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墙倒了

洛悠自打醒来后其实是洗过澡的。

        只是那次他是在镇石村的村长家里洗的。

        一来，当时的水也不是很多。二来，他也没想到自己身上的泥垢会这么多！当时也就只粗略洗掉了体表的污泥。

        结果，现在一时大意竟是污了一池子的温泉水！

        洛悠看着这水有些自责，反倒是八重瞧着不怎么在意。

        他还反过来安慰洛悠道：“大人不用在意，就在这池子里洗就行了。我们回头将池子里的水吸干，再等它慢慢涨回来就又干净了。”

        洛悠听他这般说却是不太相信，就怕他是安慰自己的，又追问了一句：“当真？”

        “真的。”八重应了。

        见洛悠面有犹豫之色，他干脆站起身将洛悠按回了水里，拿着木刷子继续洗刷，口中则是期待道：“大人您就放心坐着吧！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好刷的身体，您就交给我好了。”

        八重刷得开心又有成就感，洛悠却是听得老脸一红。

        为了防止对方误以为他不讲卫生，他都没仔细考虑，便先小声辩解道：“其实这就是个意外。我之前一直在坟墓里睡觉，都不知道睡了多久了，才会变得这么脏的！不然的话，我平日里还是很爱干净的！”

        “坟墓？您还是刚从墓里爬出来的啊？”八重惊讶，刷得更加卖力了，还不忘开心道：“瞧您这一身的泥垢和一头乱发，您在墓里睡了不少时间吧？”

        洛悠一听他提泥垢瞬间别扭。但很快，看着水面上那浮浮沉沉的漂浮物，他又忽然释然了。

        睡久了泥垢厚又不是他的错！

        这本就是自然现象！真要说，那也是将他封印了这么久的陆家家主陆鸣的错！

        脑海中一番自我辩解过后，洛悠坦然了，还有心情给八重介绍起他的坟墓来。

        这边的谈话声时高时低，传到隔壁的小院里便变成了时断时续。

        陆晞抬头看着与隔壁相连的院墙，听着那头八重时不时发出惊呼声和笑声，期间还夹杂着洛悠搓澡时舒爽的各种哼哼唧唧的声音，不禁将目光落到了坐在对角处的山葵身上，迟疑着问道：“你们……应当不提供特别的服务吧？”

        “您想要的话，我们也可以现在增加的！”

        还因陆晞的名头而忌惮不已的山葵下意识应了，那果断又干脆的劲，无一不透露出满满的求生欲。

        “……你不用这么担心，我们陆家并不喜欢滥杀无辜。”陆晞语气中透出了一点儿无奈，道：“算了，不管其他的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您请说！”山葵端正坐好，连看向陆晞的目光中都带着小心翼翼，显然并未把她刚才的表态当真。

        陆晞也没指望一下子就能让她相信。

        她直接无视了对方的反应，道：“我们陆家人对非人的态度，一向都是为恶者杀。至于那些不好不坏的妖和鬼，我们不会干涉。如何活着是你们的自由，只要你们不会伤害活人，我们也不会随便伤害你们。”

        山葵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尤其是在逐渐确认陆晞的这些话都是认真的之后，她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开心了起来。

        等到陆晞的话说完，她更是立马表态道：“陆天师请放心！我们妖子庄里的妖怪都是好妖怪！哪怕是个别不喜欢跟人相处的，也都没有伤害百姓的行为！请您尽管放心！”

        “就我目前所看到的，我确实放心。但为了以防万一，还请你将庄内妖鬼的名单告知于我。日后假如有妖冒你们山庄名号行些坏事，才不至于让坏名声落到你们的身上。”

        陆晞说得平平淡淡，十分自然，可心里头却是松了口气。

        有些时候，像山葵这种好妖怪反倒比那为恶的妖与鬼要更难处理——为恶者直接斩杀便可，可为善者却要费口舌说服对方相信自己。

        或许，下次可以让洛悠来当说客？同为非人，应该会更好说话吧？

        陆晞不期然地想着，听着墙壁又一次传来了笑声，深感自己这想法会是对的！

        山葵见陆晞解释完问话原因后便安静地泡着，还以为她是在等自己表态，便赶忙道：“懂了懂了！陆天师请放心，等下泡完了澡，小妖便将名单写出来交给天师。”

        陆晞回神，刚想告诉山葵不用麻烦，只需口述给她听便是了。

        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确实还是书写出来不容易出错，便又点头应下了。

        山葵见她同意刚松了口气，隔壁小院又突兀地响起了一声尖叫！紧接着又是水中扑腾的声音和洛悠暴躁喝问的巨大声响！

        山葵瞬间心一颤。虽不知隔壁发生了什么，却也明白，定是有什么事让隔壁那位僵尸大爷生气了！

        山葵惶惶然站了起来，刚想赶紧过去瞧瞧发生什么意外了，却在回头间愕然发现，同样从温泉水中站起来的陆晞看上去竟是不慌不忙！

        “……您不担心隔壁那位大人吗？”山葵迟疑着问了，听着旁边还不断传来的打斗声响，莫名觉得陆晞这淡定的模样有些格格不入。

        “不用担心。要是随便冒出个什么东西来都能打赢他，那他现在就不是在这里了。”

        陆晞满不在乎地应着话，走到放置干净衣物的架子前，拿起此前特意挑出的大袖衣袍开始慢条斯理地穿戴起来。

        山葵听懂了陆晞这话的意思，又感觉不是特别懂。

        她迟疑地看了一眼与隔壁相连的围墙，终是没再匆匆忙忙地准备赶过去。

        她快步走到了陆晞的身旁，边同样穿戴起来，边忍不住好奇问道：“陆天师，不知他若是赢不了，那他现在应该在哪儿呢？”

        陆晞闻言笑看了山葵一眼，继续套着衣服，口中则是道：“你可知，何为僵尸？”

        山葵被这反问问得微讶，思索片刻方才谨慎地答道：“听说‘僵尸’其名，是取自‘僵硬的尸体’这一意思。”

        “……我问的不是这个。”陆晞略显无奈。

        山葵回以无辜的神情，没有说话。

        陆晞见状也便明白了她这是谨慎过了头，不准备班门弄斧。当即也不指望她回答了，转而道：“麻烦帮我系一下带子。”

        “没问题。”山葵这次应得干脆，凑上前便麻溜地帮她整理衣服。

        陆晞将手平举着，先是侧耳听了听隔壁的动静，发觉打斗还没结束，这才给山葵解释道：“魂困于尸，会成为魂尸。魂尸能动，但身体会腐烂，属于低端的尸怪。”

        “倘若魂困于尸，而尸体又恰好埋在极阴之地，那便有可能成为僵尸。僵尸成长起来后会恢复自己的意识。修为低的普通僵尸因为身体僵化只能蹦跳着走路，也无法说话。而修为高深的僵尸行动间却与常人无异。”

        陆晞说到这里顿了顿，低头看着为自己系腰带的山葵，语气认真了几分，道：“但不论是哪一种僵尸，都是靠活物的血液为生的。其中，活人血是他们最爱的。”

        山葵动作一顿，诧异地抬头看向了陆晞，已然明白了她那还没明言的话。

        陆晞看着她的目光透出了几分审视，面上带着浅笑，可话却有些犀利：“你很惊讶？是惊讶僵尸需要活人血？”

        “怎么可能？！”山葵笑着否认了，将陆晞的腰带系好，收手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道：“我是惊讶。但这不是因为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是朋友嘛。”

        “朋友？”陆晞想了想，继而轻笑出声，道：“或许吧。不管现在是不是，以后或许会是吧。”

        “大人？！您小心点啊！！”

        隔壁的呼喝声中混入了八重的高声惊呼，一下子就引回了陆晞和山葵的注意力。

        陆晞又低头确认了衣着没问题，又抬头对山葵道：“走吧，我们过……”

        “轰！”的一声巨响响起，两个小院中间的墙壁轰然倒塌，将陆晞剩下的话尽数掩盖！

        陆晞和山葵一惊，纷纷转头看去！

        只见在漫天烟尘之中，什么都没穿的洛悠赤脚踩在了碎掉的墙体上，先是扒拉掉几块碎墙，又将手往间隙里一伸一拽，拉出了一个魂体凝实的鬼魂！

        那鬼魂软软地任由洛悠拽了出来，看上去像极了放弃了挣扎。却又在洛悠将其拉到眼前之后忽然冲着他咧嘴一笑，道：“你被看光了哦！”

        满脸怒容的洛悠神色一僵，猛地转头四顾，看到了正捂着嘴巴的山葵和一脸平静地站在山葵旁边的陆晞。

        他瞬间僵在了原地，遥遥地与陆晞的视线对上了。

        陆晞眨了下眼睛，琢磨了一会儿他那紧绷着脸抿着唇的神情，还是没能判断出他这到底是什么复杂情绪。

        好在，她忽而记起洛悠很在意男女之别。这才默默地抬起手，捂住自己眼睛的同时，还不忘将山葵的眼睛也给捂住了。

        本就僵在原地的洛悠瞧见她这举动，顿时更觉臊得慌。

        他当即没忍住，随手将那鬼魂一丢，转身冲回了旁边的小院，抓起自己的衣服便开始胡乱地往自己身上套，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不停徘徊——当真是丢！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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