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出海

黎京楠拿着资料去汇睿公司对接，汇睿公司却说项目已经转手，由“原谊文化”分公司负责。黎京楠便又赶去“原谊文化”，前台小姐把她带到经理办公室。

她没有想到，坐在办公室里的，竟然是康越霆。

他笑：“你得和我一起工作了。”

她把资料给了他，给他讲活动流程和遇到的困难，主要问题还是资金，要去租借昂贵的钢琴，要请搬运工人把琴送进小学，要接待年轻的钢琴家，出场费用不菲，虽然教育局会下拨一笔资金，可不够预算，如果减少预算，活动流程又过于粗糙简陋。

康越霆说：“资金我们可以承担一部分，多请些媒体，权当给公司打广告。李希麟是有国际名声的钢琴家，也是我的朋友，他的费用我可以和他去谈。”

活动流程很快就定了下来，黎京楠没想到会如此顺利。活动开始的时候，黎京楠和市场部的人一起紧盯每个环节，不敢有丝毫松懈，活动持续三天，三天过后黎京楠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活动举办得很成功，家长反馈尤其热烈，希望教育局能再组织类似的活动，让孩子们和大师亲密互动，增长见识。

唯一不满意的，大概就是于猛。

“这笔经费为什么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黎京楠仔细审核了一下，才发现那笔经费用来买了十个作为纪念品的本子。她只好解释说：“伍姐说，内容部可以自由支配少量经费，不用上报。”

于猛大怒：“那是以前！我不是说过公司所有经费都要由我签字批准吗？”

“我下次注意。这笔费用我补给公司。”

“下次？你有几个下次？细节决定成败你不知道？这次原谊文化负责人和我交流了，对我们这边特别不满意，这次活动我们有很多地方做的都不到位，你回去反省反省，写一份检查交给我。你不是研究生吗？检查你总该会写吧！”

大家看见黎京楠面色苍白地从总经理办公室中走出来，坐在电脑前一言不发。

回到家，徐韵也回来了，她说：“于总说你脾气真大。他还没说完，你就摔门而去，众目睽睽之下，太不给他面子了。”

京楠冷冷地说：“我没有摔门。”

“楠楠姐，这事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苦出身，节约成习惯，小燕姐说，他八块钱的打车费都要去她那里报销。”

“我没往心里去。”

“那就好。”徐韵提醒她，“可你也别惹于总生气，他对别人说你脾气太大，他说他知道你是研究生，气性高，刚进社会浑身都是棱角，他下定决心，非要把你磨平不可。”

京楠像是自言自语，“伍姐那么精明的人，怎么把公司交给那样一个人。”

“有能力呗。于总虽然只是高中毕业，可他在商海沉浮，工作经验足，能力强，交际广，伍姐信任他。再说了，于总来了之后，我们周刊上的广告不也多起来了。广告一多，效益不就好了吗？”

徐韵也信任于猛，她对公司的未来很乐观，庆幸自己抓住机会，成功跳了槽。

周末的时候，康越霆叫黎京楠出海散心。京楠正好几天一直为工作的事郁郁寡欢，想彻底给自己放个假，因此一接到康越霆的电话，就立刻答应了他。

江宏锦夫妻也一起过去，他有一条游艇，游艇劈风斩浪地朝小岛前进，京楠站在甲板上，任腥咸海风扑面而来。有人走到她身后，她回过身，正是康越霆。

“怎么样，没什么不适吧？”

她摇摇头，她并不晕船。

他很愉快地看海，“我原来喜欢冲浪，等我伤好之后，我带你来冲一次浪，那感觉，让你终身难忘。”

“为什么喜欢极限运动？”

“小时候，父母工作忙，无暇顾及我，我几乎是跟着保姆长大，明面上看，似乎我一出生什么就有了，人们所追求的成功，我不需要就可以拥有，我一开始，就站在别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是空的，我从没有战胜过自己，在别人眼中我是成功者和幸运儿，可是我从来没有尝过成功的滋味。十八岁那年我遇到一个潜水教练，他带我深潜到18米的海底，当他用英语对我说‘越霆，你成功了！’那一刻，我突然泪流满面。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对自己说，‘我做到了！我凭我自己的能力做到了！我真的能行！’”康越霆说，“从那时开始，我就爱上了极限运动。一次次挑战自然，一次次挑战自我，在高压之下保持理性的思考，利用规则规避风险，努力突破能力的极限，这也许就是极限运动的魅力。”

黎京楠深吸一口气，“我理解。”

康越霆不由得笑，“你没玩过极限运动，怎么会理解？”

黎京楠看他一眼，“那种心空的滋味，想要战胜自己的感觉，不用通过极限运动，一样也能感同身受。”

“说说你。”

“我？小时候我最大的苦恼是，无论我做什么事，我母亲都会觉得做得不完美。我在一个小城出生，母亲和奶奶偏爱弟弟，我很小的时候就听她们说，‘嫁出门的女，泼出门的水。’所以从小学到大学，我拼了命的努力，只希望得到一个好成绩让妈妈和奶奶高兴，只渴望她们会称赞我一声，我拼命想通过成绩来证明自己不比男生差，可是最后我才发现，原来所有的努力是白费，在她们眼中，无论你怎样出色，你终归只是一个女生而不是男生。工作后步入社会，更是处处碰壁时时受挫，一次次碰得头破血流，却又要一次次地站起来继续往前走，不停地挑战自我，冲破极限，你说，这像不像极限运动。”

黎京楠笑笑，看着康越霆。

“磨难是最好的财富。”康越霆爱怜地说，“我是真的这么认为。”

他拥着黎京楠的肩，轻轻搂着她，快艇还是劈波斩浪，如离弦的箭向附近一座小岛驶去。

到了小岛，他们安营扎寨，他们选在沙滩边上扎营，康越霆和江宏锦不是第一次来了，熟门熟路搭起了露营帐篷，两位女士做助理。江宏锦在岛上还藏有一条渔船，他开那渔船和妻子一同去打渔去，晚饭是烤鱼。康越霆带她去捡柴，烤鱼需要柴火。这是一个无人的小岛，岛上有山，有树，有沙滩。

黎京楠问：“会不会有狼？”

康越霆笑：“这林子太小，藏不住狼，不过，这里曾经有海盗。”

他指给京楠看一些洞穴，那些洞穴曾生活着海盗，不过，现在都已经废弃了。

京楠好奇地问，“你们怎么会想到来这个小岛？”

“江宏锦最先发现的，他和太太一起来这里露营，他说晚上的星空和海水特别美。”

“江宏锦很爱他的太太。”

“当然了。如果不是他太太，江宏锦成不了现在的江宏锦。”

京楠不由自主地问，“为什么？”

“江宏锦家族很有实力，可他后来迷上了赌博。他在赌场输了很多钱，几乎把全部身家都赔进去了，最落魄的时候遇见了他太太，他太太比他大七岁，一直坚定地陪在他身边，陪他戒赌，陪他从零开始慢慢奋斗，开了餐厅，又有了书吧。”

听到这些，京楠对江太太多了一份崇敬之情。

不过如果不是爱，想必江宏锦也不会那么坚定地戒赌。

荒岛林中有很多枯树枝，皆可以用来做柴，京楠为了捡更多的柴朝林子深处走，康越霆弯身捡了一枝柴，忽然听到她“啊”的一声，急忙朝她看去，却见她前面有一条吐着红信的毒蛇。

“别动！”他果断地下命令，京楠便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她从来没有遇见这种情况，害怕得头皮发麻，两条腿像坠了千斤铁块，动弹不得。

蛇和她对峙着，像陷入谈判僵局的双方。

康越霆缓缓走近，他原本穿在身上的一件深蓝外套已拿在手中，忽然，那蛇像是要打破僵局，说时迟那时快，他立刻把那外套扔过去，就在那一瞬间，他另一手中握紧的石头也朝外套狠狠砸过去。

外套里面有什么东西动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京楠只觉得背后麻嗖嗖的感觉消失了，松下一口气来。

康越霆急忙检查她的手脚，“有没有哪里受伤？”

见黎京楠浑身完好，并没有哪里受伤，他才松了一口气，说：“不要往林子深处走，怕有蛇。”

危机解除，黎京楠却发现康越霆的手指在流血，原来刚才康越霆情急之下捡的那块石头棱角太过于锋利，把他的手指擦破了。

做小学生班主任时，黎京楠养成一个习惯，包里永远有棉签、好得快喷剂和创可贴。她急忙回到营地，找出棉签和喷剂，仔细给他清理伤口、上药，好在伤口不深，很快就处理完毕。康越霆低声说：“谢谢。”

黎京楠怔了一下，轻声说，“应该是我谢谢你，是你刚才救了我。”

康越霆沉静地说：“和我在一起，我不能允许你受到任何伤害。”

黎京楠却微微笑了，“期限是一个月。”

康越霆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黎京楠忽然站起来，高兴地说：“他们回来了。”

江宏锦和太太回来了，他们打了很多鱼，江宏锦兴冲冲地报喜：“今晚上可以有全鱼宴吃了。”

见到康越霆受伤，吃了一惊，“康总，你这是怎么了？”

“被石块划伤，今晚的全鱼宴，就全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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