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第一章

        窗外雨声淅沥沥打在玻璃上，深晚宁静，入梦乡的枕上人，却不知思绪清醒几时。

        舒景溪想睡觉，可她有中度睡眠障碍。

        已经好些年了。

        安眠药物不在身边，甚是痛苦。早知道就不听家人言了，换个地方照样无法入睡。

        现在，她感觉头都大。

        哎。

        她翻了个身，从床柜台摸来手机。漆黑的房间里，一片亮光亮起，舒景溪不由得迷起了眼成一条缝。

        睡觉时不喜欢开灯，这是舒景溪的惯例，一点点暗光夜灯也不行。

        非常影响睡眠。

        不过没有的情况下也难入睡，看过心理医生以及催眠师，除了花费高外，见效没有多好。

        时间是凌晨两点多，入睡时是昨晚十点。

        没事，不过是躺了整整五个小时，还没进入梦乡。

        听姐妹说现在网络超级发达，要不在网上下个外卖订单，顺便让店主或者快递小哥，帮忙带一下安眠药？

        舒景溪这么想，可又想起这是她奶奶家，起来后每一个动静都会有影响到老人家作息的风险。

        房子是老洋房，已有好些年头，门开一下或者关都会带着“吱嘎”一声动响。

        可值得庆幸的是，她没上二楼睡，在一楼碰巧还是挨着大门院子这边。

        但雨天也真不是时候啊。

        外卖小哥是二十四小时都在的吗？下雨天同样吗？

        常听姐妹说超级方便，但没说随时随地都能呀。

        于是，舒景溪这位没点过外卖的落后人员，硬着头皮跟道了安的姐妹昼黎，发了条消息。

        【小溪作画：黎黎，睡了没有呀？做了个噩梦，555~】梦里她睡不着。

        这个时间段，她本也是不抱有会回消息的心，但那边似乎在哪个ktv厕所里，发来的语音背景之中也有些小小音乐声。

        “应酬呢。咋啦？做噩梦了？真的假的？”

        昼黎不信，但还是配合某位拉不下脸的女人，表现出半信半疑的态度。

        她不敢跟着回语音，怕被看出破绽，也怕打扰到奶奶睡觉，顺便把音量调到最小。

        【小溪作画：嗯，梦见黑洞tt】

        【小溪作画：怎么还在应酬呀？三点都快来了。】

        手机那边过了两分钟，才回：“马上就结束了，要赚钱搞好合同，当然了。早知道大学那会，我就该听我妈的，和你一样搞艺术。”

        这话是昼黎为了调解气氛开玩笑说的，艺术那方面她一点都不擅长，还是钱打钱好玩。

        舒景溪看着聊天窗淡笑了笑，随即点击键盘回话。

        【小溪作画：随时欢迎，不过我有点饿了，想来请教一下昼·万能女总，不知道能不能有个荣幸呀。】配上一个猫咪撒娇jpg歪头动图。

        这么快进入正题也好，昼黎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事，想来是点外卖。

        心里也就没提心吊胆了。

        “说，万能的我且为你解疑。”

        【小溪作画：这边下雨了，还不小，外卖小哥也会送吗？】

        虽然问的很白痴，不过舒景溪也算是拉了点脸面下来才问。

        昼黎感受到有史以来的最兴奋的一刻，便是这会。要知道往常里，舒景溪可是什么事都揽在心里，作为她的好姐妹却分担不到什么，也是很难过的，即便说过让她多唠唠，可高傲的舒景溪只过围着昼黎的话题道，从来不会说那些堆积在心里跟她自己有关的事。

        “会的呀，有钱赚就等于有收入，”昼黎道：“不要小看任何一位为你而来的外卖小哥哦。”

        这下她了解了。

        回了个“好，早点休息”就去外卖网下单。

        选了很久还在线的店家。

        最终还是在一家，名叫“缘来滚滚爆辣吃货”店，下了份小龙虾与花甲粉丝。

        应该不错，毕竟五星级。

        但随着店家评论，她的思绪在顶端几条停住了。

        ［店主哥哥真帅，就算是真的很爆辣，辣的妹妹肚子疼也给你个五星好评，嘿嘿~］

        附图是……店主？

        图中是一位少年感很强的男生，虽然戴着白色口罩，可也遮挡不住眉眼间的帅气与一点点不耐烦，身高更不用说了，适中围裙在他身上，显得都小了点。

        舒景溪点开看了不到两秒便退出，心道：这么年轻就开店，应该高中就辍学了吧。

        那么高中辍学后应该等成年了才能开店吧？……图上看着非常像高中生还没毕业的年龄。

        舒景溪正想给店主发消息，突然那边弹来了最新消息。

        “等待店主凑单出锅中，请稍等，谢谢您的理解，信任是最基本的礼貌，请相信本店没有忽悠以及敷衍客主哦，感谢您的允许怠慢。”

        她小声呢喃着。

        这什么？

        霸王硬|上弓啊！

        算了，反正她也不饿。

        下单只不过是要帮带一瓶安眠药而已。

        【用户178：请帮带一瓶安眠药，谢谢。】

        舒景溪没有改名字，这个是原生注册系统给的。

        就这样也挺好。

        ……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

        订单未发货，快递小哥未接单。

        她要气笑了。

        三点都超了！还没能凑单呢。

        而且发出去的消息，也是已读不回。五星级怎么来的呢。

        与此同时，那家店里。

        坐在餐桌椅系着围裙，戴着黑色帽子的男生，一双大长腿委屈地蜷缩在桌下格外不自然。

        他正在睡眠中，可手机叮当叮当响就很烦。

        这会还有谁这么精神啊。

        最新消息是一名178客户。

        优先先看吧。

        【还在吗？】

        【还没凑出？】

        宋柏庸看了看订单信息晃了神。

        他取下帽子，抓了抓刚染不久的湖蓝色头发，头发不算短，整体给人的第一映像是阳光感与慵懒互不排斥保留着。

        随即又拿起一旁的凉白开喝了几口，滚动的喉结随着安抚内心的狂躁，一瓶矿泉水便不知不觉喝光。

        直到对面又来了条【能不能不要已读不回？】才拉回现实。

        宋柏庸踢了脚对面跟着趴的哥们，说：“韦闲，你赶紧去煮小龙虾与花甲粉，178这单是不是你推迟的？好久了一时半会该投诉了。”

        “……啊？”韦闲取下眼镜后有些朦胧，他揉了揉眼从桌面拿起眼镜戴上，老实说：“庸哥，半个小时前可是你说的休息会，这单我提醒过你的。”

        “…………”

        屁，那会忙完这么困，谁记得。

        宋柏庸当韦闲没说。

        他打起精神，重新戴回帽子起身：“你快点啊，我出去给客户买安眠药。”

        “……”

        闻言韦闲又不解了。

        既然要买安眠药，那下订单干嘛？还是小龙虾花甲粉这种带油腻的食物。

        失眠患者，这么重口味？

        头一次见。

        还有，半夜打起精神的人同样。

        舒景溪已经放弃挣扎了，对面依然是已读不回是几个意思。

        真是怠慢。

        要是再晚点吃，就算是吃半粒，也会一觉睡到中午十一、二点的。

        奶奶肯定会担心。

        一想到这，舒景溪便心中一拧。

        还是退单闭眼吧。

        尽管思绪活跃不入睡，她也不能等安眠药了。天还在下雨，可能就是老天冥冥之中的意思吧。她认天。

        所以，当宋柏庸从药店买了安眠药后，回到店里时。

        店里韦闲坐在小沙发上，捧着花甲粉嗦，长舒一口气，“客户退单了，白忙活啥呢。”

        “……”

        “退单了？”

        “是呀哥，咱们等会又能闭目养神了。”

        “……”

        “吃了别睡，小心肚里长倒竹。”

        “………”

        有这么诅咒人的吗，韦闲委屈但韦闲不说。

        宋柏庸坐到前台，捏着手中的小药瓶子，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白天雨停了。

        八点时舒景溪起了床洗漱，也就在五点那会浅睡了一觉，即便不足一个小时，她还是撑着把自己睡的很好一面展现出来。

        厨房里忙着煮八宝粥的奶奶，闻声隔门和蔼道：“小景儿就起床啦，来奶奶这睡的第一晚好不好呀？”

        她刷着牙，含糊道：“很好，奶奶别担心。”

        舒景溪漱完口，拧毛巾时继续说：“虽然下了一夜的雨，不过奶奶，这里的空气质量是真的比蓉城好呀，睡眠质量都提高了不少。”

        从小就跟着住外婆家，按道理来讲她本就是这里的户口呀。

        可是……

        为了不让年迈的奶奶担心，她撒了个谎。

        奶奶乐呵着笑了笑，闻言欣喜万分：“听奶奶的话，在这陪着我，说不定没个半年，我的小景儿病情就好啦，你说是不是呢。”

        然而她并没有打算常住的打算，因为画画需要灵感，她不过顺便来玩段时间，更何况舒景溪还要回到蓉城继续看医，这根本没法答应下来。

        她有些内疚。

        或许是不愿勉强，也不想听委婉的话，奶奶顿了顿又当没问过，笑着说：“小景儿，奶奶包了你爱吃的馄饨与八宝粥。洗完快点出来哦，凉了可是会吃坏肚子的。”

        “……好。”

        她喜欢早上喝八宝粥，过了这么些年奶奶还记得啊，不禁想起外婆对比，一个天一个地。

        家里爷爷去世的早，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奶奶一个人住。

        这栋房子里，多了她一个人，连不说话的气氛都没那么冷清。

        舒景溪吃着馄饨，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堵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

        该怎么开口呢？

        再或者，让奶奶和自己到蓉城住？

        也不行，会闹的。

        要不她在这买房子，让奶奶到环境好点的地？可这又有爷爷的回忆，奶奶是那么的念旧。

        哎。

        当她找不到话题时，老人家开了口。

        “小景儿，昨晚奶奶打电话跟你爸说了，”奶奶坐在她对面，笑容满面语气柔和：“想让你在这陪我，你爸也说了这事随你。不过你爸爸似乎更忙了，没聊几句就结束了，嘘寒问暖都没……”

        闻言，舒景溪倒是听出来了。

        虽然不听完便打搅说话很没礼貌，但这话必须断，“奶奶，知道吗我是您的孙女，一直都是。”她想说她不会遗忘孝敬长辈的义务。

        他们都是自私自利之人，

        谈真心很伤人的。

        奶奶叹气一声，“如果奶奶当初争口气，小景儿或许和小时候一样活泼可爱吧。”不会心病累累。

        “……”

        有时候她确实责怪过老人家，可是擦干眼泪仔细一想，奶奶没错，错的是为钱为名誉而蒙蔽情的关系。

        “没关系的，奶奶。”

        舒景溪笑不露齿，道：“这边很好，我打算待一段时间，养养身心。”主要还是陪陪奶奶。

        “好好，一段时间也好，我的小景儿会好起来的，奶奶相信你。”

        “……嗯。”

        可是……

        她真的有那天吗？

        一个拥有不需要药物，便能睡得香香的睡眠。

        说实话，打心里舒景溪很不自信。

        那是个遥远的时候。

        吃完早餐后，因奶奶要去集合老姐妹跳广场舞，舒景溪也没有放过自己松懈下来，这时间内选择在大街上寻找灵感。

        打算差不多该回去配合做中午饭时，再买安眠药。

        走在茫茫人海中，步行的人非常多，大多应是跑步者。

        有时候也不知怎么的，看着这么多人，舒景溪不由得想逃避，躲进被窝里蒙头大睡。

        这个想法，太可笑了。

        她佩服她自己。

        穿过红绿灯，她拐了弯准备前去画展。

        附近的画展邀请了她，记得不错应是今天。

        但没走多久，便看见了很“欠”的店。

        对街人一样很多，从远只能看见那招牌，叫“缘来滚滚店”。

        “……”

        舒景溪不明意味嘴角微微扯了扯。

        这不怠慢客户的店么。

        看着店门口挤破头想|插队进入的各位女孩，她表示非常想排雷，这家店效率不高就算了，还霸王硬|上弓强允许怠慢。

        不要再给这家搞好评啦，做人都实诚点行吗。

        可当眉眼间有些像凌晨看的店主照片，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有一刻她是愣了愣的。

        这个人如果真的是照片中的人，那么为什么会这么显小，像只不过是长得高的“高中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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