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江湖之大，侠客豪杰若是在外行走，十有八九都会选云来客栈。

        若要追究其因，大抵是因为品牌效应吧。

        须知道，这世间客栈千百家，有七成都是叫云来。

        [云来客栈天字二号房]

        推门入房，此间的桌椅板凳是肉眼可见的一尘不染，而陈设摆件则处处雅致的足见其用心。

        这儿本该是个能教人放松，舒心休憩的地方，然而房里头……九歌正如临大敌地看着床榻的方向，抱着脑袋一脸痛苦。

        “他们怎么嚎个不停……都不嫌累的吗？”她忍无可忍地说道，抱着脑袋的双手也改为捂耳朵，“他们不累洒家都听累了，本来脑瓜子就嗡嗡的，现在耳朵也嗡嗡的。”

        床榻之上，江枫正焦头烂额地安抚着怀里的两个小娃娃。

        那是刚刚初生的婴孩儿，皮肤皱巴还透着红，一看就是脆弱的小生命。

        然而就是这俩小生命，眼下正扯着嗓子拼命哭嚎，生生嚎出了有今天没明天的架势。

        江枫也很头疼，但更多的是心疼。

        他怜惜地看着两个孩子，一边稍显生疏地拍抚摇晃着他们，一边分心同九歌说话。

        “他们大概是饿极了，这才哭得这般厉害，哦哦哦，不哭了，不哭了。”

        说话期间，江枫的眼睛其实隐晦地瞥过九歌的胸，再看向她时眼里也饱含期待的光芒———我的意思，你明白的吧……？

        九歌……不明白。

        她一听是饿了，大步流星地冲到客桌边，伸手就拿过两个雪梨，然后直接怼到俩孩子嘴边，“别客气，快吃。”

        俩孩子：“……”

        哇！

        哭得更厉害了！

        震颤的小舌头都看得见。

        江枫：“……”

        江枫一脸头疼地看着九歌，却是说不出什么你有没有常识这一类的话来。

        因为九歌现在看着能走能跳能中气十足地咆哮，但她的脑门正中已经浮现出一个紫红的手掌印，看着非常可怖，显然邀月先前那一掌绝对没有留情。

        江枫心道，此刻‘月奴’还能活着都是个奇迹，便是性情大变，脑子不灵光又如何，他怎么舍得苛责？

        “……孩子还小，怕是啃不动……”

        话还没说完，就见九歌又冲到客桌边，然后一手雪梨一手茶杯。

        只见她抓着雪梨的手微微使劲儿，另一手的茶杯就盛了满满一杯的梨汁儿。

        江枫：“？？？”

        生平只见过徒手碎核桃，倒是没见过手榨果汁儿。

        九歌举着杯子道，“啃不动，喝总行了吧。”说完她都想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江枫：“……”

        江枫无语凝噎，只得默默接过茶杯，然后试图给孩子喂进去，可是新生的孩子嘴巴还没丁点儿大，就着茶杯刚尝到甜味儿，其他都流到后脖子去了。

        江枫赶紧停手，接着便是手忙脚乱地一顿收拾，好半晌后，他也是累了，只能把话说明白点儿。

        “孩子太小，嘴巴兜不住，若是能有口奶喝就好了……”

        这话给他说的……也是很卑微了。

        江枫说完脸都红了，一半是憋的，一半是羞的。

        只是九歌那叫个不解人意，闻言还四下环顾，“奶？哪里有奶？洒家这就去取来。”

        江枫：“……”

        这是得说得多明白？算了，我还是自己来吧。

        他放下孩子，冲九歌勾勾手，“你过来，我知道……在哪里。”

        九歌毫无防备地走到他近前，眼睛还不受控地朝俩个娃娃瞧。

        许是哭累了吧，孩子也不嚎了，改哼哼唧唧了，虽然还是丑兮兮的，但不是那么讨厌了。

        正在这时，江枫伸手就去拉九歌的腰带，不想蝴蝶结刚要解开，九歌抬手一掌就拍向他的门面。

        江枫……危！

        只见那掌风好似八级台风迎面而来，吹得江枫是眼睛都睁不开。

        床架床幔更是四裂炸开，动静之大吓得娃娃又哭嚎起来。

        九歌又惊又怒地抓着腰带，指着江枫斥责道，“你可知亵渎神灵是多大的罪过，上一个敢找死调戏女娲的商纣，那都灭朝了！”

        江枫：“？？？”

        江枫迷茫地看着女子的嘴巴一张一合，听到耳里却是一段断断续续的话，内容如下：

        【你可知口口口口是多大的罪过，上一个敢找死口口口口口口口，那都灭朝了！】

        “……”

        “！！！”

        所以呢？！

        江枫回神，一个跃起，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月奴，我是你的夫君，解你腰带算罪过吗？还什么……灭朝？！”

        被唤作月奴的九歌：“……”

        艾玛，还好出掌那会儿就收了势，不然就出大乱子了。

        若非因果线，若非因果线爪子都给你剁下来信不信！

        一切都是因为跟月奴缔结的因果线。

        这因果线对神仙来说是很麻烦的，若一世不能了结，就得生生世世偿还，详情可参考白娘子。

        白娘子当年就因为一个救命之恩，成仙之路生生被堵，非得还了恩才算完，结果呢，历情劫不说还得借腹给文曲星下凡历劫，奋斗到最后也没成仙。

        而她呢？

        那月奴濒死魂魄将尽，却因为她的误入得以留存一魂一魄，而她本就是一缕神魂却无身躯，无意夺舍了月奴的肉身，只能承其舍身之情，替她完成她的遗愿。

        月奴的愿望有两个，一愿夫君江枫能幸福一生，二愿孩子们能长大成人。

        好悬！

        她刚才那一掌要是打实了，因果线算是毁一半，说不得就得来一场三生三世的纠葛。

        所以说呀，凡人臆想的话本都是骗人的。

        神仙最讨厌下凡了，一不小心就会跟凡人扯上因果线，至于仙凡恋就更是扯淡！

        神仙未免徇私情，成神那天就不长情丝了，不然哪有那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当神仙是没有心的，什么事儿都照章办，一视同仁。

        战神九歌主兵戈，凡人历史上有名的战役多半都是由她掌控的，只要天道启示柱上有显示，说什么朝代什么国要什么时候覆灭，她就得照着来引导战役的走向，其余啥也不管。

        与灶王爷，月老和土地公公这一类同凡人亲近的神仙不同，战神的世界离凡人很远，所以凡人的俗事她是一窍不通。

        于是……她还在跟江枫掰扯。

        “就算是夫君，你解洒家腰带作甚？莫不是你觉着天太热了，想让洒家凉快凉快？”

        江枫：“……”

        江枫无语问苍天，“我就想你能喂个奶……怎么就这么难？”

        九歌听不懂了，“你要喂奶你就喂，解洒家腰带做什么？”

        江枫欲哭无泪t-t，“我……我要有奶，就不麻烦你了！”还不够我心累的。

        战神九歌只觉得他倒打一耙，瞪着眼道，“你没奶跟解洒家腰带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不要以为神灵不通凡人俗事就可以随意糊弄，没门！

        江枫：“……”

        江枫无可奈何，只能忍着羞耻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然后艰难地解释道，“你刚生产……当有奶水……这是为人母自然而然会有的。”

        九歌：“……？！”

        九歌不懂，但她大为震惊。

        只见她惊悚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不小的分量，然后一把捂住，义正言辞道，“洒家的胸膛可跑马，可碎石，但你说装了奶水……绝无可能！”

        这就牵扯到神仙是否有性别一事了。

        事实上，神仙是无性别的，只有法相，而法相是男是女，全靠人类信仰和想象。例如观音，他本非男非女可男可女，只因人间供奉香火多用女像，于是观音示人也多是女相。

        江枫：“……”

        江枫可不知道神仙的二三事，他只是不解‘月奴’怎么这般铁齿？

        “要不你先试试？”他一脸真诚地建议道。

        九歌当即回怼，“你怎么不试试，你不是当爹的吗？没道理只有当娘的有奶水，当爹的没有啊。”

        江枫就等她这句话了，立马道，“试试就试试，不过先说好，我试过了你也要试。”

        九歌：“呃……”

        算了，勉勉强强答应了。

        江枫为了儿子的一口奶也是很拼了。

        只见他眼睛一闭，衣服一脱，抱着孩子就怼到自己的胸膛前。

        孩子吸吮的一霎那，节操掉了，人也升华了————经此一遭，还有什么是抹不开面儿的呢？

        九歌：“！！！”

        九歌只觉得有一道雷从尾椎蹿到头盖骨，让她头皮直发麻————凡人这是什么操作，怪恶心神的。

        独独孩子最可怜，使出浑身力气都吸不出东西，顿时急了，咧嘴一嚎，哭得是昏天黑地，差点儿没撅过去。

        江枫对孩子的哭声已经佛了，眼看自己做好了榜样，便对‘月奴’道，“该你了。”

        九歌：“……”

        九歌一脸抗拒，人也不自觉地躲到三米开外，掩在屏风的后头。

        江枫经过先前几轮对话，基本摸准现在‘月奴’的脾气。

        他嘴角勾笑，挑衅道，“你该不是怕了吧，还是说你说话不算数？”

        九歌：“！！！”

        九歌当即梗着脖子道，“笑话，洒家堂堂战神，神生里就没怕这个字！你把洒家当什么人了，洒家一口唾沫一根钉，岂是无的放矢之辈，试试就试试！”

        虽然一段话听到江枫耳里又是一堆口口口，但大致意思明白了，这是肯喂奶了。

        江枫由衷地替孩子高兴，一手一个给‘月奴’送过去。

        孩子们吸到真货的一瞬间，江枫都想喜极而泣————天呐，吃顿奶真是不容易。

        九歌：“……”

        九歌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被吸得不稳了。

        待结束后，她摊在床上，两眼无神，只道，“洒家……不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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