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夜色浓郁，裘燃靠在路灯下方，嘴上叼着一支香烟，深邃的眼眸盯着前方幽暗的公寓楼，没过多久，祝羿清瘦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

        裘燃见祝羿一脸不情愿地走来，嘴角勾起一抹张狂的笑：“还挺听话。”

        说着，裘燃就朝祝羿伸手，似乎是想要摸摸祝羿的头。

        但祝羿却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慌乱地后退两步，圆润明亮的眼中满是惊慌。

        “你……”

        “你找我干嘛？”

        祝羿鼓起勇气，紧紧盯着裘燃，他潜意识仍旧对裘燃充满恐惧，单薄的身板止不住地颤抖。

        因为祝羿明显的抗拒表现，裘燃刚才升起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他冷冷地望着祝羿，嗤笑一声，冷声道：“祝羿，你现在胆子大了不少。”

        裘燃将手中的烟丢弃，抬脚缓缓朝祝羿走去。

        祝羿连连后退，但很快就被裘燃抓住双臂，一阵天旋地转过后，祝羿被裘燃按着靠在路灯下方，他瞪大眼睛，眼中水光流转，随时都能掉下泪来。

        “呵。”

        裘燃凑到祝羿跟前，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摩挲祝羿的脸颊，随后一路向下，轻轻圈住了祝羿纤细的脖颈。

        “既然这么怕我，那为什么还来找我？”

        祝羿抬起双手想要扒开裘燃的手，但裘燃手上微微一用力，祝羿就不敢再动。

        他来找裘燃，当然是为了搞清楚对方想干什么，他担心因为自己裘燃会去找苏绪獒麻烦。

        见祝羿不再反抗，裘燃轻声问道：“你身边那小子是什么情况？”

        “这么快就勾上新人了？他能给你什么？钱吗？”

        “毕竟这里也没有丧尸，当然是要找个有钱的，是吧？”

        裘燃轻声细语的询问中带着满满的恶意与讥讽，祝羿瞪着裘燃，回答道：“跟你有关系吗？”

        裘燃的掌心覆在祝羿声带处，祝羿说话时他的掌心能感到一阵震动，这种奇妙的感觉让裘燃微微眯眼，但很可惜，这份震动带出的话语对于他而言并不是那么动听。

        “跟我好好说话。”

        裘燃粗粝的指尖划过祝羿的声带，他低声警告道：

        “你知道我脾气不好。”

        “裘燃，我不明白你。”

        祝羿有火火傍身，不怕裘燃找自己麻烦，但裘燃这个疯子又不讲道理，很可能会对苏绪獒动手……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都到新的地方了，为什么你还要抓着我不放。”

        祝羿想到裘燃过去对自己做的事，漫天委屈涌上心头，他鼻尖一酸，一滴泪珠从眼中滑落，连带着一句哽咽的质问。

        “你还想再杀我一次吗？”

        滚烫的泪珠落在裘燃手背，裘燃像是被烫到一般，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委屈落泪的祝羿，裘燃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想解释，想说我当时不是故意要把你扔在丧尸堆里，想说我其实什么都不想干，只是单纯想见你。

        可是很显然，他说再多也没用。

        他在祝羿这里没有信任可言。

        裘燃垂下眼帘，遮掩着眸中翻滚的阴暗情绪。

        良久，裘燃才开口：“我没有。”

        “我只是想……”

        “算了，你回去吧。”

        对于突然服软的裘燃，祝羿感到莫名其妙，疑惑地盯着裘燃看了半天，旋即快步小跑回了公寓。

        望着祝羿的背影离去，裘燃捡起方才丢弃的烟，随手丢入垃圾桶中，转身离去。

        “又搞砸了。”

        他想见祝羿，想看祝羿像对着别人那样，也对着自己笑笑，他也想祝羿看着自己的眼神中不再有恐惧。

        但他总是压不住心底的顽劣，一见到祝羿就想逗弄一番。

        祝羿快步跑回公寓，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跌坐在地，大口喘息。

        【我宝，你没事吧？】

        火火关切地询问传来，祝羿摇摇头。

        【没事，只是……】

        【我实在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上次也是，这次也是，裘燃总是吓他一番再放过他，这么轻易地让他走……

        祝羿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别担心，这不是有我的嘛！】

        火火积极地安慰完祝羿，随后哄着祝羿去看电视剧，祝羿看着看着很快就将裘燃的事情抛之脑后。

        接下来的几天都很平静，祝羿既没有碰见裘燃，也没有接到新的任务，每天都在家里和火火看剧以及外出买花送苏绪獒，偶尔还会跟苏绪獒出去逛逛。

        总之就是很惬意。

        这天，祝羿和苏绪獒刚吃完饭准备回家时天色骤变，突然下起大雨。

        祝羿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苏绪獒：“车呢？”

        苏绪獒：“嗯？”

        “你的车，上次不是停那了吗？”

        祝羿比划着，试图让苏绪獒回忆起上周他去接苏绪獒时被遗忘在公交车站的跑车。

        “哦，那天我让陆晋骞去把它拉回苏家了”

        祝羿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

        这么说起来，他好像很久没见陆晋骞了，上次还说要请陆晋骞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某种自然规律，反正祝羿和苏绪獒这边刚说完陆晋骞，当天下午的时候陆晋骞就来公寓拜访两人。

        陆晋骞走进公寓，看着大方温馨的环境，酸里酸气地说：“就住这么大点的房子，让人看了还以为封家和苏家破产了呢。”

        苏绪獒冷漠道：“你来干嘛的？”

        知道苏绪獒开不起玩笑，陆晋骞自讨没趣地撇撇嘴，拿出两张入场票，递给两人。

        “我哥回来了，他的新电影首映礼在三天后，请你们去看。”

        苏绪獒接过票，递给好奇的祝羿，淡淡道：“你知道我和你哥哥处不来。”

        陆晋骞瞬间笑了：“你哪是跟我哥处不来啊，你跟谁都处不来。”

        要不是他当年倒贴贴得紧，到现在都不可能跟苏绪獒说上一句话。

        看了眼旁边有话要说的祝羿，陆晋骞连忙伸手打住。

        “不包括你，乖乖坐着。”

        苏绪獒不喜欢陆绥岸是有原因的，当年苏绪獒刚成年，陆绥岸电影刚起步，他看上苏绪獒这张脸，想要苏绪獒来演某个电影的男主，缠了整整三个月都没说动苏绪獒。

        要不是苏家和陆家交情不错，他指不定还要继续纠缠多久。

        “你别担心，我哥哥那电影换目标了，他昨天大发慈悲地回家了一趟，拿着照片让爸妈给他找一个人。”

        那电影因为苏绪獒不拍，陆绥岸也找不到合适的主角，一直搁到现在，没想到又给他碰到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

        陆晋骞在心中为这个即将被陆绥岸缠上的倒霉蛋默哀。

        听见这话，苏绪獒眉头微挑，替不知名的倒霉蛋叹惋几秒，随即转头看向祝羿，问道：“你想去吗？”

        祝羿点点头。

        说来也是可惜，他还没正经看过电影呢，只在脑中和火火一起看过。这也是要怪白渝鸣这么些年都没个电影资源，他都做好包场应援的准备了。

        “那就去。”

        苏绪獒说完，看向陆晋骞，眼中赶人的意味十分明显。

        陆晋骞顿时不爽了。

        他大老远来送票，这人不仅在他面前秀恩爱，还秀完就赶人，卸磨杀驴没有这么杀的吧。

        “说起来，我这两天去了苏家一趟，叔叔阿姨挺想你的，要不回去看看？”

        苏绪獒：“……”

        “没得谈，快滚。”

        陆晋骞极为不解道：“我不明白了，你和叔叔阿姨少说也是做了二十年一家人，也不是叫你回去住，就让你回去看看，你怎么反应这么大呢？”

        “你脑子没事吧？”

        苏绪獒皱眉，看陆晋骞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你去苏家你见到谢入渊没？你自己想想我回去合适吗？”

        陆晋骞一愣，他就见过谢入渊一面，那人看着还蛮沉默的，总低着头也没看清他长什么样。

        好像……谢入渊过去二十年过得很艰难。

        “那确实不太合适哈……”

        陆晋骞仔细一想，如果他是谢入渊，肯定恨透了苏绪獒，要是苏绪獒还总是在自己面前晃悠，一副跟苏父苏母其乐融融的样子。

        嘶……

        “那我先回去了，首映礼记得穿好点啊，排场总要有的。”

        陆晋骞见自己惹苏绪獒不高兴，匆匆嘱咐完之后就火速逃离现场。

        祝羿看着手中的入场票，去了的话会碰到苏叔叔温阿姨吧，他又觉得不该去，踌躇着想要开口。

        看出祝羿想要说什么，苏绪獒抬手揉揉他的脑袋，道：“想去就去，也不可能躲一辈子。”

        祝羿点点头，突然想起谢入渊。

        谢入渊总是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在苏家的生活，手上的伤好点没有。

        被祝羿惦记的谢入渊此刻正在画画，他的手飞快地在素描纸上摆动，很快，纸上多了一张生动的笑脸。

        画中的人面上带着浅笑，眼睛睁得圆圆的，脸上满是好奇和惊讶。

        谢入渊脑中能清晰地播放当时的场景，祝羿探头探脑地看向他，轻声感叹道：“喔，长得好帅。”

        热意逐渐从耳后蔓延开来，谢入渊看着画中的人，嘴角上扬，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他小心地将画册往前翻，每一张都是祝羿明媚灿烂的脸，唯一的区别是，前面的画中祝羿的没什么头发，头上包着一圈圈纱布。

        谢入渊翻到一张，看着画中的人，陷入回忆。

        当时的谢入渊在一家便利店上夜班，凌晨一点，背着巨大背包的祝羿进便利店扫荡零食，谢入渊一眼就认出那是曾经给他送过奶茶的人。

        望了一会儿祝羿穿梭在货架之间的身影，谢入渊便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陷入沉睡。他白天也要打工，能休息的时间少之又少，他实在是太累了。

        不知过了多久，谢入渊悠悠转醒，祝羿站在收银台前，正在摆弄手机，见谢入渊醒来，祝羿朝他笑笑，露出两颗深深的梨涡。

        “醒啦？”

        谢入渊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凌晨四点，这意味着面前这人耐心地等待了三个小时。

        等谢入渊起身工作，祝羿将自己挑选的零食抱到收银台上。

        结完账后，祝羿将一包糖果推向谢入渊。

        “辛苦啦，请你吃糖，要好好休息。”

        呆呆地盯着面前的水果糖望了很久，谢入渊才抬头去追寻那抹早已远去的身影。

        这是谢入渊第二次见祝羿。

        他在对方耐心地等待中，久违地睡了一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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