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江南一带，盛产美人。风流韵事，赞的也是美人。

　　因着前朝皇帝荒淫的缘故，许多清清白白从事歌舞业的女人们被迫沦为了妓子的一个门类，会些歌舞的美人给人的乐子也多。

　　青城作为大望贸易流通的重地，人员流通频繁，这些人不久居青城，来到青城就是看美人，图个乐呵。因此青城集江南的美人于一城，歌舞业全国闻名，不仅如此，青楼妓坊留下了不少文人墨客的风流韵事。

　　青城里有些人牙子们会去周边偏僻的村里挑些模样不错的诱骗到青城去。看资质挑拣几番后，资质好些的卖给青楼妓坊培养几年，或许就是棵摇钱树；资质差些的呢，就被卖给过路的大户人家做丫鬟。

　　无人会管这些姑娘们自己的意愿如何，妓坊背后的老板们在青楼待了多年，管住几个未经人事的小孩子还不容易，有的是办法让她们乖乖听话。

　　年轻的时候让她们仗着资本大把挣钱，待这些人年老以后，有能耐的找个恩客嫁了，没能耐的给一笔钱撵出去任她们自生自灭。这些姑娘们除了接客没学会其他挣钱的法子，钱用完了以后，只能去更为低贱的妓坊干自己的老本行。

　　也有的人年轻时会攒些钱，出了妓坊后选择从良，做些正经事给自己养老。

　　伍村中的那些人，都是青城妓坊中年老朱黄，被青楼抛弃后选择从良的妓子。

　　萧瑾跟着小韶锦回了家，心中想着卢堂主跟他说的这些，心中疑惑颇多。

　　既然是已经决定从良，到了村里做些闲散农活养活自己的妓子，那他们为何还会再接客？听说那些女孩们被拐卖的时候都是七八岁左右，为何韶锦年过十五了却还一点事都没有？韶锦的母亲的身份又是怎样的？

　　萧瑾有些担忧小韶锦，于是跟卢堂主要了些药防身，准备跟小韶锦回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韶锦一觉醒来，看着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没了牛车，回去的话要跑到深夜才能到家，就着急忙慌的要走。

　　幸好她累的睡着时，小鱼已经看好了病，药也包好了，于是她付了诊金后，拉着小鱼急急忙忙往约定的地方赶。

　　坐上了牛车她才想到要问问小鱼的情况如何，诊金又是怎样。

　　小鱼回答没什么感觉，可能把药喝上一阵就知道了，韶锦不疑有他，想到诊金，不禁感叹，济慈堂不愧是老招牌了，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小鱼伤到了脑子最不好治了，这些药丸看着就不便宜，她却只花了不到一两银子。

　　省下的钱还可以再做双鞋子，韶锦默默欢喜。

　　一旁的小鱼看着她娇憨的样子，依旧沉默着不说话。

　　到了日落时分，她们终于到了伍村。村口有个平日经常照看韶锦的妇人等在那里，看到她们平安归来可算松了一口气，于是招呼着韶锦去她家用饭。

　　韶锦想到时辰不早了，就安心应了，两人用过饭后回到家里没多久，就又睡着了。入睡前，韶锦心里也有些奇怪，她今日也太能睡了吧？但是实在抗不过困意，倒头就晕了。

　　一旁的萧瑾却清醒的很，她吃饭时看饭菜不对，就提前含了解毒剂在嘴里。没过多时，她就听到屋外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人透过门窗在看她们。

　　然后，她听到了两人的争执声，一个男声一个女声，她对于识人这方面有过训练的，认出来这两人正是请她们到家吃饭的妇人和伍村的里正。

　　她听到那妇人声音中略带焦急：“大人您看，这两个孩子不是老实回来了吗？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里正一脸阴郁：“我怎么知道她去镇上干什么去了，会不会是去会野男人的，我要亲自验证一下。”

　　一个成年男子验证不过及笄的小女孩的正身，能用什么法子？

　　妇人急了：“这孩子是我们一手看大的，就盼着她长大后嫁个好人家清清白白的过一生，这也是我们姐妹几个的希望。我们都从良了，大人您拿要把韶锦卖给人牙子做威胁让我们接客，去伺候您那几位朋友，我们也接了。您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里正听了这话态度更差了：“不过几个妓子，让你们接客是看得起你们，既然当了妓子，这辈子都别想清白。那丫头本该早早被我发买了，要不是看在她娘的份上，哪还能留她到现在！”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妇人气不过：“脱了奴籍，我们也是良民了。大人您好歹也算是个地方官，怎能如此对待我们呢？”

　　被提到这一点，里正更怒了，抬手就给了那妇人一巴掌，这巴掌声在黑夜里十分响亮，“低贱之人，还敢妄加评论本官。”

　　看到妇人被他扇的一下倒在地上，他又狠狠威胁到：“这方圆几十里的几个里正都是我的老相识，韶锦若是逃了，你们几个就且等着浸猪笼吧！”

　　被气到后，看着这妇人脸上的红印，他也无兴趣跟她做那档子事，甩袖走人了。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伴着妇人的低泣声消失之后，萧瑾坐起身，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担忧韶锦一天被下了两次蒙汗药会伤到身子，于是找了些解毒的药粉喂给了她。

　　然后才悄摸起身，行动极为隐蔽的往里正家去了，里正家的房子是瓦房，她悄悄掀开了一片瓦，仔细听了听里面的谈话声，却发现里正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和他的娘子办事，她尴尬的把瓦合上，又悄摸回去了。

　　回去后，她服下了卢堂主给她备的伤药，将内力在体内运行一遍过后，只等明日醒来，精神充沛，看情况如何再做打算。

　　与此同时，帝都金陵。

　　萧瑾在各地设立的暗桩有自己传递消息的方式，青城距离金陵的路程要两个月，但是用他们豢养的信鸽加急传信，又在各地暗桩飞速流转之后，速度会快上许多。

　　萧瑾是在上午传来的信，到了夜间，墨莲澈就收到了萧瑾的来信。暗桩之间传信有自己的暗语，她细细看过一遍之后，确认萧瑾无事，才出了口气。

　　等候在一旁的于唐急的不行，看她读完后，慌忙问她：“怎么样了？信上说的什么？太子妃无事吧？”

　　墨莲澈点点头，说是没事，然后将信中内容转译给了于唐听，于唐听后，正准备小跑去报给太子，却见太子已经在他们身后了。

　　苻弘听到消息神色阴沉，安排了些人通知让舒长策等几位心腹快速赶来东宫，心中恼怒，他才娶回来的媳妇，把他药晕跑了不说，都这幅样子了还不想着回来！

　　看来只能靠他自己去将她抓回来，牢牢绑在身边，让她再也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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