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顾兮尘起身，跟在了老王妃三人身后。

        汝南王府的后花园建的气派极了，花园入口处分东中西三路，东路尽头，似是有一座装修清丽的戏台子，一路绿柳茵茵，曲径通幽。

        花园中央，是一碧水圆池，池中鱼儿嬉戏其间，西枕石峰，东临水榭，梧桐林立，修竹碧绿。湖中央六角亭沿石拱桥连接东西两路。

        西路一路檐廊水榭，雕梁画栋，别具匠心，沿路点缀花木，可以想象，一年四季，各有一番风趣。

        沈清婉不禁感慨，不愧是传承百年的世袭王府。

        “沈姐姐，我们扶祖母沿长廊走走吧。”顾兮瑶提议道。

        沈清婉自是客随主便，几人走入西路，进了长廊，廊下花香几许，扑鼻而来。

        “祖母，咱这戏台子空了许久了，您身体最近一直不大好，母亲也不好请了戏班子来扰了您的清净。”沈兮瑶扶着老王妃，边走边说道。

        “祖母还不知道你的小把戏，又拿你母亲做借口，想听了叫你母亲去请了戏班子就是。对了，记得给你沈姐姐下帖子，一起来热闹热闹陪陪我。”老王妃自是一眼就看穿小孙女的把戏儿，她那儿媳妇，是个持家守礼的。

        “我就知道祖母最疼我了，回头我就跟母亲说，沈姐姐，到时候我给你下帖子你可一定要来陪我呀。”顾兮瑶顶着脑袋轻轻蹭了蹭老王妃的臂膀，又笑看向沈清婉说道。

        沈清婉在心里盘算，你可是整个汝南王府捧在心肝肝上的小郡主，就算她不想来，母亲也会强押着她过来的吧，而且，她对听戏的确没什么兴趣。嘴上却是温温回道：“那是自然。”

        顾兮尘却好像是看穿了沈清婉脸上的一丝丝不愿：“瑶瑶，沈小姐开了养生堂，平日里忙得很，你别老叨扰她。”

        “祖母，你看哥哥，沈姐姐都没说什么呢。”顾兮瑶不满顾兮尘的管教。

        “你哥哥说的也有道理，下帖子之前一定提前问好了你沈姐姐得不得空，别给她添麻烦。”

        顾兮瑶对老王妃向来是言听计从，孝顺的不得了，末了连声应着“知道了，祖母。”

        几人不一会就走到了连廊尽头，“沈姐姐，你是第一次来王府花园吧，景色很好的，要不要去亭子里看看景？”顾兮瑶对身边娇艳明媚的沈清婉很有好感，六角亭里是花园的最佳赏景点，她想带沈清婉去瞧瞧。

        如此雅洁明净、华美气派的花园，让人身入其中就不觉心旷神怡，沈清婉应了顾兮瑶的提议，几人走上拱桥，朝湖中央的六角亭去了。

        六角亭顶部是橘黄色的，刻有“狮子观海”图样，亭檐由白色琉璃瓦制成，亭柱是古色古香的深红色。凭栏高至腰处。

        早有丫鬟仆妇侯在此处，六角亭中央的宽大石桌上，红泥火炉烧的正旺，壶里“咕嘟咕嘟”冒着响。旁边摆着整套茶具及两三盘糕点。

        管事嬷嬷见几人走进亭中，吩咐立着的小丫鬟上前，关了火炉炉门，准备沏茶。

        只见小丫鬟点茶手法精巧熟练，先是将沸水倒入盛有茶末的茶盏，调成浓膏状，接着执壶往茶盏内点水。一只手落水节制，一点没破坏水面，另一只手拂动茶盏，茶面渐渐泛起汤花。

        点茶完毕，小丫鬟将茶水分至四个茶杯，另有丫鬟上前，一一奉给四人。

        沈清婉接了茶，慢慢喝着，顾兮瑶喝了几口，便放下杯子，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边吃还不忘给沈清婉推荐道：“沈姐姐，府上的厨房做的水晶桂花糕，比外面点心铺子好吃很多，听说这手艺是跟宫里的御膳房大师傅学的，你尝尝。”

        沈清婉放下杯子，接过顾兮瑶递过来的糕点，坐在石椅上，细细品尝起来，选料讲究、制作精细，的确口感极佳。“多谢兮瑶妹妹。”

        顾兮瑶回以甜甜一笑，继续吃起了糕点。

        “少吃点点心，一会就该用晚膳了。”顾兮尘低声训斥道。

        顾兮瑶撇了撇嘴，还是听话地放下了第三块糕点。

        沈清婉看着低声训斥妹妹的顾兮尘，突然觉得他并不像外面说的那样，是个彻头彻尾的冷面世子，至少对家人，温情满满。

        沈清婉抬头看了看天，已近日暮时分，到了该告辞的时刻了。“祖母，母亲还等着我回家一起用晚膳，今天时候不早了，我该回了。”

        老王妃询问了身后跟着的嬷嬷现在是什么时辰，嬷嬷回答申时末。老王妃轻拍了一下双手：“我真是糊涂了，竟忘了时辰了。”

        老王妃起身，正好对上孙子看过来的眼神，心下了然，吩咐道：“婉婉陪我了一下午，去把荔枝和糕点各装上一盒，让她带回去给家里人也尝尝。”

        嬷嬷起身去准备，老王妃带着几人走出亭子，沿着拱桥。直接走中路出了花园，一行人把老王妃送回了院子中，老王妃拉着沈清婉的手说道：“你是个好孩子，又耽误了你一下午，我让我这孙子送你回府。”

        沈清婉笑着回道：“祖母，我下次再来陪您。”

        顾兮瑶扶着老王妃进了院子，沈清婉跟在顾兮尘身后，一路无言地走至二门外，嬷嬷手脚麻利，已经端着食盒等在马车旁。

        顾兮尘瞥见嬷嬷手里的食盒，自觉装不了多少东西，他记得下午看沈清婉吃荔枝时，面色欢喜，应是喜欢的，随即吩咐身后跟着的小厮，去把自己院里的荔枝份例装好拿过来，小厮应声小跑着去拿了。

        沈清婉跟在顾兮尘身后几步远处，没有听见他具体吩咐了什么，步子照旧，和丝雨一起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内，车夫没有直接驾马开始回府，静默了好一会，沈清婉派丝雨下马车询问。

        丝雨很快回了马车上面，回道：“小姐，世子派小厮去取东西了，等他回来就出发。”

        过了一会儿，帘子外传来一道声音，丝雨上前，掀开帘子，接过递过来的食盒，然后坐回来说道：“小姐，世子又让他的小厮去取了一盒荔枝给您。”

        沈清婉回着让她收好，心下却是觉得一股暖流飘过，许是自己陪了他的祖母，所以他多送了自己一盒荔枝，这样回府后分完自己还能多留点，这荔枝，的确十分美味。

        马车缓缓驶出汝南王府，沈清婉微微推开车窗，顺着车窗缝隙，正好看见顾兮尘长身玉立地坐在马背上，一手拉着缰绳，控制骏马放慢速度，和马车保持同行，一手垂在身侧，随着骏马的步调，来回摆动着。

        眼神上移，沈清婉看着顾兮尘的侧脸，余晖一道道地洒在他的脸上，照的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眉似刀锋，除去面容冷酷无情了些，真真称得上人中龙凤。好看极了！

        “小姐，你在看什么？”丝雨看沈清婉一动不动地透过缝隙看着窗外，从她那边，什么都看不到。

        沈清婉惊了一下，怕丝雨发现什么端倪，慌忙关上窗户，收了视线，坐正了身体，“没什么，随便看看。”

        丝雨半信半疑，自家小姐明明眼神慌乱，匆忙关上车窗像是在掩饰什么。可嘴里却什么都不说，若是不愿说，她自然不好再问，扶了扶身旁摇晃的食盒，也不再多言。

        “沈小姐，将军府到了。”冷漠的男声突兀地传了进来，丝雨掀开帘子，瞧见马车已经停稳在将军府正门外。

        “有劳世子送我回府。”沈清婉隔着马车道谢。

        “沈小姐不必客气，我先回府了。”话落紧接着是一道马儿嘶鸣声，沈清婉看着顾兮尘调转缰绳，策马回了汝南王府。

        会骑马真好，快速省时，还自由自在，比起坐在逼仄的马车车厢，一定更快活吧，有机会我也要学着骑马，沈清婉看着顾兮尘的渐行渐远的背影思索着。

        车夫重又驾起马车，最后停稳在了将军府二门外。

        沈清婉下了马车，丝雨提着食盒跟在身后，主仆两人朝着府上正厅去了。

        待到正厅时，沈家一家人除她之外，都坐在正厅红木桌边等着用晚膳。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沈清婉笑盈盈地和沈氏夫妇问安。

        “婉婉回来了，过来坐。”沈夫人招呼女儿入座。

        沈清婉走过去，在沈夫人左手边坐下，右手边依次坐着父亲、哥哥、三妹妹、罗姨娘。

        “老王妃今日叫你去所为何事？”沈老爹问道，他如今大致搞清楚了自家女儿养生堂的门道，所谓食疗，自不会一朝一夕见效，也无需三天两日的问诊。

        “回父亲，老王妃叫我去叙话，还引见郡主与我相识。”沈清婉温声答道。

        “为何要引见郡主与你相识？”沈夫人不解。

        “母亲，老王妃知道我自小不在上京长大，怕贵妃宫宴上我一个人无聊，今日特地叫我去，介绍我们两个相识，郡主年龄和三妹妹差不多，却是古灵精怪的很，很好相与。”

        沈清婉挽着沈夫人的胳膊，又继续说道：“对了，我回来的时候老王妃还让我带了些汝南王府的糕点和贵妃娘娘赏赐的荔枝。”

        丝雨走上前，将东西呈给沈夫人看，沈夫人交待丝雨将糕点分给各个院子，荔枝一盒拿去洗洗，饭后分吃，一盒拿回秋水阁，看沈清婉安排，丝雨应了，拎着食盒退到后面。

        沈老爹看沈清婉细细地讲了今日王府的事，没什么别的疑问了，不再说话，沈夫人遂吩咐一旁的仆妇去传膳。

        沈家人一齐和和美美地用了晚膳，又分吃了沈清婉带回来的一盒荔枝，各自回各自的院子了。

        将军府主院里住的是沈氏夫妇。

        沈老爹回了院子便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沈夫人见状关切地问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从婉婉回来就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

        沈老爹内心忧愁：“夫人，你不觉得汝南王府的老王妃召见婉婉勤了些，过段时间的贵妃宫宴你也知道那是给四皇子选妃的，我是怕老王妃这是在提前相看婉婉呢。”

        沈夫人听后一惊，她一个妇道人家，看问题自然没有驰骋沙场的将军看的敏锐：“啊？这不能吧，婉婉才刚回来，上京城里认识她的世家小姐都没几个，贵妃娘娘是怎么知道婉婉的。”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若真是贵妃娘娘看中了，婉婉不愿意，这就难办了，过几天你请教习嬷嬷教婉婉宫中规矩时试探着问问。”

        沈夫人一边给沈将军宽衣，一边应着，熄了灯，两人进里间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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