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番外：自在风

眼看着爹娘出了昭阳殿，雷文卿有瞬间的怔忪。

皇后娘娘方才说：也不着急回河间，皇上为表叔在京都置办了一处宅院，还请表叔表婶去看看，顺便住几日看看那院子如何……本宫在宫中也没个说体己话的，表妹在宫中陪本宫几日罢了……

雷文卿看见皇后娘娘的眼神，顿时通体发麻。

忽然间，宫里只剩她自己了。

“表妹，进殿里喝杯茶罢。”韩时雨笑道。

雷文卿看了一眼昭阳殿大门的方向，随后默然跟着韩时雨进了大殿，等到周围只剩下皇后娘娘贴身婢女时，雷文卿才开了口。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表妹？”韩时雨依旧笑着，仿佛不知道雷文卿说什么。

雷文卿心里自嘲，她到底算哪门子表妹，“皇后娘娘又何必跟民女打哑谜？”

她自小生长在雷府，自然不知道这宫里不能这般随意顶撞皇后娘娘。

韩时雨收了笑，挥了挥手屏退了下人，问道：“你猜到了？”

大殿里沉默了片刻。

“皇后娘娘，难道这世间真有这般贤良淑德的女子，能心甘情愿地为丈夫留下其他女子？”

本是韩时雨游刃有余，雷文卿一句话便将两人的境地对调。

韩时雨不免心酸，若是可以，她也想像先帝和太后那般，和裴倾安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裴倾安心里并没有她，若是裴倾安快乐，她又何必计较那么多？

昨夜榻上，裴倾安虽未点明，可寥寥数语韩时雨便心领神会。

他看上了雷文卿，他想让雷文卿留下。

而堂堂天子强人所难，有损清誉，所以这件事需要她这个皇后娘娘来做。

今日她是把雷文卿留下了，可没想到雷文卿一颗玲珑心，竟看穿了她的意图，如此说来，她也定然知道了裴倾安的心思。

韩时雨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问她：“你不愿意吗？”

“不愿意。”雷文卿毫不犹豫地否认，她眼神坦荡，并无丝毫欺瞒，她接着说：“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民女在河间已然定亲。”

“你定亲了？”韩时雨惊讶。

雷文卿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求皇后娘娘放民女回河间。”

言罢，便跪地磕头。

韩时雨赶紧将雷文卿扶起来，缓和了语气，倒像是真同她的表妹说话一般温和。

“表妹，你若不愿，本宫因着母后的缘故也会帮你，可这件事不同，这件事本宫做不了主，你也做不了主，就如你所言，难道本宫果真这般贤良淑德吗？”

“皇后娘娘……”难道她已经许了人家都拦不住吗？

“罢了，多说无益，你先回吧。”韩时雨想到贤良淑德四个字，便心如刀绞，鼻头一酸仿佛要控制不住眼泪了，便连忙先让雷文卿回去。

……

雷文卿走在宫道上，心里憋着一口气。

她原想着先帝和太后这般神仙眷侣生养出的孩子，必定也是谪仙般的人物。

谁料想是这般，这算什么，强取豪夺吗？

雷文卿不悦地看了眼身旁的婢子，她是来监视自己的。

长长舒出了一口浊气，雷文卿见擦肩而过之人皆低头踱步，便抬头望天。

明明是湛蓝的天，却被框在四四方方的墙里，偶尔有飞鸟掠过，便是最美的风景。

记得前年河间依兰川水旁，也是这般湛蓝的天空。

她呼喊着大伯大伯娘，快乐地随风奔跑着。

当时的大伯娘，也就是太后，说：小卿卿，你天生就像风一样自由自在。

雷文卿低下了头。

一阵风，怎能甘心被困住？

她这一生，绝不能葬送在这皇城之中。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既然皇后娘娘说自己做不了主，她也做不了主，那她便去找那个能做主的人！

只是……

又等了好几日，竟破天荒的一次也没偶遇到皇上。

雷文卿不知道是皇后娘娘告诉了皇上，还是皇上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雷文卿朝小婢女招了招手。

“雷姑娘有何吩咐？”

“帮我扎一只风筝好吗？”

“皇上说了，雷姑娘一应要求都应允，雷姑娘稍等，婢子去去就回。”

等风筝来了，雷文卿在风筝纸背上细细写起了字。

直到风筝上了天，小婢女也没看清上头的字，看不清字，她可如何向皇上禀报啊……

殊不知这风筝，就是放给皇上看的。

在这宫里，雷文卿从未信过任何人，风筝放了一会儿，便趁小婢女不注意，偷偷用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剪刀，剪短了风筝线。

“哎呀，线断了！快快去帮我寻回来。”雷文卿装作惊讶的模样。

“雷姑娘莫急，婢子这就带人去寻。”

等到众人散去，雷文卿才冷了脸。

既然皇上派人监视着她，她便主动抛出饵，让他主动来便是。

那风筝上，寄的是情思，写的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赌裴倾安会来。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裴倾安就来了。

“民女参见皇上。”雷文卿依旧笨拙地行礼，或许她学不会这宫中的规矩。

“表妹。”裴倾安不知为何，看见风筝上的一行字，并无欣喜之意。他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别人该有的情绪。

“皇上可瞧见我那只风筝了？”雷文卿问他。

“朕瞧见了。”

“皇上可能不知，民女在河间时定了亲，前年大伯，不，先帝和太后来河间时，也见过他。”说着话，雷文卿看了眼裴倾安，见他无甚反应，又接着说：“前些时日民女来京都时，他赠与民女，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裴倾安点了点头，悠悠然走到了高座上坐下。

“以前民女从来不信，可见到先帝和太后，民女便信了，这世间真的有一生一世一双人。民女想要这样的爱，可皇上给不了。”

见裴倾安还是沉默，雷文卿忽然笑了，也松了口气。

最开始她只觉得裴倾安喜怒不形于色，可看见他听到一生一世一双人时的眼神变化，她才知道，原来裴倾安不是真的欢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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