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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少年商人


  “祖父给鸣佩发丧了?”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的启州州府。

  戚韫躺在榻上,脸色依旧不好,精神没有完全恢复。他瘦了许多,颧骨高起,原本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此刻浑身竟然充满肃杀之气,让人无端不敢靠近。

  “是的,陛下那里也知道了。”

  “她还没有死,祖父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放弃,就下定论呢?”戚韫沉着脸低声道。

  防风看不下去:“主子,我们都已经……”

  “我一日没有亲眼见到她的尸体,就绝不会相信。”戚韫冷冷道。

  其余几人闻言,不敢再发话,唯恐真正惹怒了主子。

  广白大哥那样忠心耿耿,只因为这件事情担心主子,先斩后奏,就被主子贬了出去,谁也不敢步他的后尘。

  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侍卫,都能明显感受到,这一两年来,主子的性子比以往更加偏执,冷肃无情,说一不二。

  “对了,姑母那边呢?”

  “姑奶奶大受打击,病更重了,相爷差人好生伺候她,延医请药。”防风道,“据我们的人所报,姑奶奶当时甚至想跟着去了,幸而有人拦住才作罢,看样子不像是假装。”

  “……那个叫枫儿的丫鬟呢?”

  “一直伺候在姑奶奶身边,她?知道了佩夫人的事情之后,也哭着要寻死,后来几日又神神叨叨地收拾佩夫人的东西,说要烧给她。”

  “看着姑母和那个枫儿,一旦有人和她们联系,立刻向我汇报。”

  戚韫闭上眼睛,胸膛缓缓起伏。

  如果说,如果说这一切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伪装,那么薛鸣佩绝对不会这样抛弃了唯一的生母,和这个伺候她十几年的丫鬟,一定会让人联系她们。

  他会慢慢等着,等她露出马脚。

  “还有那个郑子衿呢?”

  提到这个名字,戚韫心头气息又是凝滞。

  “那个人参加了丧仪,行为举止没有什么可疑的。”

  “他不伤心吗?”戚韫目含厉色。

  “伤心倒是挺伤心的,可是那种场合,他一个外男,也不好没头没脑地像枫儿那样大作悲声吧。”防风忍不住辩解道。

  这不是毁亡者清誉吗?

  我说主子,明明平时那样厌恶此人,恨不得把他和佩夫人隔开十万八千里,结果这会儿子,人家没那么死去活来,他反而还生气了?

  到底怎么想的?

  戚韫:“不,他怎么会不伤心呢?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还是说,此人以前对鸣佩的在意,果然都只是出于戚府的权势?

  “知道了,主子,我们的人也会盯好郑家的。”防风无奈道,“说起来,那个郑家的夫人似乎一直有什么癔症,让辛夷大夫治疗,正是好转的要紧关头呢,郑家分身乏术,心思都放在郑夫人身上了。”

  没心思为佩夫人的事情伤神,倒也正常。

  戚韫仿佛是从郑子衿的反应里得到了新的希望,脸色好了一些。

  虽然不想承认,但那个郑子衿和鸣佩羁绊匪浅,他没有失态,一定是其中有内幕,只要盯紧了他,他不信薛鸣佩会不露出纰漏。

  天涯海角,他也要找到她……

  “今日寅时,去州府那里通知各大官员,就说我初来乍到,要宴请诸位。”

  “可是主子,您的身子?”

  触及到戚韫的眼神,防风连忙改口:

  “是,属下这就去办!”

  无论如何,主子能振作起来就好。

  画琴立刻进门来,伺候戚韫穿衣洗漱。

  他望着镜中的自己,将原先的病色虚弱尽数遮掩住,又变回了京城里那个游刃有余的戚大人。

  手里拿起一根发簪,正是之前那支春带彩。

  已经让人打磨成了男子束发所用的形制,看上去简朴大方,倒是符合他的身份。

  唯有他自己知道,这根不起眼的簪子上,留下了什么血迹斑斑的秘密。

  “走吧。”

  打开门,东陵的春风平地而起,拂起郎君身上乐晕锦的衣角。

  启州。

  他会以这个地方为根基,积聚只属于自己而非“戚氏”的力量。

  前尘种种,皆是警示,唯有足够强大,才能守护住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至于受制于人,不至于被迫从心爱的人和物之间做出取舍。

  几个月后。

  南府各州各有各的繁华。

  大梁诸人一说到南地,或许会想到钟灵毓秀,大儒辈出的梓州,或许会想到鱼米之乡,商埠云集的溧州,或许会想到居于南府东陵中川三方交接之处的要塞,坐拥通水之利的渠州,又或者会想到景色旖旎,奇山异水的嘉州。

  唯有邝州,是个夹在里面不怎么起眼的小透明。

  这一日,是个日头十分毒辣的晴天。

  邝州东部的桂宽,正有一处商队慢悠悠地走在道上,十几辆车马,运了满满当当的货物,远远望去,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好东西。

  “各位大哥,今日我等一定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城镇,不出两日就能到邝州州府。到时候在下做东,请大家吃一顿!”

  “好说!小东家,你年纪轻轻,出手倒是大方,这一趟镖,我老冯走的痛快!”

  为首之人竟然是个少年人,生得十分年轻俊俏,擦了擦白生生的小脸,笑盈盈道:

  “冯大哥是个好汉,你们镖局三年前在溧州的英雄事迹,裴某早就有所耳闻,一直有心结交,却没有机会。如今我出来做生意,做到了你们这儿,这不是缘分吗?几个银子算什么!”

  “好!裴小兄弟,以后你还要走这几州的镖,只管再来找我!”

  一时间,商道上又是言语晏晏。

  而跟在那“裴东家”身边的,却是另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个子很高,沉默不语,眼睛却一直注意着四周,仿佛一只警觉的狼。

  冯啸看得有趣,将嘴里的草茎吐了出来。

  他们鸿威镖局,也是南府里有名的镖局了,只是根基浅,比不过那些几个淫浸各州多年,根植当地势力的老镖局。

  即便他们各个身手不错,价钱也公道,这两年受几个老镖局联合打压,还是大受元气。

  正是腹背受敌,亟需一个机遇走出困境的时候,这对兄弟找上了他。

  大一点的自称名叫裴子徵,家里世代经商。如今年纪大了,小伙子志向远大,想历练历练,就带着本钱出来闯荡,在邝州的桂宽开了一家小店面,半年有余,有声有色。

  现下想去州府里看看门路,试探着扩大店面,得知他们镖局的本事,便特意请他们来走这一趟镖。

  跟在他边上的,据说是他的什么远方表弟,虽然人看着傻傻的,功夫倒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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