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另一厢———

        打马跑出半日有余，江枫越想越不对。

        他吁了一声停下马，调转马头，逼停了跟在身后的九歌，目光更是直勾勾地盯着她怀里的小无缺。

        九歌勒紧缰绳才停下汗血宝马【红枣】，一脸莫名其妙，“老江你做什么？突然停下也不知会一声。”

        燕南天一马当先跑在前头，察觉后头掉队时也巴巴跑了回来，“怎么停了？出了什么事儿？”

        小无缺与九歌同骑，被江枫盯得抬不起头，“无缺，你确定小鱼儿真的是往这边跑的？”

        小无缺：“……”

        小无缺低着头教人看不见眼睛，只能瞧见他嘴巴抿了抿。

        当大人的如何不知，这是自家小孩儿不肯说真话，又不想撒谎的小动作。

        江枫：“……”

        江枫痛心疾首，没想到一向乖宝宝的无缺都会坑爹了！

        “胡闹！小鱼儿胡闹，你也跟着胡闹，竟然还帮着他支开我们？！”

        “我们是多信任你才跑出这半天，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小无缺：“！”

        小无缺脸色瞬间一白，眼眶霎时就红了。

        出了恶人谷只有两条路，一条去大漠，一条去南方。

        江枫和九歌还有燕南天不约而同地就想追【南方】的这条路，毕竟就小鱼儿那性子，大漠荒凉去了能有啥好玩儿，可小无缺却在当时出声，说是感应到小鱼儿去了大漠。

        双生子之间总有些玄而又玄的心电感应。

        小鱼儿和小无缺之间，就总能分享彼此的痛苦和欢愉。

        一人开心了，另一人不做什么都开心；一人难过了，另一人可能还在干饭呢，结果突然就不香了。

        大人们自然知道俩孩子彼此间的默契，又出于对小无缺的信任，于是就听了他的话，选择去大漠的这条路追。

        可是讲道理，小鱼儿小小一人儿，昨晚便是披星戴月地赶路，也不至于让他们现在追了半日都瞧不见半点儿踪迹。

        若非他习了仙术能飞天遁地，那就是小无缺故意指错路了。

        果然，在江枫的逼视下，小无缺再也端不住，露了端倪。

        九歌低头看了看坐在她身前并且蔫吧了的小无缺，哦呵一声笑了。

        她并不如江枫那般生气，反而凑身上前，用下巴蹭了蹭小无缺的头顶，笑着道，“别听你爹胡说，他失望个什么，只不过是傻乎乎地被自个儿儿子骗了，所以抹不开面儿罢了。”

        小无缺的难过就这般被九歌的亲昵所抚平。

        他抬首回望她，弱弱地问，“娘亲，您不生气吗？”

        九歌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笑着道，“洒家有什么好气的，咱儿子活蹦乱跳能搅风搅雨，总比缩手缩脚还胆小怕事强。”

        江枫在旁听不下去了，“九歌，你这么纵容孩子只怕会纵出祸害。”

        九歌下巴一扬，啐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祸害怎么了？洒家还天下第一大恶人呢！”

        说罢她调转马头，喝了一声【驾！】，嘴里朗声笑道，“走咯缺崽儿，逮鱼去咯！！”

        江枫：“！”

        江枫顿时傻眼，燕南天摇头失笑。

        他拍了拍他兄弟的肩膀道，“这回我站弟妹这边儿。”说完他也策马而奔。

        江枫被独自一人丢下，只能落寞地低头看着自己的爱马，嘴里碎碎念道，“不靠谱，真的没一个靠谱，纵子如杀子这话，他们难道就没听过吗？”

        爱马照夜玉狮子，大名【小玉】。

        它眼看自己的女朋友【红枣】和【黑旋风】跑没影儿了，真是懒得听它主人逼逼，扬起四腿便去追。

        可怜江枫，一个没注意差点儿要被它扬出去！

        小鱼儿是个鬼主意儿一出接一出的主儿，当初许以重利，用【喊你三年哥哥】为筹码，想哄小无缺帮他撒谎。

        小无缺不是不知轻重的孩子，一开始根本就不买帐，可小鱼儿又说，“那喊你一辈子哥哥。”

        小无缺：“……”

        小无缺可耻地心动了，但他还是有所顾虑。

        “你能保证只是吓唬吓唬爹爹，不是真的跑没影儿么？”

        小鱼儿忙不迭点头，表忠心，“当然，当然，你把我小鱼儿想成什么人了？”

        小无缺：“……”

        小无缺斜眼看他————你个小坏蛋，心里没数儿吗？

        “你要保证，沿路会留下记号。”

        小鱼儿一个举手发誓，完后信誓旦旦道，“放心啦，我又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小无缺不大信得过他的人品，“……你最好是讲真的。”

        说完他也是实在不理解小鱼儿所为，便多嘴问了一句，“你就非得闹这一出儿吗？图什么呢？到时候被爹爹抓到怕是免不了一顿打。”

        小鱼儿梗着脖子道，“打就打，又不是没打过，我才不要老树皮给我当夫子。”

        小无缺一声叹气，“这又不是不能商量的事儿，何必大动干戈？”

        小鱼儿撇了撇嘴道，“才不止这些，我还要让爹爹知道，我小鱼儿有翻云覆雨之能，才不是本事稀松平常。”

        小无缺一怔：“……!”

        他这才知道，原来小鱼儿介意的是这个。

        “对不起啊小鱼儿，我也说过这种话，以后……我不这样说你了好不好？”

        小鱼儿一愣，接着没心没肺地灿笑。

        “好啊，但表达歉意只说一句对不起怎么行？”

        “我的好哥哥诶，弟弟此次离家出走，成败可就在你一举，你千万别教我失望呀。”

        ……

        ………

        这是小鱼儿离家出走的始末，小无缺也确实做成了帮凶。

        可是这个臭弟弟啊，他压根儿就没有沿途留下记号，他骗了所有人！

        小鱼儿真正所想，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他玩一出离家出走的把戏，不过是想挣一段自由自在的光景。

        更重要的是，他要证明给世人看，他小鱼儿便是无依无靠，也能风生水起！

        小无缺在所有本该留下记号的地方都察看再三，结果全然无果。

        空空如也的墙角和树干似乎在嘲笑他轻信易骗。

        他生气了，小脸板得比他爹江枫都硬。

        眼看暂时落脚的小破客栈外细雨如丝，而那条滑不溜秋的奸诈鱼儿还不知在哪儿快活，他就气结。

        “不怪说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有些孩子不打一顿，真的是学不乖。”

        燕南天和江枫，一个去安排马，一个去订房。

        只有九歌陪着小无缺看窗外细雨，闻言不免喷笑，“你不也是个孩子？装什么大人？”

        小无缺肃着一张脸道，“正所谓长兄如父，我是哥哥，自然也要肩负起管教之责。”

        九歌一时惊诧，“你跟小鱼儿不是轮流当哥哥的吗？”

        小无缺轻哼了一声，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以后更不是。”

        “小鱼儿发誓要喊我一辈子哥哥，”说着他突然沉吟了，半晌后才道，“这小鱼儿……到时候很可能又反口，但是，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九歌拍了拍小无缺的肩，又些唏嘘道，“该说不说，小鱼儿心比比干都多一窍，那心眼子……简直不要太多，你确定不会被他再哄了去？”

        小无缺一本正经道，“论智计百出，我是比他不得，但正所谓一力降十会，他觉得小聪明可以战胜一切，那我就要证明，手底下方可见真章。”

        心道，【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见到就拿下，看他怎么办！】

        说罢想罢，他朝九歌一拱手，“娘亲，我去练剑了。”

        九歌被他的架势唬得一愣一愣，最后笑着摆摆手，“去吧去吧，洒家等着看你兄纲大振的一面。”

        无缺提剑站在雨下，沐天水而感悟剑道。

        一剑出如箭矢破空，剑尖如星芒璀璨，点破毫毛细雨中那一颗水珠。

        回剑时气随意走，更引得雨水随剑势而走，再出剑时剑气如虹，雨水好似半弧弯月，将一枝碗粗的树干给削断了。

        燕南天安置好三匹宝马就大步流星地回来，抬眼一瞧就瞧见小无缺这一手。

        他虎目蓦地一亮，朗声大笑，“好小子，竟然开悟了。”

        他当年开悟时是十岁，从此在剑道一往无前，再回首已是天下第一剑客。

        不想无缺比他更早，年仅七岁便剑道开悟，日后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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