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战略价值

在那场私密觐见之后，是一场略显尴尬的晚宴，紧接着便是关于求婚者比赛的介绍，对此我其实并不怎么在意。
  我关心的是成果，只要王国能让我接触到我想要的东西，就算要迎娶公主我也无所谓。
  毕竟，我对那种一切井然有序的贵族社会并无反感。
  如果我能获得真正的权力，我将以彼得大帝那般无情改革者的姿态，以铁腕手段重塑这个国家——就如同彼得大帝曾亲手杖击并赤手空拳教训贵族和军官那样冷酷而坚决。在那些时代虽简单却有力。
  完成这一切之后，我又得到了与国王私下交谈的机会。我拿出几只小罐子，里面装着各种已经标记好的晶体，并将其中一颗心动芙蓉黑水晶溶解在一杯水中饮下，随后管家也喝了下去，最后是国王夫妇。
  就这药效发挥，让人心里的结全松开了，连那对高高在上的国王夫妇都对我赞不绝口。选这花，就是为了这效果！
  因此，我立刻获得了专利权，因为这项技术革新意义重大，国王也认为授予专利并允许贵族们调整他们的产业方向是最佳方案。这样一来，我一石数鸟地解决了多个问题。幸亏我读过经济学。
  随着夜幕降临，我利用织梦雏菊香皂进行了演示，然后安心上床休息。
  那一夜，我做了一个生动的梦，梦见自己用投石机、迫击炮、大炮以及攻城塔彻底夷平了铁陨之地，所有这些战争器械都可以在一个月之内轻松造出。
  那真是个美妙绝伦的梦境。
  清晨醒来，我穿戴整齐，参加了一场充斥着尴尬介绍和僵硬表情的宴会。然而，每次对话几乎都是这样的套路：
  “看起来你已颇有成就啊。”一位贵族试探性地对我说道。
  “的确，我对目前的香皂生产感到很满意。”我会回应他们，巧妙地转移他们的疑虑。“你们是否有兴趣赚取丰厚的利润呢？独家经营并不排除合作的可能性。”
  如此一来，他们便转换了态度。这就是第一天的情形。接下来，我和蕾玛单独共进了茶点。闲聊时她时常露出得意的笑容，而我则品着茶水，味道并非那么糟糕。
  毕竟，我们都从这次联姻中各取所需。蕾玛想找一个有一定实力的半吊子绅士，而我则期望找到一个年龄合适、能接触图书馆资源并能指导魔法的人。
  蕾玛公主那时才八岁，所以在我们结婚时她会满十八岁，而且魔法教学立马开干，正中我下怀！
  我和所有的求婚者一起，在训练场上排成一行。这是一个位于城堡城墙内的巨大庭院，里面有练习假人、一座大型池塘以及风系法师可以用来练习的各种工具。
  面前站着一位身穿绿灰长袍、留着白色胡须、看上去已有七十多岁的高大男子。他右手握着一根布满节瘤的木制法杖，左手则捧着一颗水晶球。
  “我叫古里格，私下你们称我为古里格大师，公开场合则称呼我为副王古里格。”古里格向我们介绍道，“我是一名巫师。如果你们不清楚那是什么，或者与你们的身份有何区别，就让我来介绍一下我的历程。
  我在二十岁时学会第一个C级咒语，从而成为了一名魔法师。随后的一个世纪里，我掌握了二十种咒语，其中包含一种B级咒语，并因此晋升为贤者。再经过两百多年的积累，我习得了五十多种咒语，并且获得了一个A级咒语，这才成就了今天的巫师之位。这就是成为像我这样的人所必需的付出。无需赘言，我完全有资格教导你们。”
  这一席话令我们的内心充满了激动。一名皇家巫师，几乎是力量巅峰的存在，仅次于那些掌控S级灾难咒语的大巫师，竟然是我们的导师！
  “这个水晶球将会衡量你们的潜力。”他继续说，“把手放在上面，它会从无激活状态直至发出璀璨星光，只有极少数例外情况。瑞克勋爵，请您先上前示范。”
  我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我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在公共场合暴露自己的实力。如果展现出来的力量太弱，其他求婚者可能会纷纷挑战我，然后不幸败北，最终他们会把我当作恶魔并可能被处决；相反，若我的力量过高，则很可能直接被冠以恶魔领主的标签。因此，我祈祷自己起点尽可能低一些，至少在提升之前保持在一个相对体面的水平上。
  “是的，古里格大师。”我鞠躬回应，走上前去触碰那个水晶球。当我用手掌接触到水晶球时，感觉到大量的魔力从身体中抽离出去，尽管微弱，但水晶球却彻底亮了起来。
  “哦嗬嗬！”古里格轻笑着，“25%。看来你果然不是恶魔领主转世嘛。”
  其他求婚者窃笑嘲讽，似乎因我的“挫折”而洋洋得意，他们的骄傲随着每一刻的流逝愈发膨胀。然而，我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而是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因为蕾玛曾告诉我，根本无法检测出我是否是恶魔领主！
  严格来说，确实没有方法可以查证这一点。而且不是恶魔领主并不意味着我不是个潜在的恶魔。

  或许吧。不同于试图利用我作为棋子参与她权力游戏的斯特拉，蕾玛帮助我获得了迎娶公主的机会、接受名师指导以及进入图书馆学习的资格。
  我不禁思索着，这样的恩怨纠葛之下，我能否原谅她？这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吗？
  这时，古里格喊道：“马罗大人。”马罗的母亲瑞吉娜总是在我面前过分献殷勤。
  当这位黑发少年走过我身边时，他对我投来一个嘲笑的笑容，还无声地说出了“二十五”。
  我默默向雅典娜、宙斯甚至是阿佛洛狄忒祈求。“请别让他拥有的力量足以直接杀了我。”
  马罗将手掌按在水晶球上，闭眼引导体内魔力。当他感到魔力正从自己体内流出时，兴奋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水晶球竟然没有发光！实际上，它是发光了，只是阳光照射下，让人看不出来而已！
  “嗯……大约8%，误差不大。”古里格淡淡地评论道，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不——不可能。”马罗结巴起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垮塌，周围的求婚者们再次哄笑起来。“让我再试一次。”
  “即使你想这么做，这个水晶球已经吸取了你的魔力，再次尝试只会得到更弱的结果。”古里格回答道，“摩尔王子殿下！”
  马罗走过我身边时不敢直视我，拳头紧握颤抖，脸上因抑制不住的愤怒而涨得通红。对他而言算是幸运，对我来说却是不幸的是，大多数其他求婚者的测试结果也不见得好多少。
  “5%”，“12%”，“2.5%”，“15%”，“3%”，古里格逐一宣布着测试结果，并使用风系魔法将一位抱怨连连的王子轻轻推开，显然他已经厌倦了他的牢骚。
  起初，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魔法师是否故意给那位领先的王子一个较高的数值。然而，他们很快意识到，古里格给出的其实是些虚荣的数字。毕竟，“15%”的亮度几乎微不可察！
  就在大家准备爆发不满之时，一件奇特的事情发生了。
  “伊丽莎小姐。”古里格叫到，令所有人惊讶的是，一名有着乌黑秀发和明亮蓝眸的女孩走上前来，引发了一阵热烈的揣测。“安静一下。”他的话音刚落，人群立刻安静下来，“我并非只教导这些求婚者。”
  在他说完之后，人群平静下来，只见这名女孩站在水晶球前，把手放在上面，她的表情冷漠，仿佛所有的感情都被抽离了一般。
  “不可能……”
  “她是哪个家族的？”
  “我觉得那是布鲁克。”
  “等等，就是布鲁克侯爵的女儿？”
  “对啊，谁能想到……”
  当水晶球在她手中发出比在我手中更加耀眼的光芒时，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
  “33%。”古里格微笑着看向我。
  伊丽莎静静地点点头，随后转身走回原位，黑色的马尾随着步伐摇摆，她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并非出于傲慢或自大，而是一种对世界、对周围一切事物的绝对淡漠态度。
  对此，我倒是颇为尊重。
  “既然你已经耗尽了那点微薄的魔力储备，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古里格宣布道，“明天早上再来。”
  伊丽莎没有与任何人说话，径直离去；而其他人按照最近的习惯，在啧啧声和窃窃私语后纷纷回避我的视线。
  我选择等到人群散去后再离开。然而，当时候到了，阿尔方斯却以鬼魅般的速度出现在我身边，紧接着我感到身体一沉，然后平稳地降落在坚实的地面上。周围的环境已然改变，现在我身处另一个空无一人的庭院之中，那位魔法师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挺有趣的，大家都在谣传你是恶魔领主，但实际上，要验证这一点轻而易举，而且你表现出的无知迹象非常明显。”古里格笑着说道。
  “比如哪些？”我眯起眼睛问道。
  “比如不知道什么是传送术，不清楚什么是魔力结晶，真切关心别人的看法——至少因为你不想卷入是非。最重要的是，不懂得如何隐藏自身的气息。哪有潜藏的恶魔会带着如此浓烈的魔力光环四处行走呢？”
  他回答说。
  “真的那么明显吗？”我不禁叹气。
  “明显到足以被选为公主的求婚者，却没有任何家族联姻背景的程度。”古里格狡黠一笑，“如果是铁陨城邦那种只看重力量的地方，这或许正常，但在维瑞迪亚就不一样了。”
  公主们是珍贵的外交工具。试想，如果维瑞迪亚通过将蕾玛公主嫁给铁陨的一位王子来结盟并建立陆上贸易通道，一旦铁陨背弃盟约并掠夺土地，其他王国便不会再与其建立联盟。谁会放心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呢？没人会。
  但既然我已经成为了维瑞迪亚的一部分，就没有理由通过与我结盟来达到目的。这意味着国王看中了我的潜力，希望我能为王国效力；或者他们视我为威胁，通过结盟的方式来防止我可能对他们造成的伤害。

  从根本上讲，我在他们眼中就像一个独立的国家象征，这无疑是一种高度赞誉。这也让我琢磨着，这个非传统的求婚者考验是否旨在让我在接下来十年里处于他们严密监视之下，且并不承诺封我为王子。
  “我该找个时间感谢蕾玛。”我心中暗自叹息，“她真是好心，让这一切听起来像是我还有选择权，但实际上我并没有。”
  蕾玛小小年纪便如此精明世故，是因为她从很早开始就准备好十三岁为了家族联姻而出嫁。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我处境相似，同样没有选择权。不过与我不同的是，她早已做好了无法选择的心理准备。
  难怪蕾玛行事如此直接坦率，她在这方面堪称高手。
  “这么说，这里就是你审问我魔法能力的地方了？”我向这位魔法师发问。
  “聪明的小家伙。”古里格回应道，“究竟是什么魔法能让你杀死那只凶猛的狼，并抹去所有痕迹？”
  “幸好我提前有所准备来回答这个问题。”我心想，随后解释道：“虽然有着极大的局限性，但我掌握的是一种力量，可以让接触到的非生物体溶解。我可以看看这些木头假人吗？”
  古里格的眼睛瞪大了，他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我走上前去，对着木头假人念诵：“纤维素，半纤维素，木质素……”心里默默地加上最后一部分：“分离”。
  令他惊讶不已的是，那块木头竟然开始溶解，变成了一堆碎屑。
  接着我卷起袖子，再次念诵：“纤维素，半纤维素，木质素……”这一举动让那个男人惊慌起来。然而为时已晚，我将手触碰到了自己的手臂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抬头看着他：“如你所见，这种力量对生物体无效，哪怕是对活树也不行。”我解释道，“但是当时我很幸运，接触到了狼的牙齿。狼身上只有两个部位不是有机物，一个是牙齿，另一个是爪子。”
  阿尔方斯瞠目结舌地看着那堆溶解后的木屑，神情紧张。“你明白你的力量意味着什么，所以一直都在隐藏它吧。”
  “没错。”我回答道，“这意味着如果有人足够强壮但又愚蠢到让我碰到他们的牙齿，那么他们可能就需要一副假牙了。不过你也看到了，我个头可是相当矮小呢。”
  我晃了晃自己稚嫩的五岁小手，那个震惊的男人被这荒诞不经的画面逗笑了。
  这就是我的策略。我无法隐瞒自己的力量，但却能把它呈现为一种无害的存在，更重要的是——
  “你是这样获取魔力核心的吗？”古里格问道，“你触摸死去的植物，它们溶解后留下的就是魔力核心？”
  我摇摇头。“如果我触摸非生命体，会引发连锁反应，将一切死物化为尘埃，这样一来魔力核心也会被摧毁。”我说，“而且，并非所有非生命体都会触发这种效果，只是应用场景颇为多样。”
  这是采取此策略的另一个原因——如果人们知道我能通过溶解植物获得魔力核心，那么我就会被当作一件高级机器对待。
  我正在编造一个故事，只要我不暴露“分离”的真实秘密，无论我整天如何“念诵”，都不会有任何实际作用。
  “我明白了……”古里格沉思着，仔细观察我的表情。“这意味着你具备极其重要的战略价值，因为你的力量有着无限的应用可能性。不过，让你接近人群也同样十分危险。”
  “总比像普通法师那样把人烧成灰烬要好吧？”我带着顽皮的笑容反问道。
  他皱眉，然后又笑起来说：“你这么一说，确实挺荒唐的，不是吗？”
  “我认为是这样的。”我回应道。
  “看样子我得多教你一些东西了。”古里格指出，“所以我希望你每天黎明前两小时到这里来。”
  “感谢您愿意屈尊教导我。”我深深鞠躬道。之后，他又给了我一连串关于隐藏力量的警示，强调了嘲讽也有其价值所在，最后才把我送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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