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五毒教乃是南疆第一大圣教。

　　五毒教第一任教主是一名女子，她于练蛊之术上天分过人，年纪轻轻就斗赢了南疆最有名的蛊师，成为南诏蛊术第一人，乃是开派宗师。后来这位女子爱上了一个官府中的汉人，也就是当年的南诏郡守，两人结为连理。

　　待到两人百年之后，就由自己的子孙后代继续管理五毒教。考虑到蛊术有利有弊，这位开派宗师在丈夫的帮助下，定下了严苛的教令，规定教主必定由德才兼备的大德选出。

　　但世事变迁之后，人心更易变。

　　前朝末年，居心叵测之人趁着官府大乱，拉拢分散教中势力，但凡有些能耐的蛊师都想争做这个教主之位。

　　现任教主是开派宗师第四十九代孙，才刚即位不久，五毒教又一向安稳久了，哪里能抵抗住这场面。不久后，五毒教就落得个四分五裂的下场。

　　没了管束的蛊师们散落四方，为了争夺一席之地，无视各种禁忌，造成了大规模伤亡、那时的蛊虫之乱，南疆损失无数鲜活的人命，现已花甲之年的老人们至今想起依然胆战心惊。

　　大望建立之后，为了整合此处四散的民心，建元帝苻昱在谋士的建议之下，找到了五毒教前任教主，重建五毒教。利用五毒教余威和官府强悍的兵力，召回了散落在外的蛊师，使得万教归宗。

　　五毒教散乱多时，人心也就乱了。那些碍于形势选择归宗的人心中不服这位能力平庸的五毒教教主，干脆私下里另起了帮派。他们偷盗了被封在五毒教本宗的秘术，对外号称自己才是真正的五毒教。

　　此举不可谓是不恶毒。不明真相的群众一时难以分辨，又联想到了前朝的蛊虫之乱，这一举动彻底打击了五毒教在南疆众人中的圣教威严。

　　人心惶乱之下，难免有伤人民生计。

　　官府察觉到这场异动以后立刻上报朝廷，收到消息的建元帝苻昱当机立断，派人前来清剿，出于锻炼亲子也是为了抚慰民心的目的，特意将自己的二儿子派来了。彼时，苻泽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公子。

　　梁画仪被困在皇后宫中，建元帝膝下的几个儿子都是交给太后细心教导的，名士大儒为师，兄友弟恭在侧，将苻泽养成了一个温润儒雅的端方君子。

　　来到这南诏之地以后，他并不是毫无准备没有急忙令人剿匪，而是先去探测民情，在此过程中结交了五毒教教主的亲生女儿，苗疆圣女苒苒。在苒苒的帮助下，他潜入了假五毒教的内部，最终大获全胜，将那些罪恶之徒一网打尽。

　　逃出的落网之鱼心有不甘，干脆抱着真正的五毒教同归于尽，又是一场血战之后，五毒教所在的圣山被一场连绵大火烧掉了根本。教主身归混沌，圣女不知所踪，此次乱斗，五毒教元气大伤，苗疆一带统归政府管理。

　　而五毒教群龙无首，也无人在意它会如何，至此寂寂无名了。

　　反观二皇子这边，苻泽回到京城以后，因为南疆此次大捷，升官加爵，财权双收，在皇后娘家的加持下，地位直逼太子，可谓收获颇丰。

　　“苒苒为了救他，自己的亲族都被迫害殆尽。而他呢，只会自己坐收名利，对于苒苒不管不问！他毁了五毒教，搞得南诏人心大乱，还有什么脸来到这里当南诏王！”褚亮声音嘶哑，带了情绪说话以后就显得声嘶力竭。

　　火光映照之下，他的下巴和脖子上都是被烧伤过后凹凸不平的伤痕，延伸到衣领之下，可想而知那场大火的惨烈。

　　只有眼睛和额头周围的皮肤还是完好的，那完好的皮肤白皙光滑，那双眼睛也是眼形轮廓极为好看，明亮有神的。从这细微之处可以窥探出这人过去的容貌必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六年前，十三岁的萧瑾与师父游历到附近，亲眼见证了那场足以毁灭整座山的大火燃了足足一月有余才停下。上天似乎也怜悯这百年圣教的衰落，为它的离去落下了眼泪，又是半月的雨，才将最后的星火扑灭。

　　一座原本雄奇秀美的大山从此变成了焦土千里。

　　也是在那场大火之后，她遇到了南悠然，那时她还不叫南悠然，而是苗疆圣女，苒苒。遇到苒苒时，那个不过十五岁的少女衣服被烟熏的漆黑，身体上满是伤痕，虚弱到只差一口气了。

　　老天有好生之德，让苒苒遇到了她的师父萧宗师。萧宗师施展医术救治苒苒时，萧瑾特意去查探了一番苒苒的身份。萧瑾只是知晓她苗疆圣女的身份，曾与二皇子苻泽交往过密，甚至依据苗礼还成了亲，对于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并不是完全了解。

　　她只知道结局是二皇子苻泽在五毒教大火以后，带着二人的孩子回到了京城。苒苒醒来后，服下了忘忧蛊，跟随他们师徒二人回到了和璧山。

　　之后就是长达六年的分离。

　　至于苻泽对于南悠然的感情，还是她特意查过了苻泽到京都以后的判断出来的，所以她才会将南悠然也招进京城。苻泽对待南悠然的态度也证实了她的猜想的确没错。

　　本以为她一番算计，虽然伤了人心，却能助两人再续前缘作为弥补，今日听了褚亮的一番话，却没想到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萧瑾看了看面前的男人，根据她游历期间阅人无数的经历，这男子的年纪应该只有二十出头，再联想到他见到南悠然后的一系列反应。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应当是当年五毒教中最年轻的护法，苒苒的青梅竹马，褚亮。

　　萧瑾有意再从褚亮这里套话，刻意激他，“在王府那三日，你不是也看到了他们夫妻二人关系极好，怎的在你嘴里，南诏王却是个负心汉？”

　　褚亮被“夫妻”这两字刺激到了，几乎是愤怒的，“那是因为苒苒用了忘忧蛊忘记了所有的前尘往事。她要是想了起来，又怎么与那奸人做夫妻，巴不得杀了他为全族解恨！”

　　听到这话，萧瑾与早就醒来躺在一边装睡的苻弘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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