鹤鸣在这些严府子弟心目中，就是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天才少年，如若他胜了鹤雷，恐怕达不到预想的效果。

　　因此，鹤鸣便对他们说，自己做裁判，让鹤雷和常直比赛。鹤雷本不是个心细的人，自然想不到其中的门门道道，而且因为之前和常直有点误会，他一想，对方是个小娘子，算账肯定没自己快，何不趁着此次机会让一让她，从此两人冰释前嫌呢？于是，当下便答应了。

　　鹤鸣正想出题，严灵却睁着大大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歪着脑袋道：“比赛不是要有奖品吗？怎么你们没有说赢了的人会得什么奖品啊？”

　　三人又笑了。也对，他们只想着消遣而已，本不当一回事，自然也就想不到奖品。而严灵年龄最小，对这些东西最在乎不过了。

　　常直沉吟了一下，便道：“如果我赢了，那雷哥哥需无悔无怨地供我驱遣一年；若是我输了，任凭处置。”她一笑，笑容如嫣，似乎充满了自信。这一下，可激起了鹤雷心中的好胜之心。虽然之前总听人说她多厉害厉害，在竞选当家人时打败了府里的所有女人。可总不过一个丫头片子，能有多厉害？

　　于是，他一甩头，斜着眼道：“可以，若是你赢了，我任凭你驱使；若是你输了，那么，你在一年内也得听我的。”想想严府的当家人能乖乖听自己的话，那感觉，可比赚了十两银子还爽呢。

　　常直一口答应下来。严灵兴奋得直拍手。而鹤鸣只是微微一笑，见双方都谈好了条件，便道：

　　“那现在就开始了。听好了，第一题：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一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两人一听，马上陷进沉思中，嘴巴还不停地动着。

　　不过一会，两人几乎同时道：“鸡15只，兔子16只。”

　　鹤鸣一笑，转头问严灵，刚才他们两个谁先说的？严灵一指常直：“常姐姐先说的。”

　　鹤雷不觉脸一红，可自己到底输了，亦不会抵赖，硬着气道：“不是还有两道题吗？放马过来，还怕你不成。”说着，下巴一仰，向常直作出一副挑衅样。

　　常直微微一笑，依然细声温语道：“雷哥哥，承让了。”

　　“好，下面第二道题，听好了：妇女河上荡杯，津吏问‘杯何以多？’妇人曰：‘有客。’津吏曰：‘客几何？’妇人曰：‘两人共饭，三人共羹，四人共肉，凡用杯六十五。不知客几何？’”

　　“客六十。”不过一刻钟，鹤雷立刻答了出来，并挑衅般地看了常直一眼，只见她嘴巴动了动，显然也刚想说，不料却被自己捷足先登了，便更得意了。

　　“哇，哥哥好棒。”严灵欢呼着拍着手，转起圈来。亭子里的人，不管是那三人，还是丫鬟们，皆被她逗乐了。

　　“你这妮子，素日里常姐姐，常姐姐的叫得可甜了，关键时刻，还是偏心你家哥哥啊。哼，以后有好吃的，可别想我留给你了。”常直点了下她的额头。

　　严灵立马嘻笑着道：“常姐姐这么疼我，肯定不舍得怪我。”

　　鹤鸣一直笑着看着两人。常直察觉到他的目光，却故意不去看他，只和严灵逗乐。

　　鹤雷的好胜心已彻底被挑了起来，连连催道：“第三题，快点说第三题。”又笑嘻嘻地看着常直，仿佛说，小丫头，以后你可就尽供我驱使了。

　　鹤鸣摇了摇头，遂道：“好，下面第三题，可听好了：某人花19块钱买了个玩具，20块钱卖出去，他觉得不划算，又花21块钱买进来，22块钱卖出去。请问他赚了多少钱？”

　　这题一出，鹤雷和严灵面面相觑。他们本以为最后一道题必定是最难的了，没料到竟是如此简单。

　　不等鹤雷答题，严灵便立刻道：“1块钱啊。”

　　“错了，是2块钱。”常直笑着题。

　　“怎么可能是2块......”严灵嚷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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