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玻璃工艺

在桑德尔城中，有一处地方无论昼夜都比其他地方更加明亮夺目。从窗户看去，那里总是仿佛正在进行一场狂欢派对，随着内部火焰的闪烁，无尽的色彩随机跃动。这栋建筑的外面挂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桑德尔玻璃吹制工坊”，但一个巨大的玻璃招牌覆盖在其上，上面赫然写着“现在这是凯莉的家”。
  平常的、有体面的人们经常会指出，那个玻璃招牌并没有完全遮住原始的招牌，反而让其更难以阅读。然而了解凯莉的人都知道，她这样做纯粹是为了提醒人们这个地方曾经属于别人，但现在它是她的了。
  在这座建筑物内部，玻璃吹制工匠们看起来似乎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一位金发碧眼、扎着马尾辫、嘴角挂着狡黠微笑的女子在他们中间翩翩起舞，摆出一件件令人惊叹的彩色玻璃艺术品。这些艺术品在窗外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与此同时，室内的熔炉不断向室内喷射跳跃的火光。
  玻璃吹制艺术虽奇特却优雅迷人。这一过程始于熔炉中的玻璃创作，每种玻璃的配方各异。但就基础的钠钙玻璃成分而言，玻璃匠师通常会将70%-74%的二氧化硅、12%-16%的碳酸钠以及10%-15%的石灰石混合在一起。尽管理论上仅需熔融二氧化硅即可制成玻璃，但碳酸钠作为助熔剂加入，可以降低混合物的熔点，使其更容易熔化及塑造，并增强耐用性。而石灰石则是另一种助熔剂，有助于稳定混合物，使之能抵抗温度变化。这两项化学组成成分历经数千年演变，成为了借助科学原理构建与塑造物品的配方。
  待玻璃熔化后，玻璃吹制匠人会手持一根中空的管子——吹管，从熔炉中采集熔化的玻璃并将其取出。移出炉膛后，工匠会在铁质工作台上将玻璃塑成一个圆形团块，这个团块被称为“集料”或“灯泡”。
  接下来就是最具趣味性的环节——玻璃吹制。玻璃吹制者通过吹管向热玻璃中吹气，就像吹气球一样将玻璃拉伸开来！通过旋转吹管并控制气压，吹玻璃师傅可以决定“气泡”的大小和形状。
  延伸变形则是技艺展现之处。为了拉长玻璃，吹制者需要将集料重新加热至可塑状态，在熔炉旁缓缓拉伸吹管，从而使熔融玻璃变得更长。他们运用各种工具，包括板桨和钳子，进一步对其进行塑形，随心所欲地进行扭转、拉动和捏塑，直至形成最终的艺术品。
  最后，在玻璃管成型之后，它会被放入窑炉中进行退火处理，这是一个缓慢冷却的过程，旨在消除内部应力，使玻璃制品更加坚固耐用。倘若省略此步骤，玻璃快速冷却会导致其破裂。
  就在玻璃吹制工人们专注于这项精细工艺，接近午夜时分，工作室的门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击声。
  砰！砰！砰！
  凯莉停止了她的舞步，转身面向门口。“到底是谁在敲，敲，敲我们这可爱的小门呢？”
  早已压力山大的玻璃吹制工们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心跳加速。他们正处在紧张的学习新奇技术阶段，而现在，临近深夜，竟然有人来敲门。他们的心跳如擂鼓般狂烈，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来~~啦！”凯莉边唱边轻快地走向门口，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探出头去。“哦！尊敬的瑞克国王！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座可爱的住所门前，要知道这可是个容易引发非议的时间，要是被误会成了什么不正当的行为……”
  瑞克皱了皱眉，并非因为被这句话冒犯。更多的是……
  “谁敢说闲话，我就扯下她的喉咙做一支笛子。”蒂娅怒吼道。
  凯莉转过身，对着这位戴着猫耳、满脸不悦的女仆投去无辜的目光。“哎呀呀，我的好女士，请别误会。我只是想说，当一位年轻英俊的男士在深夜敲开一位美丽少女的房门时，人们难免会有这样的联想罢了。”
  “咳咳！”瑞克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两位女性之间的激烈对视。“我们来这里是为了给你们带来制作下一系列产品的工具。我们可以进来吗？”
  凯莉眨巴了两下眼睛，随后她的眼睛瞪得溜圆，看到从他们的口中呼出热腾腾的蒸汽。“哦，是的，没错，当然可以！”她猛地拉开门。
  咔嚓——嘣嘣嘣嘣！
  冷风瞬间席卷整个房间，桌上的冷却玻璃罐仿佛薄冰一般因急剧的温度变化而纷纷开裂。由于玻璃制造尚处于起步阶段，退火过程并未得到有效控制，因此玻璃制品无法承受由热至冷的剧烈温差冲击，进而导致破裂。
  “哎呀呀。”凯莉咯咯笑了起来，对新工人们的愤怒目光视若无睹。然而，当所有人都发现她刚才打情骂俏的对象竟是国王时，他们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她对任何人都会那样举止轻浮，但他们没想到她竟会对国王也如此！
  “我们带来了礼物，我相信……你们的人一定会喜欢的。”瑞克国王瞥了一眼围在熔炉旁的人们，他们每个人都因缺乏睡眠和焦虑而双眼布满血丝，此刻看向国王的目光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只因为他能说出这样体贴的话。

  凯莉皱起了眉头。“别再给我那种花哨的玩意儿了。我可是艺术家，艺术-家。因此，我坚决不让我的艺术被你们那些……哎哟喂，那是什么东西？！”
  瑞克国王微笑着拿出一根约六米高、直径如同餐盘粗细的巨大柱状物。“这个叫做拉伸塔。它不仅能帮助你塑造玻璃管，还能让你把玻璃管拉长变细。这样一来，在你吹制玻璃器皿时，就能使用更长且均匀的材料来创作你的艺术品。”
  想象一下冰淇淋筒，冰淇淋在底部较厚，随着模具形状逐渐缩小——这就是拉伸塔的工作原理。其中的“模具”或成型工具可以让玻璃吹制者调整进入每个玻璃管的玻璃量的多少。
  同样的技术也被卡特钢铁厂用来制造钢丝。
  “我要，我要，我要！”金发女郎尖叫着一把抱住拉伸塔，“我会好好珍惜它的！”
  国王注意到她还没见识到它是如何运作的，眼神有些呆滞。
  等到她的兴奋劲过去，凯莉带着严肃而木然的表情看着他：“那么，有什么条件吗？”
  “它还可以作为模具来制作玻璃罐，”瑞克国王回答道，“这样出来的罐子大小都一样。虽然这并不理想，但制作玻璃罐既枯燥又耗费时间，剥夺了玻璃吹制艺术的乐趣与热情。我敢肯定你已经厌倦了没完没了的订单需求。”
  当玻璃料投入到拉伸塔的管状部分时，通过吹气使玻璃在模具中塑形。可以这么想象：就像将一个水球放入一杯水中然后充气，随着水球膨胀，它会贴合容器形状，尽管材质是橡胶，但在玻璃吹制中就是类似的概念。利用这些模具是实现玻璃部件标准化的下一步骤。
  然而，玻璃吹制的艺术精髓在于创造气泡、旋转玻璃以及吹入恰到好处的空气量。一旦玻璃吹制依靠蒸汽动力机械完成，并且玻璃制品完全依赖模具生产，那这项技艺就会演变成简单的玻璃冲压工艺。
  听到这番奇特论点，凯莉原本因惊愕而抽搐的脸庞突然停止了表情变化，接着再次激动地抱住拉伸塔：“我讨厌制作玻璃罐！你竟然如此贴心关爱，做出了这么一个——”她抬起头，看到蒂娅的表情，立刻僵住了。人们从他人表情中感受到的恐惧程度是有层次的，而眼前的这位猫女郎此刻的眼神就像是黑帮分子上门寻仇一般可怕。“我真的喜欢这台机器……”
  瑞克国王轻轻揉了揉蒂娅的头发，摩挲着她的耳朵，让原本足以吓死人的怒容瞬间变成了可爱的笑声和无意间发出的轻柔呼噜声，这种前后对比既让人感到亲切又略带惊悚。
  “我还给你带来了一个风扇，”他边说边取出一台金属涡轮机，“这个涡轮机会驱动扇叶转动，温和地冷却工作区域，从而在整个玻璃吹制过程及后期都能够精确控制温度。”
  整个房间内的人们纷纷转向国王，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不可能……”凯莉倒吸一口凉气。
  瑞克国王将一台小型煤燃料蒸汽机放在地上，点燃了已经装填好的煤炭。不久，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响起，风扇开始旋转起来，一股微风瞬间穿过房间，使得凯莉和其他人对这项发明尖叫、惊叹不已。仅是能有风在房间里流动，对他们而言就已经是梦想成真了！毕竟，在此之前，如果房间内的温度过高或过低，玻璃制品都会破裂，他们一直以来的工作环境就如同铁匠铺一样艰苦！
  “确实有可能，”瑞克国王笑着回应道，“说到回归‘玻璃吹制艺术’的本质，我需要你们制作这些东西。”
  凯莉眼中闪烁着兴奋与疯狂交织的光芒，看着图纸上的一件件物品。
  “锥形烧瓶、埃伦迈耶烧瓶、试管、滴定管、蒸馏装置、冷凝器、分液漏斗、干燥器、培养皿、过滤漏斗、蒸发皿、温度计、布赫纳漏斗……”
  瑞克国王交给凯莉三十幅描绘地球上实验室中各种不同玻璃实验器材的图纸。终于到了这一刻：他的国家步入了科学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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