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要不是王氏听到消息匆匆赶来，小夫妻俩差点没生米煮成熟饭。

        王氏心急火燎来到卧房门前，听见里面余莹尖叫：“你干什么？！你别这样，混蛋！”

        间或踢打的声音。

        完了完了，果然下人说的不错，儿子今天上了邪、劲儿，踢门吵架撵媳妇出去淋雨不算，今天非要治死媳妇了！

        家丑不可外扬，先命下人远远躲开，然后叫秋儿踹门。

        秋儿学了这阵子武功，腿力大涨，凝神静气闪电一腿，可怜的大门今儿又被踹开第二次！

        “裴素你个龟儿子，你要干什么？你……”

        王氏跟秋儿气急败坏闯了进去，绕过屏风看到眼前一幕顿时卡壳。

        大床上湿漉漉的两个人正在叠罗汉，黑发白肤纠缠不清，听到动静忙把被子往身上扯。

        余莹啊地叫了一声，钻进被子里不肯见人。裴素猛然坐起来，衣襟敞开，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贸然闯进来的母亲和弟弟，喘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氏：……

        王氏一把捂住裴秋的眼睛，边倒退边温声细语地说：“你说你们小两口，那个床头打架床尾和，在人家家里呢别搞这么大动静……莹娘别怕，外头人娘都赶走了，没人听见啊……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说完退到了门边，把门关好，悄没声息走了。

        走到远处秋儿才哭丧脸道：“完了完了，娘你叫我踹的门，回头哥哥非得记我头上不可！”

        王氏打了他后背一巴掌，“人家孝子贤孙还有为爹娘死的呢，你挨顿罚就吱吱歪歪啦？哎呦为娘现在心里比你难受，盼天盼地好容易你哥要开窍了，咱们老裴家好容易要有大孙孙了，这一脚怕又给踹没了……唉！”

        屋里，裴素运了半天气，好险没给憋死。不过经过这一惊吓打岔，被激烈情绪裹挟的头脑确实清醒了一些。

        眼看床上裹着被子的棉花包，伸手轻拍了两巴掌：“莹娘出来，浑身是雨水，你闷在里头不难受啊。”

        棉花包抖了一下，闷闷道：“你保证不再碰我，我才出来。不然我就闷死在里头，一辈子也不出来了！”

        裴素：……

        “好好，我不碰你。连整个床都湿透了，你赶紧出来，别冻病了，回头洗个澡换上干净被褥睡觉。”

        听他声音似乎平静没有之前那么狂躁了，被子才慢慢掀开，床上盘腿、赤、脚坐着一个湿漉漉的美人。凌乱衣衫紧贴着肌肤，窈窕曲、线、毕、露，噘着嘴用杏眼狠狠刀他。

        裴素本想表演一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这时却有点血往上涌，忙移开视线把件搭在屏风上的外衫披在她身上。

        又自己简单整理下湿透的衣衫，喊下人送姜汤送洗澡水换新被褥。

        婢女很快低眉顺眼进来送热姜汤。

        又辣又热，喝进肚子里升腾起暖洋洋的气息，仿佛冻僵的人又活过来一样。

        小厮把烧好的一大桶洗澡水抬到隔壁净室，裴素叫余莹赶快先洗。等余莹换好干净衣衫，把头发擦得半干挽成松松发髻出来后，被褥早就换好了。又有小厮换了第二桶水，裴素才自己去洗。

        现在坐在崭新柔软的被褥上，浑身干净暖洋洋的，不复之前的冰冷潮湿，真可谓从地狱到了天堂。

        可是余莹觉得自己的脸孔热乎乎的，头有点晕晕的，浑身无力，这么一天又是淋雨又是反抗的，可把她折腾坏了，余莹晕乎乎闭上眼睛。

        “莹娘，醒醒！”

        有谁在摇晃她，声音很着急。

        余莹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烛光中裴素焦急的面孔，身上难受，心里委屈，扁着嘴说：“都赖你！我好像生病了。”

        裴素本想惯性回怼，看她红红脸难受的样子，又不忍心，扶着她靠在自己肩膀：“好好好，都赖我……没事儿，你就是冻着了，我已经叫人熬了药，等会儿喝了，很快就能好。”

        一边说，一边摸她的额头试探体温，又摸手摸脚。

        “手脚都热是好事儿，这是发散体内的燥热呢，比手脚冰凉好。”

        裴素又说：“等会儿不能空着肚子喝药，你先吃点东西吧。我叫人上大灶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没有，拣些好克化的送来。”

        相府大灶房日夜都有人，防备着半夜饿了想吃点什么宵夜。裴家不算正经主人，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一会儿邢竹就打着伞飞奔而来，叫顺娘将取回的提盒送进屋去，打开一看，热腾腾的银耳莲子粥，小巧的春卷，白生生的素馅小笼包，还现炒了两个碧油油的小素菜。

        “有点发热，不能吃肉食，也得少吃甜的。知道你不大爱吃，但也先垫垫肚子吧。”

        裴素亲手给她盛了一碗银耳莲子汤，一边用小勺搅拌吹热气，一边就要喂她。

        特别……体贴温柔。

        余莹怔怔看着他，小勺到了嘴边，没有张口。

        “怎么，不合胃口？”

        余莹摇摇头。

        “咱们这样算什么？”

        分手分了个寂寞吗？

        “算什么？”裴素搅拌着小勺子，重复一遍，然后淡淡一笑：“算你赢了。”

        余莹看着他，缓缓睁大眼睛。

        “你抛得下我，我却抛不下你，可不是你大获全胜吗？”裴素说，“确实你比我狠心。”

        到处找寻她不见，最后看着她在大雨中狼狈的身影，心脏如被什么人握住，闷疼得难受。

        蓦地想起她边哭边捐出黄金的往事。假如黄金是脏的，她再喜欢，也会哭着不要。

        莹娘是宁缺毋滥的性格，直到今日，他才清楚地认识到了这点。

        裴素撕了和离书，重新给余莹拟定一份协议。

        “从今而后，我不会去任何一家青楼楚馆，也绝不会生二心纳妾。主人家有歌舞演奏，这我不能控制，但是我可以保证不和其他女子接近纠葛，尽早退席。倘若做不到承诺，负心薄情，不仅答应与你和离立女户，还将全部产业赠与你和母亲秋儿平分，我本人分文不取。且即使和离，也保护你的余生。如此这般，行吗？”

        余莹懵逼地看着协议。

        她知道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不愿意为了别人改变……她没想到，裴素竟能为她做到这个程度。

        这时代，“善妒”这条“罪名”足可以让丈夫无条件休妻，裴素签下的协议，对他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全是对余莹利益的维护。如果不是在意自己，绝不可能退让到如此地步。

        余莹懵逼完了，就有些感动。

        她看着裴素，对方满眼睛的温柔和小心翼翼，越看越可爱，忽然抱着他脖子对着脸颊吧嗒一口：

        “裴素你真好，我没什么不满意的了……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你。”

        俊脸微微泛红，裴素任由她挂在脖子上，脸上表情是变幻莫测，忽然轻轻捏了她腮帮一下。

        “你这时候又这样说了！”

        “真的，我可舍不得你了，想到要和你分开，我难受地都想哭……”

        小素素还是好素素啊……

        “就会甜言蜜语……哼，你说的真的假的？”

        “半真半假。你要是一直不变心，对我好，就是真的。你要是变心，那就是假的，别怪我到时候拿走你的身家财产啦。“

        裴素看她骄傲得意的小表情，气得再次磨牙，却又释然地笑了一下。

        谢天谢地，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莹娘还没有彻底对他冷心绝情，莹娘还愿意亲近他。

        天知道他盼望莹娘跟他和好有多久了。

        余莹心里算是有底了，心神放松，咳嗽几声。

        “头发干了，药也喝了。这都过了大半夜了，赶紧入睡吧。”

        裴素再次摸着她额头，试着还微微发热，扶着她上床盖被休息。

        吹熄了烛火，余莹一时还睡不着，大喜大悲的一天，脑子不停胡思乱想跟做梦似的。

        “哎，你殿试成绩什么时候出啊？”

        “你现在才想起来关心我呀。”黑暗中只听到裴素委屈道：“明天阅卷，后天出榜。”

        “哎呦我的天呐，这么快！”余莹说：“我都有点跟着紧张，我都要失眠了！你要是再得个状元，可就太牛x了！”

        裴素听她叽叽喳喳絮絮叨叨，忽然翻身压了上去。

        “你干嘛？我，我现在还生病呢……”

        余莹缩成一团，结结巴巴道，声音马上变小了。

        裴素居高临下盯着她，像是毒蛇盯住了青蛙，忽然俯身重重吻在她脖颈上。

        那力道大的，好似要把她生吞活剥。

        “睡觉，不然生病会越发严重的。”

        “好，我睡觉，你你你别碰我，我生病会传染给你的～！”

        余莹赶紧闭上眼睛。

        第二日发了汗，余莹觉得身体好多了。

        裴素告诉她今儿去看看新宅子，找到合适的就从青竹园搬走。

        余莹很高兴，两人坐马车，出去逛游一圈，暂时看中一户小点的宅子，不过要等几天宅子主人回来才能商定价格。

        当然不是买啦，京城寸土寸金。这里很多官员都是租人家一整套宅子居住，等到晚年告老还乡，或者官职更高更有钱的时候重金购买。

        不过就是租的，余莹也高兴。

        比在相府里自在。

        中午回到青竹园，忽然詹相爷有急事相召裴素。

        裴素心想今日阅卷，明日出榜，老师应该是想给自己透露些成绩的消息。

        果然，詹相爷见到他便恭喜他被内定为探花。

        探花？

        不该是状元吗？

        詹相爷告诉他，皇上当众说裴素是状元之才，但是年轻俊秀，长得太好看了，因此钦点了探花。

        裴素：……

        这么不靠谱，他会信吗？里面肯定另有隐情。

        但是接着詹相爷又告诉他一个意想不到的好消息，皇上唯独赐予他这个探花一所靠近皇城根的宅邸，以示恩宠。

        虽然小一点儿，是个三进院子，却地段极好，家具上等齐全，环境清幽雅致。为了叫皇上高兴，今儿不如就先搬进去，明儿放榜以后，鼓乐伴奏，披红游街，热闹一番后直接去皇上赐予的新府邸，可比报喜官把喜讯传到相府青竹园里体面多了。

        余莹听到裴素转述的消息大吃一惊，就这么一来一回的功夫……她们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就有自己家的宅子啦？

        搁在现代，这宅子不得奋斗几十年起步，少说也得值个几千万呐。

        京漂落户，还在二环以内……余莹掐了自己一把……疼，没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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