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吃完午饭宋焱就要回去，宋淼自然是一番挽留。

        宋之姝蹲在厨房里洗碗，罗氏在刷锅子。宋之姝探头往外看，见爹把大伯一家送出院子，她忍不住跟罗氏八卦，“娘，你看见堂姐耳朵上那对玉耳坠了没？看上去是好东西啊。还有堂姐的衣服，娘，你看出来没？是新衣服耶！”

        罗氏刷锅的手停了一下，她看向一脸八卦的女儿，觉得女儿小小年纪怎么如此爱议论他人是非，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那不是很正常，大伯家才发了财，给之画买些好东西也没什么。你一个小孩儿怎么好奇心这么旺盛呢！”

        宋之姝鼓了鼓嘴，真没意思，罗氏是个老实人，不爱在人后议论是非，宋之姝觉得自己一会可以去和爹说说。爹可能还会附和自己说几句呢！

        宋淼把她们送出去又回来，宋之姝悄悄摸到她爹身边，问她爹，“爹，大伯家是不是发财啦？我看见堂姐耳朵上的玉坠和新衣服了！”

        宋淼摸摸女儿的小脑袋，“之姝真聪明，大伯家确实赚了一笔钱，不能在外面说知道吗？”

        宋之姝“喔！”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按照宋之姝原来的计划，今天本来准备和陆小如一起去后山摘茶。

        现在正是采摘第一波春茶的好时节，第一批春茶有着独特的香味和微微的苦涩，不少文人当官的都偏爱这一口。用宋淼的话来说——第一批春茶有一种春天的纯净气息。

        宋之姝问，纯净气息是什么？

        宋淼当时好像梗了一下，然后斜她一眼，说：“你一个小孩懂什么。”

        宋之姝：懂了，这是解释不出来恼羞成怒了。

        既然上午没去，下午宋之姝打算和陆小如一起去，陆小如下午肯定还得再去一趟，这么赚钱的事，她不会不干的。

        宋之姝和自家爹聊了几句后心满意足地离开，她去厨房找了个空篮子。和罗氏说一声就出门了。

        宋淼也喜欢喝春茶，但他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讲究，只要是春天前几开新茶他都爱喝。

        但罗氏不会炒茶叶，宋之姝倒是会，但问题是家里连个铁锅都没有，怎么炒？

        所以她采回来的茶统统卖出去，宋淼要喝茶会自己去买，加上他的官职还有些补贴，茶叶虽然少，但也够他喝的。宋淼平时也没什么需要招待同僚的机会，偶尔驿站来客入住泡一壶茶，这都算最大的消耗了。

        宋之姝挎着小篮子去陆小如家，陆小如已经把上午采回来的茶卖到茶行去了，宋之姝去找她的时候她刚出门打算下午再去采一些。

        她看见宋之姝倒是很高兴，“之姝，你下午也去摘茶叶吗？我们俩一起去吧。”

        宋之姝点点头，“去采点茶叶赚些零花钱，我们走吧。”

        陆小如听到零花钱有些不高兴，她对宋之姝撅了撅嘴，悄悄说：“之姝，我娘好烦人呀！”

        宋之姝看她一眼，“怎么啦？”

        陆小如低头走路，时不时踢踢路上的小石子，闷闷不乐地说：“我娘把我零花钱收去了，她说小孩子要什么零花钱，天天吃的喝的都是她的，叫我以后把钱都给她。”

        宋之姝皱眉，陆小如的娘怎么突然要收她零钱了？她只能安慰道：“那你可以偷偷藏一部分嘛！”

        陆小如摇摇头，“不可能的，我偷偷藏起来会被我娘发现的，我家那么小，根本没有藏钱的地方，如果藏起来的钱被我娘发现了，我还要挨打。”

        宋之姝无奈地鼓鼓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宋淼和罗氏这样的家长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开明，即使是这样，宋之姝都有很多想法是没法诉之于口的，是家长们不能理解的。陆小如家这种情况就更没办法了，只能等她长大些，但到那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父母随便找个人嫁了。

        陆小如突然说：“之姝，我可以把钱放在你那里吗？”

        宋之姝看着她，“小如，你能赚多少钱你娘心里都有个谱儿，如果你给她的数目不对，她知道你把钱放在我这里，你会挨揍的。”

        陆小如低头不说话了。

        宋之姝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事也不是她一个外人能参与的。

        两人去了后山，后山有很多野茶，这座山充其量算是一座丘陵，它地势平坦，山也不是很高，是那种走一天就能从这头走到另一头的小山坡。

        在山路附近茶树上的新芽已经被人掐干净，这几天来摘茶的人应该不少，不仅仅是孩子，还有些大人也会来掐，比如说宋时雨和高天伟的娘，她们两就约好了一起去后山摘茶，但孩子是不被允许去的，宋时雨要在家练习做衣服，高天伟则是要在家读书。他们俩爹娘管得都挺严。

        两人往后山的深处进发，宋之姝折了根树枝握在手里，用来挑开那些拦路的荆棘和小灌木丛。

        有些地方的草比较深，为了安全也要拿跟棍子戳一戳，避免踩到蛇。

        两人走走停停，宋之姝估计她们两在山上转了两个时辰左右，带来的篮子总算是装了个半满。

        天马上就要黑了，两人忙抓紧时间下山回家去，晚上的山还是有点危险的。陆小如下午摘茶的工作效率明显低了，可能是因为钱到不了自己手上，就有些丧气不想再干了。

        宋之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陆小如是个孝顺的孩子，她不会去主动抗争，就算她抗争了，结果也不一定是好的。

        两人赶在天黑前回到镇上，宋之姝到家的时候罗氏都开始胡思乱想了，这天都快黑了，孩子还没回来。再过一会罗氏就要出门去找她了。

        好在宋之姝及时到家，她和宋淼差不多同时回来。罗氏见丈夫和女儿一起回来也就没再说什么。宋淼见女儿挎着半篮子茶叶回来，夸赞地拍拍她的肩膀，“之姝真是越来越能干了，这是给爹采的吗？”

        宋之姝俏皮地哼一声，“爹想喝吗？让娘炒给你喝！但是爹要去买个铁锅哦。”

        宋淼也哼笑了一声，女儿真是个小滑头，买铁锅的钱都够他喝好久的茶了。

        当下他便说：“爹可不想你的东西，你还是拿去卖些钱自己用吧。”

        宋之姝知道自己爹不想出钱买铁锅，她说：“那真可惜，爹，你享受不到这第一开春茶了。”

        宋淼摸摸女儿的小脑袋，“爹俸禄里面都有这些东西，哪里还能想着你的。”

        宋之姝也不跟他客气，她回家找个筛子把茶叶晾在上面，准备明天一大早就送去卖。

        晚上吃完饭躺在床上，宋之姝迷迷糊糊地想：看来这段时间的流浪动物喂食计划可以先搁置了，等自己忙完这段时间再继续吧。又想了一些其他东西，宋之姝慢慢坠入香甜的梦乡。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宋之姝先去找陆小如，两人带上各自的工具去山上摘茶叶。

        陆小如今天看上去比昨天还要沮丧，宋之姝偏头看她，她眼眶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

        宋之姝关心地看着她，“小如，你怎么啦？你娘昨晚又骂你了吗？”

        陆小如摇摇头，“不是，是我爹，他昨天摔了一跤，腿摔折了，娘在家骂人，说他这一下就不能干活了，还要吃药，家里供不起……我也是晚上才知道我爹腿摔折了，昨天中午我回到家我娘已经去医馆一趟了，当时我爹还在医馆里躺着，我娘就没跟我说。”

        遇到这种事宋之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天有不测风云，但对于陆小如家来说，一下子就少了一个壮劳力，失去了最大的经济来源，以后的日子就要比现在还难过，希望她爹能快点养好身体。

        想了想，宋之姝安慰她，“小如，你也别担心，你爹会好的，过一阵子好了就能继续干活了，养几天就行了。”

        陆小如点点头，声音闷闷的，“我娘说就算好了，可能都没法去做以前的那些活了，大夫说爹爹太操劳，身体垮了，要好好养着。”

        宋之姝这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穷苦人家哪里有这个条件把病人放在家里养着，大家都要吃饭，光靠陆小如的娘给人做衣服，没日没夜地做都不一定能养活一家人。

        宋之姝想起自己的计划，她对陆小如说：“小如，你别着急，我在想法子赚钱呢！等我想到了什么好法子，就带你一起。”

        陆小如点点头，两人上了后山摘茶，一路上倒是遇到不少同样去摘茶的。大家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走，尽量和别人岔开免得发生争抢事件。

        陆小如今天摘茶就努力多了，她不再像昨天那样磨洋工，而是看准了就掐，很快她篮子里的茶叶就比宋之姝的多了。

        宋之姝也不跟她争这个，她以自己的节奏慢慢掐，掐多少算多少。

        到了中午，宋之姝估摸着时间该回去了，她还要回去处理猪皮呢！陆小如不太想回去这么早，她想再摘一会茶再回去，宋之姝跟她道别，自己先回家。

        她回到家先是去了一趟茶行，把今天摘的茶和昨天下午摘的混在一块儿送去卖。茶行的人用手拨了拨茶叶，避免有些人用老叶子充重量，茶叶没问题就上秤去称重，称完茶之后那茶行掌柜数出二百文钱交给宋之姝。

        宋之姝掂掂到手的两百文钱，满意地离开。最早的一批茶卖出的价格是最高的，一般来说，像宋之姝这种卖散茶给茶行的，一斤茶叶的价格在四十文到六十文之间波动。因为这批茶是最新的春茶，所以茶行掌柜给了六十一斤的价格，已经算高价收了。

        宋之姝往回走，途中路过常婶子家的店，店里一个男人在忙碌着。

        宋之姝看着那店的招牌上写着“张常包子铺”确认了这就是常婶子说的，她家的包子铺。

        宋之姝小手摸摸兜里还没捂热乎的两百文钱，走到包子店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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