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顾兮尘的问话将沈清婉从思绪中拉了出来，抬眼看见来人，站起身，敛了思绪，笑着回道：“坐着一时出了神，无事。”

        语罢站起身，帮他脱去身上的披风，理了理衣裳，柔声问道：“夫君今日回来的早了些，今日可是不忙？”

        平日里顾兮尘大致也是这个时辰回得府，只是她思绪在别处，没注意时辰，这话，反倒叫顾兮尘确信，今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刚刚却不同自己讲。

        近些时日，她在自己面前其实已经越来越放得开，会同他玩笑，偶尔，也会使些小性子，这种状态，仿佛两人幼时初相识那会，床/地之间也更纵他胡闹，可今日，到底是怎么了？生生又让两人间有了之前的疏离。

        既然她现下不想说，便依她吧，他总会知道的。他在心里喟叹一声后，压下这抹情绪，没再追问。

        门外传来丝雨的叩门声，沈清婉扬声问道何事，丝雨道是晚膳已摆好，请两人去隔壁用膳。

        饭后，依旧是去了花园内闲逛散食，往常闲逛时，两人总是有说有笑，你一言我一语地，今日，好几回顾兮尘一句话连说两三声她才有了回应。

        她这会，有了别的难题。她要直接告诉母亲要给他纳妾这事儿吗？还是明日早间等王妃亲自跟他说？

        还有，这院子里有人不牢靠，这事需要他出面揪出人来，可她要怎么跟他说？

        一团糟，她拿不准主意，她是想相信他的，可也想看看他真正的态度，若她提前告知了，他会考量到她的想法，他总能轻易看穿她的心思。

        她若不说，明日便能好好观察一番，看他面对这事，是怎样的态度。

        那就不说吧，这事，她心里挺没底的，毕竟那碧青也是侍候他几年过的，兴许他也怜她，说不准会答应了母亲的话。

        那她若提前说了，倒真占了善妒这一条了。

        打定了主意，瞬时觉得轻松不少，她侧头看向他，正对上顾兮尘探究的眼神。

        顾兮尘看她这会不似方才心不在焉的，他将手伸过去，将她额间的碎发别到耳后，再次问道：“今日是怎么了，方才与你说了三遍，你都没回应。”

        沈清婉内心惴惴，她是真的没听见，可也不想跟他明说，只搪塞道：“突然想起来，今日去给母亲请安，母亲叫我们明日一同去看她，她有事与你说。”

        顾兮尘仔细端详着她的神色，明明隐瞒了什么，看向自己的眼神都与平日不一样，可她不愿意同他说。

        半晌，他才回道：“知道了，明日早膳后我们一同去。”

        两人没再继续逛下去，他牵着她，带她回了院子，“今日看你心事重重的，咱们早些休息吧。”

        过了会，他又补充道：“婉婉，如果有事，我希望你能同我明说，我是你的夫君，不管何事，都有我在。”

        这话里的温情，差点就让她想放弃那点子试探的想法，将今日的所有都同他道出，可忍了几忍后，她还是坚持了最初的想法。

        如果过了明天，他的态度能一如既往的坚定，向着她，那她往后，与他之间，便再无任何隐瞒。

        最终，她朝着他笑了笑，只是说道：“夫君，真的无事，兴许是昨晚累到了，今日也没补觉，所以有点累，晚间早点休息，明日就好了。”

        回了院子，顾兮尘让沈清婉先行回了屋子休息，且嘱咐她直接去睡就好，无需等他，他要去书房处理些公务。

        沈清婉不疑有他，柔声说道：“夫君也早些休息，若不是特别紧要的公务，就留到明日再处理吧。”

        顾兮尘点头应下，看她进了屋子，才转身朝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叫来顾九，自从新婚后，顾九便被留在了院里，供沈清婉平日差遣，这是他身边沈清婉最熟悉的人。

        顾九进屋后，拱手朝桌案后坐着的顾兮尘问了安：“世子。”

        “今日世子妃都做了何事？”

        “世子妃早间去主院给王妃请了安，回来后便在偏厅里一直没出来。不过……”

        “有话直说。”

        “世子妃身边的丝雨今日倒是做了些反常的事，她打听了一个名为碧青的丫鬟，回来后又敲打试探了世子妃所有陪嫁来的仆从。好像是让她们嘴巴严一点。”

        顾九回禀完，见顾兮尘不出声，问道“世子可还有别的吩咐？”

        顾兮尘回她：“往后世子妃，包括她身边的人，若有了反常的举动，及时禀报。你先出去吧。”

        顾九应下，而后出了书房。

        碧青，他有点印象，曾经他院子里的大丫鬟之一，如今好像是在主院侍候，是母亲身边林嬷嬷的家生女。

        那时他院子里有个胆大的，妄想使手段更进一步，被他发现后，便遣了院内所有丫鬟出去，当时看着挺安分的一个丫鬟，如今做了什么？让婉婉有话不同他说。

        罢了，过了明早，他总能知道的。

        她让自己的丫鬟管教她带来的人嘴巴严一点，那看来这院子里是有人多嘴了，顾兮尘又叫来了顾七，吩咐他去查这院子里原先的人，可有不守规矩的，若有，直接发配到庄子去。

        其实今晚并没有什么未处理的公务，原先他时有将未办的公务带回府上处理的时候，可如今，他只觉得，回了府上，只想和她在一处，哪还有心思做别的事？

        又坐了会，顾兮尘起身回了厢房。

        进屋后，他先去里间看了眼，沈清婉似是已经入眠，只架子床旁的灯台隐隐亮着烛光，其他处的蜡烛都已熄灭。

        他便轻手轻脚的去了净房洗漱沐浴，上床后，沈清婉感受到动静，原本朝里睡着的人，下意识地翻过身，钻进了他怀里。

        成婚以来，他每晚都会紧紧圈着她睡去，如今，她好像也习惯了这般，这无意识的举动，让他很是受用，他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无声地笑了笑，然后阖上眼，准备睡觉。

        一切，总会好的，今日没有解决的，就留给明日吧。

        翌日早晨，两人用过早膳，便往主院去了。

        到主院时，王妃一早等在正厅里，顾兮尘每回来，都是这般。

        林嬷嬷依旧立在王妃身侧，迈进正厅，顾兮尘没有先行问安，而是朝林嬷嬷看去，眼神凌厉。

        吓得林嬷嬷立时低下了头，难道她打听消息那事败露了？她可是下了血本，舍了好些银子换来那人说的“一定守口如瓶。”

        若是被主子知道她这般大胆，她在这府上，只怕是要呆不下去了！

        林嬷嬷内心不安，头越发往下低。

        两人请安过后，一起坐在了左侧的扶手椅上，王妃坐在上首，也在犹豫着，儿子这会看起来面色不错，可过会就不一定了。

        近些时日，儿子明显较之前与自己亲近很多，会不会因为这事，让这温情散去？

        一旁的林嬷嬷看出了王妃的犹豫，今日如果王妃不开这个口，那她的女儿碧青就真的没机会了，碧青只是想去做个妾，也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请求，她侍奉了王妃半辈子，只想求这一个恩典。

        林嬷嬷觉得，她有必要提醒王妃一下，这是王妃答应她的，“王妃，老奴去端些茶水来，一会您们若是叙话累了，正好有热茶喝。”

        王妃抬眼看了林嬷嬷一眼，哎，她从十几岁时就跟着自己，二十多年了，这要求着实也不过分，就应了她吧。

        待林嬷嬷出去后，王妃直入正题：“谨哥儿，我这院里有个丫鬟名唤碧青，早年也在你院子里侍奉过，你可有印象？”

        顾兮尘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没有出声，只是看着王妃，等她继续说下去。

        “那丫头是个死心眼的，一心想去给你做妾，听闻你早间都没个伺候的人，婉婉身子弱，要多休息，不如你遂了她的心愿，给个妾的名分，她也是个本分的，往后就在你院子里，好好伺候你们二人。”

        王妃说完，看儿子不动如山，没有立时拒绝，本以为兴许有戏，正打算继续说些院子里添人的好处。

        顾兮尘寒声道：“母亲，我与婉婉新婚燕尔，您就要我纳妾吗？您当初嫁给父亲时，若祖母做了这般事，您会如何想？”

        “成婚之前，我便与婉婉承诺过，此生只会有她一人，儿子一言九鼎，断不会做违背诺言之事。也请母亲，少操心些我院子里的事。”

        王妃瞬时便咽回去了本打算说的话，哎，他的儿子，她该知道的，在成婚之前，何曾对女子有过想法，一心为公。

        这事，是她糊涂了，有了婉婉，才让她们母子间更亲近了些，那她上赶着给儿子塞人，岂不寒了婉婉的心？

        她坐在那，心下挣扎，干笑了几声，才说道：“是母亲糊涂了，林嬷嬷跟了我这么些年，她求到了我这里，我也不好不应了她的请求，既然你不愿意，我就同她说，还是继续给碧青相看人家吧。”

        话落，又看向沈清婉，同她说着：“婉婉，这事，你不会生母亲的气吧？”

        沈清婉这会，沉浸在无以言表的喜悦之中，哪里顾得上有别的心思，他是那样坚定的拒绝了母亲，也再次说出了给她的承诺，她好傻，竟然还怀疑过他的真心。

        “母亲，您是长辈，我怎会同您生气。”

        说这话时，沈清婉满脸的笑意，热烈又真诚。

        她在意的，只是顾兮尘一人的态度，同她过日子的，也只是顾兮尘。

        今日没有旁的事，王妃让他们两人回去休息。

        出屋门时，正碰上垂首立在门侧的林嬷嬷。

        林嬷嬷恭声同她们道了别。

        两人径直回去了，没同她说话。

        路上，沈清婉依旧止不住内心的喜悦，表现在她一直弯着的唇角。

        顾兮尘侧头看向她，这会，她早没了昨日的心不在焉，又回到了昨日之前的状态，看来，症结就在这里，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相信他。

        不过看她这会满满的笑意，他的态度，她应该能明了吧。

        沈清婉感受到他的视线，也偏过头，看向他，明媚的日光照在她脸上，越发显得她皮肤白皙透亮，少女眼神清亮，语气温柔，她说。

        “夫君，我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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