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变革之种

第二天，生活基本回归了往常的节奏。我回到工作岗位，大部分时间都在进行手稿转录和学习资料的批量出版准备。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天，直到我手中积累了一叠文件，每一份都包含了一份独立、清晰、易于理解的信息海报。
  我走进莱利的店铺，那是我在埃尔德索恩购置的打印机。一如往常，她满身油墨；也一如往常，她对我极尽恭顺，确保在我开口提出要求前，先称呼我“领主大人”十来次。
  “我需要每份海报打印一万份。”我说着，令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每份一万张？”莱利结结巴巴地问，“这里有至少一百页，而且每一页都有插画啊！”
  我歉意地笑了笑：“我会再雇十个工人。”
  “问题不在人手……”她咬了咬嘴唇，“只是……这么多艺术作品，我一个人刻不出来啊……”
  我轻笑：“我会雇佣最好的工匠。在这期间，你自己设计个广告吧。”
  话音未落，我将一袋金币重重地扔在桌上，发出一声响亮的铿锵声，随后转身走出店门。
  “一万张？！”莱利尖叫起来，微微扯动自己的头发。“他还付了我一千金币？这更糟了！我倒不是不愿意做，可我怎么才能达到领主大人的期望呢？！”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痛楚显而易见：“他把我从避难所救出，给了我工作、食物和住所……我不能让他失望。”
  眼眸中闪烁着决心，莱利用魔法加热热水，仔细地洗手十三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擦干，才敢触碰那些纸张。当她展开它们时，眼睛不禁瞪大。
  “天空之地的字母表？”莱利困惑地低语。她翻到下一页，上面是一幅狗的图画，旁边写着天空之地文字的“狗”。同样的情况出现在太阳、食物和工作的描绘上。“这些是什么？”
  她继续翻阅，看到一幅苹果图，旁边有一枚硬币的图案和阿拉伯数字“1”。接着是两颗苹果与两枚硬币的图，数字为“2”。
  让她惊讶的是，这些图案连缀起来讲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通过金币与数字对应展示了面包、鸡和房子的价值。
  “我敢肯定任何人都能通过这个学会埃弗伍德国王的数字体系。”莱利自言自语，“大家本来就会数钱，不过是把这些符号对应上去……”
  惊喜并未就此止步。“这不可能吧？”莱利的目光锁定在一幅画上，“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传授，但……埃弗伍德国王即将改变世界！”
  数日后，卡特和他的工人们尽管心有不甘，还是回到了工作岗位，开始制作管道，并创新设计出用于应对所需作业的穿孔杆和车床。每根管道均带有螺纹，以便两根管道旋接在一起后再施加密封剂。这是一项耗时的工作，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效率逐渐提高，最终达到了每日生产百根管道的水平。
  接下来的一周里，我从领地内外招募愿意在国际知名工匠卡特·菲博斯麾下效力的铁匠。不出所料，我们收到了来自诺维纳各地的申请。
  尽管各国通常不会乐见他国挖走本国的能工巧匠，但在学习如何制造钢铁这件事上，各国都欣然同意送其国民前来。因此，我们规定了一份至少十年的居住及工作合同，即使他们被解雇，也须在桑德尔生活并工作。对于那些清楚十年后将获得宝贵技术秘密的国家而言，这仍是一笔极好的交易。
  我将拥有技艺高超的工人，
  他们将收获过时的知识与技术。
  这简直是——
  对我而言，完美无缺。
  国王们根本无法理解他们所面临的对手。他们可以派出任意数量的人手，但这些人只会操作他们无法复制的机器。在现代社会，人们使用的99%物品，从手机到冰箱，对他们来说都是谜团，但他们知道如何使用。所有人都将痛苦地认识到这一点。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周内，我们引进了超过200名铁匠，其中100名分配给卡特，其余的100名则分散到各个公会中。
  木匠、混凝土制作者和钢铁工人携手合作，建造更大规模的钢铁制造厂以应对巨大的工作量。
  很快，我们最大的忧虑变成了获取铁矿石。幸运的是，奥雷利亚帝国四周环绕着托马尔德山脉，使得帝国与铁瀑两地成为主要的铁矿出口地。由于我们与塞拉芬保持着良好的贸易关系，我们可以进口无数吨的原生铁矿石，作为交换的是数量惊人的钢铁制品。这令他们困惑不已，但他们并未多问，反而开始雇佣更多矿工开采我们即将需要的各种矿石，包括硝石、硝酸盐矿石、硫磺、石膏以及各种其他矿物。
  随着管道建设的进行，是时候为城市构建完整的排水系统了。
  “市长阿尔德里克，你能带我看看今年我们已经完成的工程吗？”我坐在市政厅会议桌对面，向他询问道。
  “带您看？”他咽了口唾沫。
  “对，带我看。”我微笑着回答，“我已经让狮鹫在外面等候了。”

  市长阿尔德里克给了我一个尴尬的笑容：“我就知道会是那种级别的展示。”
  狮鹫并非寻常人能如骑马般随意驾驭的猛兽，除非骑手技艺高超且坐于其颈部。否则，它们身高十尺，宽度是雄驼鹿的两倍。它们能一头撞翻半挂卡车，或是用利爪轻易提起一辆SUV。这些真正宏伟、野性的生物令我身边的胆小男子瑟瑟发抖。
  幸而狮鹫背上设有马车厢，泰娅那可爱的兴奋之情诱使那位男子在它以高速腾空飞起之前登上了车厢。随着我们在空中疾驰，他惊恐万分。
  从高空俯瞰，我们看到了作为一座城市的我们所取得的进展。一系列供旅人歇脚的旅馆已沿从赤木森林通往城门的道路排列开来。冒险者公会崭露头角，北部形成了一片完整的经济区，容纳了数百户平民住宅。
  一道长达十六公里的城墙环绕全城，装备了火炮和弩炮，以防四面八方的来犯之敌。
  新首都洛克哈特城堡的建设正如火如荼。城堡外壁主要采用钢筋混凝土构筑，内部则以坚固的钢结构支撑。然而，外墙装饰采用了石材，原因很简单——我是国王。哪个国王愿意住在现代建筑里呢？
  一片面积达100  平方公里的专业农田铺展开来，配以完善的灌溉系统。我将其命名为“极乐田”，何乐而不为呢？平民住宅区则为了准确起见被冠以“无产阶级区”之名，而城堡后方园艺学家们精心照料的花园则被尊称为“阿瓦隆”。对索拉提安人来说，这些或许只是些文字，但对我而言，这却是随心所欲、如同神明般的权力。
  我对此爱不释手。
  由于一切动力源自蒸汽，我们不再在水边建造任何设施，仅保留粮仓、农事活动以及蒂莫西的木材工坊，因为他利用河流运输木材。市长阿尔德里克指着一座截流大坝，指向了将森德尔与金尖城隔开的索萨河：“那就是我们新建的水处理厂，所有必要的组成部分均已完工。”
  “这么说，他们已经完成了沉降池和沉淀池？”我问道。
  “没错，”他确认道。
  “很好，这是个充满希望的良好开端。”我回应道。
  水过滤主要依赖于混凝与沉淀原理。混凝，说白了就是让污水中的有机废物、泥沙和部分细菌抱团。这就好比制作糖浆：加入石灰，使得大颗粒物沉降至底部，留下大部分清水继续流动。
  除了氢氧化钙，我们已经使用了多种物质，包括明矾——一种未来我们将用于提炼铝的矿物。明矾能吸引并中和带负电荷的粒子，使其沉降。简单来说，就是添加特定矿物质令粒子变成磁铁，互相吸附直至大到足以沉至池底。
  第一步是让水在沉淀池中完成混凝过程，随后再流入混凝土制成的沉降罐，进行沉淀。这一过程允许水体排除已絮凝的颗粒，使得上层水清澈干净。
  “阻流板和堰坝都装好了吗？”我询问道。
  市长阿尔德里克摇了摇头。“他们正在努力，但你的设计在实施时确实遇到了困难。”
  “这倒是在意料之中。”我皱了皱眉。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卡特与我共事已有五年多，早已习惯了我绘制的设计图，并能利用他自己打造的工具将其付诸实践。其他人没有这样的经验，却要他们去完成相对复杂的工作。
  阻流板是垂直放置的板片，用于减缓水流速度，形成更长的流径并打破流态，从而降低湍流，防止已絮凝的颗粒被重新搅动起来。通俗解释就是：它们让水变得平静，以便污泥能够沉淀。
  堰坝则是位于顶部附近水平设置的结构，直接截取最纯净的上层水。
  这些设施构造本身并不复杂，难的是如何使其有效运作。因此，遇到困难完全情有可原。
  “排泥系统的基础设施准备就绪了吗？”我又问。
  市长阿尔德里克点了点头。“他们只是在等管道到位。”
  较重的颗粒沉降至底部，形成令人作呕的污泥。污泥会通过一套由卡特正在搭建的管道系统定期清除。
  “那砾石滤网和布料过滤网呢？”我追问。
  “已经建好了。”他回答，“我们只是在等水来。”
  待污水处理厂将污泥从污水中分离出来后，过滤过程便开始。污水先流经粗砂和细砂，进一步去除沉积物，然后穿过紧密编织的亚麻布，其作用如同水瓶滤芯一般。
  “至于消毒冷室和腔室呢？”我又问。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嗯，是造出来了，但是否造得正确，还得你来判断。除了把水烧开，没人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为了杀灭细菌，我们会先把水煮沸，再让它流经一连串玻璃管，使阳光中的紫外线照射到水中，随着时间推移杀死更多细菌。
  这就是目前我们所能做的全部，直到我开始规模化制造真正的消毒剂为止。然而，在我们生产出漂白剂之前——再次强调，这需要电解——我们的能力有限。这真是烦人。不仅如此，与蒸汽机、现代武器、水过滤设备以及筹集这些运营所需巨额资金相比，电力的获取并非必需；而且，即便有了电力，也无法凭空变出电机、发电机、电池、变压器、电气网络或其他我们需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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