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锁灵渊

锁灵渊是栖梧山禁地，位于后山深潭之下，潭水终年寒气笼罩，白茫茫一片。栖梧山虽四季如春，这锁灵渊却寒冷异常。

        山谷寂寂，皓月当空，宫阙欣长的身形立于潭边，他穿一件深紫色祥云暗纹锦衣，外罩灰色纱袍，头上一根重瓣双莲花银簪，衬得满头乌丝熠熠生辉。

        忽然，山谷之中传出异动，冰冷的潭水汩汩作响。

        宫阙抬头看了看，夜空如墨青晖渺渺，须臾间，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出一个诀，蓝光闪烁，整个人便消失在潭边。

        潮湿的石洞里传来“嘀嗒”的水声，宫阙步履沉稳拾阶而上，面前的石台上，临空漂浮着一块紫金石，内里散发出黑色浊气。

        “长安君，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一个沙哑的男声从紫金石里传出来，“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宫阙没有说话，抬起双手施了一个术法，紫金石光芒大盛。

        “两百年了，你以为一块小小的紫金石能锁我一辈子吗，简直是痴心妄想！”

        山洞里紫光闪耀，那人发出痛苦的哀嚎：“有本事你就彻底杀了我！否则等我出去定找你讨回这笔账！”

        “我顾念同门情谊，留你灵识，用这紫金石帮你净化浊气，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助你重回正道。可如今看来，果然是我痴心妄想了。”宫阙收回术法，山洞里紫光渐弱。

        “正道？何为正道？不过就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欺世盗名的幌子罢了！”

        那人语气变得有些激动：”什么仙门大家，偷偷摸摸用活人炼化魔尸，这就是你所谓的正道？眼睁睁看着星儿死去而你却见死不救，这也是你所谓的正道？”

        宫阙闭了闭眼，叹息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明白。姜尤，万事有因果，生死皆缘法，作恶之人必得恶果，今时今日便是你自食其果。”

        那人听罢却嗤笑起来：“长安君啊长安君，你莫不是忘了两百年前那场争端是因何而起？我不过是替天行道为星儿报仇！”

        “天心境贺家背离仙道私炼魔尸自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可你却勾结魔宗屠戮仙门，多少无辜之人命丧你手？”

        “那是他们活该！罪有应得！他们全都该去为星儿陪葬！”

        “你口口声声为星儿报仇，不过是为一己贪念寻一个借口罢了！星儿一心求死你以为是为何？你当真以为她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吗！”

        回想起两百年前的旧事，宫阙心下黯然又愤慨，可怜星儿临死之前还在为姜尤求情。

        “你胡说，明明是你见死不救！星儿本不用死的，不用死的……”姜尤的气焰渐渐弱了下来。

        “两百年前，你为了一己私欲勾结魔宗，试图利用星儿挑起仙门纷争，你和魔宗便可坐收渔利。”

        “你说得没错，本来我就快成功了，若不是你横加阻挠，几大世家早已是我囊中之物！”

        “你明知那贺峰行邪道，却置星儿于险境，她得知真相伤心欲绝，心灰意冷之下自刎而亡，临死之前却求我饶你性命。姜尤啊姜尤，时至今日你还不明白，星儿是为你所害！”

        “一派胡言！星儿是我的未婚妻，我如何会加害于她，我让她去贺家，不过是、不过是……”

        姜尤找不到任何理由为自己开脱，只得道：“就算她是自刎，你本可以救她，却为何不救？是你害死她的！”

        “一心求死之人，纵使天神也难救。”

        宫阙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淡然：“我今日来不是与你争论是非，昨日因今日果，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的过错赎罪，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宫阙转身离开了山洞，身后传来姜尤近乎疯狂的叫嚣。

        “别拿你那套大道理来教训我！宫阙，总有一日我会将你踩在脚下，让你也尝尝生离死别爱而不得的滋味！“

        出得山洞，月华如水，宫阙一抬手，在潭水表面设下了一层结界。

        两百年前，魔宗薛氏一族向仙门发难，欲灭掉几大世家操控整个仙门。

        时任天心境家主贺峰私炼魔尸被发现，姜尤便怂恿星儿前去暗查，再以贺家私自扣留其未婚妻为借口，向天心境发起进攻。

        几大世家也被牵扯进来，一场混战愈演愈烈。姜尤趁机勾结魔宗大开杀戒，一时间仙门之中浮尸遍地血流成河。

        为救仙门于水火，宫阙、冷寂言联手揭穿姜尤与魔宗之诡计，并与众世家一起反攻薛氏。

        最终，姜尤为宫阙所杀，灵识被封印于锁灵渊寒潭内，魔宗薛氏一族惨败，几近被灭族，只剩些老幼妇孺残喘苟活。

        事情虽已过了两百年，现在想起来，宫阙心中仍是一片唏嘘。

        他将姜尤困在此处，一来是想借助栖梧山强大的仙泽和紫金石的灵气净化其灵识，二来将其放在眼皮子底下以免又生出祸端。

        可是，近年来锁灵渊频发异动，尽管他多次加固封印，却能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与之相抗。

        宫阙望着潭水，目光深沉，微微皱起的眉头预示着心里的担忧。

        一个姜尤尚不足为惧，但经过两百年休整，魔宗一门恢复了元气，似有卷土重来之势。若真如此，这两百年的人间太平势必变成生灵涂炭的人间炼狱。

        ……

        离开锁灵渊，天色已微明，宫阙回风荷苑小憩片刻后便去了思过堂。

        彼时，堂外站着许多弟子，有两名弟子面朝思过堂跪在地上，两人似乎在这里跪了许久，身体摇摇欲坠。

        众人见宫阙到来，急忙列队行礼。

        走上思过堂的石阶，宫阙冷冷地望着下面跪着的人，良久，才开口道：“可考虑清楚了？”

        其中一人舔了舔干涸的唇，哭喊道：“长安君，我二人下山只是去探亲，并没做其他的啊，请长安君明鉴。”

        还真是嘴硬啊，宫阙指了指另一人：“你来说。”

        另一人抬眼瞅了一眼又慌忙低下头去，嘴里支支吾吾：“我、我们下山是……是……”

        “是什么？”宫阙快没耐性了。

        那人拽着衣衫的手不住颤抖，明月台三大戒律，不可狎妓不可赌博不可饮酒，他二人一时兴起，偷偷下山逛了妓馆还喝了酒。

        若是承认，肯定会被赶下山去，若是不承认，只怕会跪死在这里。

        “说！”

        一声厉喝，那人心一颤眼一闭：“我们去了百花楼……长安君，我们只是一时糊涂，并非存心犯戒，求长安君开恩绕过我们这一次！”

        “开恩？你们上山之日本君就说过，明月台有明月台的规矩，犯了戒律绝不轻饶……你们上山不过数年光景，如今就敢逛妓馆喝花酒，当真是胆大妄为。”

        “我们再也不敢了，求长安再给我二人一次机会。”

        “求长安君开恩啊！”

        底下跪着的两人痛哭流涕不住磕头。

        能入明月台修行，本就是极尽荣耀之事，倘若因犯了戒规被逐下山，只怕会沦为仙门笑柄。

        “吟渊。”

        “弟子在。”

        “即刻将他二人逐出山门，永不得再入明月台。”

        “是。”

        “求长安君开恩，长安君开恩啊！”

        不顾两人哭天抢地的哀嚎，吟渊和另两名弟子上来将其拖走。

        “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这是亘古便有的道理。明月台乃清修之地，本君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望诸位引以为戒。”

        “禁忌长安君教诲。”

        眼看两人被拖下山去，众弟子无不感慨，长安君一向公正严明，对犯戒的弟子从不姑息，这两人为了一时之欲念，大好前程一朝毁，当真是色令智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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