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当夜无话。第二日早上，宫中派来宫使请见。张昙郑重请进门来，才知这宫使是专门来送请帖的。三日后便是捷尔金节的开幕式，这张帖子便是邀请张昙入宫，届时登裕安门见礼。

        张昙道谢，郑重接过帖子。请宫使入座上茶，又请宫使详细说一说观礼当日的注意事项。这也是宫使的职责，自然一一向张昙说明：何时入宫，何人引领，在哪里汇合等候，登上裕安门时需留意的事项，观完礼后在何处设宴、歇息等等，细细向张昙说明。末了道：“小娘子不必担忧，届时一切有人引领，您随着引领宫人走就行了。”

        张昙听完，起身道过了谢，递过一个装着小金锭子的荷包。宫使也不推迟，客套一番收下了。又喝了一盏茶，便告辞走了。

        宫使走了，李嬷嬷和文竹却都忙了起来。

        裕安门城楼观礼是大事，一应服饰，装扮要好好准备。这事说来简单，但是要如何装扮符合场合，身份，却是个精细活。

        李嬷嬷当即领着人和文竹一起清点张昙的衣服首饰。张昙看了一时，自又去仔细看那张请帖。

        请帖是以王后的名义下的，与之前张昙收到的材质和纹饰都不同，有一种庄严端正之感。张昙看着请帖，不由得遥想了一番开幕式当日的盛况。

        到了下午，门上报虢小娘子来访。

        张昙请了进来。虢丹家中自然也收到了请帖，她家中母亲也在准备她的衣服首饰，她看着心烦，便出来张昙这里躲一躲。

        “观礼这么大的热闹事，你怎么还心烦？”张昙逗道。

        虢丹哼了一声：“你不心烦？不心烦坐在这里装模作样看什么书？!”

        虢丹自己是个不看书的，别人看个书就成了装模作样了？张昙气笑了，也懒得同她解释，只让她喝茶。

        虢丹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有些讪讪的。一时堂上倒比虢丹来之前还要安静。

        尴尬间，虢丹气性上来，正要甩手走人，这时李嬷嬷走出来向虢丹行礼，笑道：“虢娘子来了。”

        张昙这时道：“嬷嬷叫人送上些干湿瓜果来吧，放在东边塌上，那里凉快。”

        李嬷嬷应了声，走出去安排人。张昙于是过去携着虢丹的手，带着她往榻上去坐。虢丹虽然还气着，到底跟着走了过去。

        二人坐在榻上。虢丹转着手里的果子，心不在焉的模样。张昙剥着焗杏仁，品尝着那一点点苦味。

        果子都快被揉熟了的时候，虢丹开口道：“昨日，博家的人入宫了。”

        张昙有些奇怪，顺口问道：“是博王后的娘家人来了？”

        虢丹闻言瞬间抬头，但见到张昙似乎确实不明白的模样，那股气就卡在了半道中。“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耐住性子问。

        张昙很莫名：“知道什么？”

        虢丹再也坐不住了。她将果子往盘子里一扔，起身在堂中转圈。转了几圈，回头走到张昙近前，带着不置信道：“你来都护城这么久，你进出宫城这么多次，你，你明明难道就什么都不打听，什么都不知道？”

        张昙觉得虢丹这一连串话简直莫名其妙！她该知道什么？她又该打听什么？且

        她心里真正有了点气，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打听，这不是有你来打听，来告诉我吗？！”

        堂上又安静下来。两个小娘子各坐一边，谁也不说话。

        许久，终于虢丹似乎不情不愿道：“博家那位叫博彤的小娘子，昨天回来了，入了宫。”

        张昙想起了上次入宫时博王后的话。她看了看虢丹，虢丹的脸上，几乎写满了两个字：焦躁。可她实在是不明白，不明白虢丹为何如此在意那博家小娘子。

        她想了想，斟酌道：“你是与她不对付？”

        虢丹哈了一声：“我倒是想与她不对付，就看她敢不敢。”

        “那不就得了？你是都护城守备营擎掌的女儿，她既然不敢，你为何如此耿耿于怀？”

        “你还是不明白。那博彤，她不像你，她是住在宫里的！”

        住在宫里张昙到底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娘子，对于虢丹的强调，她脑子里终于连上了那根弦。

        “你是说”

        谈了这许久，到此时才算真正进入核心。虢丹伸手又拿过一个果子，掂在手里，冷笑道：“那博小娘子，可长得一副好相貌。”

        “很美？”她问道。

        “极美。”虽然心里瞧不上，但说起那博彤的相貌，虢丹还是不甘不愿有一说一。

        张昙想起了博王后那张容光荡漾，光晕生华的脸，一时没有说话。

        虢丹又冷笑道：“博家男子寻常，生的女儿倒是一个赛一个的好看。”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来：也一个接一个的往都护城送。

        张昙想了想，忍不住道：“我记得博王后说，那博小娘子是她的堂妹”

        “堂妹又如何？”说着虢丹倾身向前，轻声道，“你忘记咱们丞相的那位夫人了吗？”

        丞相安佑的夫人是博王后的姑姑，丞相比高昌王年轻了十数岁

        然而张昙想来想去，怎么都觉得这事情有些荒谬，她沉吟不语。

        话说到这一步，虢丹心里那股憋着气总算是出了一点。当然，如果张昙能和她一起再骂一骂那小娘子是更好的，可是见张昙沉默不言的样子，她心里又涌起些怜悯来。她的心里，自己与张昙某种程度上或许可称得上一声对手，可即便是对手，也是朋友

        这么想着，虢丹心里也难受起来。她吸了口气，向张昙说了声回去看看衣裳选好了没有就告辞了。张昙起身送了几步。

        送走了虢丹，张昙又回到堂上坐下，不得不说她心里有点闷。这点烦闷说不出缘由，却压在了她的心底。

        到了晚间吃过饭，张昙站在院子里看落霞。她看了很久，直至天色完全暗下来，才转身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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