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害我当杀

总有什么不对劲……

        那小孩才到白挽和腰部，是怎么够得到她的下巴？

        她低头一看，那小孩的胳膊如同藤蔓攀缘而上，胖嘟嘟的手指正捏着她的下颌骨！

        毛骨悚然！

        那山神不知道使了什么术法，转眼间身边的景物就变换成冰雪堆砌的山洞。白挽和与众人一起踩着冰制地面，顿时有种在海宫穿梭的错觉。她特别注意到，方才那名替她出头的男子不见了。

        娃娃山神好像很怕白挽和走丢了似的，小手将白挽和的中指紧紧攥住，拉着她到了一个银色宝座之前，翘着脚坐下，笑着问那自觉排成一排的流民：“嘻嘻～你们来说说，要本神把这姑娘怎么杀掉比较好？”

        一中气十足的声音提议：“一点一点割去她的肉，慢慢折磨死。”

        另一骨瘦如柴的老人则说：“给这姑娘一个痛快吧……我们也好继续上路……”

        “对！就给她个痛快吧！”

        这些话语不停地在脑海回荡、回荡……

        一路走来的同伴，居然在这个时候为了生存抛弃她，人世间的哪一个人不是自私自利，为了自己不惜一切？她白挽和也是如此。

        山神捏了捏自己脸上的皱褶，对着白挽和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傲慢地说：“本山神最喜欢看别人打架。这样吧。”她指了指白挽和还有其他那一堆人，嘻嘻笑了两声，“你去跟他们打，谁赢了谁通过这座山，输了的……那就被我吃掉吧～”

        水嫩嫩一张脸，看似调皮的表情，听起来天真无邪的话……

        杀意四起。

        “唰”，一名男子提着剑转瞬移动到白挽和身边，众人将将看清楚，那把剑已经架在了挽和白皙的脖颈上！

        他附在挽和耳边，飞速地说了句：“对不住了！”

        只听“当”的一声，白挽和还未收回弹出去的手指，那再普通不过的长剑就掉落在地。

        这一下太过迅速，男子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手还保持着握剑柄地姿势，指尖已经被震得发麻。

        “你一个姑娘，怎会有这么大的蛮力？”

        “你废话真多。”

        双方以掌相交，白挽和回忆起那日在醉风楼，云渡制服彪形大汉的手法，她逐渐还原那准确无误的掌法，“咔”，男子想必是有些武术根基的，一下打在白挽和肩部，骨头脱臼的声音过后，他已经反手押住了挽和的胳膊！

        要死了要死了……

        怎么第一个对手就这么厉害！要是再打下去，非残即死啊！

        不行不行，不能打退堂鼓，早死晚死都得死，拼了！

        白挽和颈间的血管愈加明显，太阳穴突突直跳，额头的汗珠如同夏日雨滴一颗一颗沿着脸颊往下滑落，纤长的手指弯曲，凭空划出一个弧形，她试图静下心来，仔细回忆着好久没有练习的婵玉秘籍，弧线甚是优美，却没有那一柄弯刀。

        神女……神女你在哪，帮、帮我！

        没有动静，没有人出现，没有人会帮助她。

        白挽和双腿发软，在那人的牵制下又无法脱身，“咚”的一下跪在地上，膝盖生疼。待她狼狈地扬起满是汗水的下巴，仍旧是桀骜不屈的模样，眼神是她最后的武器，她就死死盯住面前的山神，咬紧牙关忍着剧痛。

        男人在等她求饶，她偏偏就一言不发。

        “啪”，一耳光打在她脸上，男人戏谑地说：“来求饶我就放了你。”

        “呸！”

        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虽是呈现跪姿，挽和依然高昂着头颅，咬牙切齿地说：“放了我做什么，放了我你们可就走不了了！”

        才不会放了你！

        一只小脚踩在了白挽和的膝盖上，“嘻嘻”的笑声过后，娃娃山神捂着嘴巴，眉眼弯弯煞是可爱，她微微抬起脚尖，又狠狠踩了上去，白挽和一声惊呼低下头去，长长的发扫过膝盖。山神掰着她的脸，银铃一般的笑声充斥了整个山洞。

        她冲那些看客招了招手：“来啊，你、你、还有你，都一起过来吧，把她折磨死，本山神就让你们过去这座山，如何？”

        最后那两个字是问白挽和的，她嘴角抽动，愤愤地瞥了一眼山神，随后迎接她的便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拉扯。

        十几双手向她伸过来！

        仿佛地狱中那些张牙舞爪的恶魔，就连指甲里面都藏着血渍，她素白的衣裳就被这么一双双脏兮兮的手扯破……

        白色被玷污了，再也无法纯洁，人心被玷污了，再也无法回归。

        他们把白挽和扔在地上，有棍子的用棍子抽，没棍子的拳打脚踢，一道道血痕渐渐显现，火辣辣的疼痛正在蔓延……

        没有人来救她了。

        就要死在这个山洞了么……

        不行！

        她白挽和怎么能死在一个小小山神的洞里！

        手指扣住地面，黝黑的泥土嵌在指甲里，汗水混杂着泥土滑下……

        一把剑“噗”的插在胸腔，冰凉的剑身和温热血液相接触，此之痛楚，岂是一句撕心裂肺可以形容？

        拳头狠狠砸在土地上，夹杂着绝望与无奈的情绪。她堂堂将门之女，就这么在一个阴暗的山洞里被一群男人凌辱，不见了轻纱罗帐，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还有来自地狱的手！

        云渡……云渡可千万不要知道她落到了这般田地，跟着一群流民，然后被他们侮辱！

        有什么从体内快速地流失了，她往脊背摸过去，手心便沾上了温热的血液，那些人奸笑着，抽她的力气更大了些。

        还手啊！还手啊白挽和！

        “嘻嘻，折磨死她，你们就可以出山啦！”

        出……山？

        尖利的声音如同水纹，在偌大的山洞中一圈一圈回荡，一名抱着孩子的女子与老人躲在一边，他们捂住了各自的耳朵，不忍听这尖如刀剑般的声响。

        挽和身上气血涌动，仿佛有什么在补充那流失的血液，她聚集能量，一股气直上脑袋顶，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这些人的存在！

        她腾空而起，“蹭”的一下拔掉身上插着的刀剑，那一群凡夫俗子哆嗦着退后数步，满脸惊恐地望着她。

        这一刻，她的眼中除了倔强，还有着无边的阴沉！

        这一刻，她不只是白挽和，她的身体就是一把利刃！

        这一刻，她的眼中，只有杀戮！

        她以手为刀，狠狠劈在方才那男人胳膊上，“咔吱”，便是骨头碎裂、皮肉脱离，她眼珠泛蓝，仿佛有突突火光在眼中跳跃，她拧着男人的手腕，眼神勾魂摄魄，甚至声音也有了魔幻的色彩。

        “来求饶啊，向我求饶啊！”

        男人一直在后退，退到了石壁边缘终于是无路可退，白挽和冷笑，回过头去看那人一路爬过来拖出的一条长长的痕迹，她那满是鲜血的手中还死死攥着那把剑，粘稠的血液顺着指尖“嗒”的一声滴下，她咬着下唇，绽放了一个凶狠的微笑。

        “求饶啊，你会求饶么！”

        面对着她的步步紧逼，男人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双手合十不住地叩拜，磕头如鸡啄米一样，嘴里机械地重复着：“求你、求你饶了我……求你了。”

        白挽和一声冷哼，用力将那把剑刺进了男人的胸膛！

        “求我？呵。”不听这话白挽和还想给他一个了断，可瞧见他眼珠突出血液喷溅还在不停地求饶，白挽和一时手快又把剑拔了出来，那沾染了血腥的剑红白参半，她颤抖着手又刺进了他的身体！

        温热的血溅到手上，白挽和也没有半点畏惧，她清清楚楚地听着那句“求你……”还挂在男人嘴边，又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合上了双眼。

        她笑了。

        比那娃娃山神笑得还要狂妄，但同时，还有着怨恨。

        难民们纷纷盯着这一身是血的女子，咽了咽口水之后打算一溜烟跑开，哪里还有方才殴打白挽和的幸灾乐祸？

        任何人都怕她。

        白挽和不抓女子孩子老人，脚尖点地唰的一下拦住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去路，她只轻轻一掰那人的胳膊，只听得“咔嚓”一声，一道血印子就出现在男人身上，他哀嚎着说：“姑娘我们同行朝越都不容易……”

        现在知道不容易了？呵。也不看你们刚才都是怎么待我的！

        她抹去嘴角的血丝，笑如昙花：“对呀，大家都不容易，不如……让我送你一程！”

        “咔”，那人脑浆从鼻腔流出，歪着脑袋踏上了黄泉路。

        这条路，可比去朝越简单多了，不是么？

        挽和在这边杀红了眼，那边的山神却激动地一蹦三尺高，拍着巴掌叫好：“本山神真是很久没有看过这么精彩的打架场面了！嘿，打得漂亮！”

        挽和跟没有听见似的，扼住了另外一个人的咽喉，她不急着杀，慢慢等那人咽气。

        毫无防备的，充斥着尖叫和呻吟声的山洞有了一个清冽的声音，与这杀戮格格不入，宛如从天外传来，穿越了无数云层，到达了这个山洞。

        “白挽和！你这个样子和那些海灵族人有什么区别！”

        云渡！是云渡！

        挽和的手抖了两抖，刹那间停在了空中，然而眼前的人，仍旧是咽了气。

        她侧过脸去不敢朝向声音的来源，垂下睫毛瞧见自己这一手鲜血，她怎么、怎么能以这样的姿态遇见云渡……

        她的云渡，温润如玉。她的云渡，恍若谪仙。

        满手鲜血的白挽和，怎么能配得上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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