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妖子庄的妖们

清晨，山葵又送来了一顿荤素皆有的正常早饭。

        洛悠捧着山葵他们特意准备的鸡血汤吃着，整个人还没从晒月光的舒适散漫状态中缓过来，目光总不自觉地落在了陆晞拿筷子的左手上。

        “你到底在看什么呢？”陆晞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啊，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而已。”洛悠回神，低头喝了口汤，才道：“你应该是右撇子吧。可是为什么，我看你右手受伤后，用左手拿筷子拿得特别顺畅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作为天师，受伤是常有的事，惯用手受伤同样是常有的事。若是不将双手都练起来，难不成每次受伤还都指望别人喂？”

        陆晞理所当然地反问，刚夹起一筷子榨菜，忽而想到了什么，偏头看向洛悠，慢吞吞地问道：“你……该不会一直都在等着喂我吧？”

        “嗯？怎么可能！呵！本王才不会喂别人呢！”洛悠似乎被吓了一跳，毫不犹豫否认的同时，脑海中却控制不住地浮现起喂她吃东西的画面，把他吓得赶忙晃了晃脑袋。

        “那就好。”陆晞见他将脑袋摇得飞快，心中松了口气，又趁机道：“先说好啊。我们以后或许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伙伴。在没有太大影响的情况下，你的小要求我都会尽量答应。但这绝不包括陪你体验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陆晞这话在这时候说，几乎是瞬间，洛悠便明白她所指的肯定就是喂饭这种不属于正常交流范围的事了。

        他瞬间感觉自己在陆晞眼中的形象可能更加奇怪了！郁闷之余，试图挽救一二：“都说了我没想这种事情！所以你压根不必担心这些！”

        “我跟你说啊，我虽然是僵尸，但是我的爱好都是很正常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洛悠恨不得指天发誓。

        陆晞本也没怀疑什么。

        一开始有此疑问，也只以为洛悠是睡太久了，想要体验一下活人之间的友好相处。

        现在见洛悠连保证都出来了，她自然也就顺势应道：“嗯，我知道了。正好我也没什么奇怪的爱好，你也可以放心。”

        洛悠松了口气。

        不过被她这询问吓了一跳后，他是没敢再盯着她拿筷子的手看了。

        正巧迷糊的感觉也消退了，洛悠干脆趁着山葵他们这些妖怪不在，说起正事：“对了，昨天我看你劝山葵他们的时候，瞧着很是熟练啊。你该不会经常做这种事吧？”

        陆晞转头看他，刚张嘴要回答，还有点儿心有余悸的洛悠忍不住喊停，道：“等等！我先说一下啊。我问这个没有什么奇怪的目的，就只是单纯想要了解一下现在的陆家罢了！”

        陆晞眨了一下眼，没在意他这强调：“我们陆家……我不知道你以前见到的是什么样子的。现在的陆家的话，家里还是有一些家养的妖怪的。他们与我陆家有契，在陆家修行。”

        “诶？你们竟然……”洛悠欲言又止，想了想后才问道：“那剩下两家知道吗？”

        “知道。”陆晞颔首，喝了口粥，道：“我们三家居住之地，因着全族修行，灵力比之外界更为充足。在这种情况下，家族里的猫猫狗狗花草树木成精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说是我们了，其余两族族地里多少也有妖物存在。”陆晞说到这里，神色方才严肃了几分，看向了洛悠：“我们三族是除妖，但这并不包括可以教化的妖。”

        “世间万物既然存在，便有其存在的道理。倘若还不到你死我活的境地，我们也不想滥杀无辜。否则的话，我们对妖来说，与妖对我们又有何分别？”

        “你这说法……我还是头一次听……”

        洛悠恍然，看着面前神情平淡却明显笃信这一点的陆晞，总觉得自己曾经的那些契约者，似乎……每一个都没有陆晞这般乐观？

        想起以往那一张张明面上或明媚或张扬或沉稳的面孔，以及他们背地里相似的、难掩的疲惫忧郁悲观模样，洛悠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正常。

        唔，或许，只是陆家到了这一代都乐观了？

        洛悠有些纳闷，陆晞却没在意。

        她吃完了碗里的粥，放下筷子，用着帕子擦了擦嘴，才问起了正事来：“不说这个了。等下山葵就会将名单给我。等我确认完了这里的妖怪都是无害的，我这边就没什么事了。”

        “你呢？你还想再停留一下吗？”

        陆晞问话时态度平和语气认真，显然是真的在询问洛悠的意见，而非意思意思地问一下。

        洛悠察觉到了这一点，愣了一下后笑得分外灿烂，一摇头道：“不了，我跟你走！”

        陆晞一愣，瞧着他那欢喜的样儿，恍惚间似乎看到他身后有条尾巴在摇出重影。

        ……怎么感觉像是养了只宠物呢？

        不期然地浮现出这个念头，又被陆晞抛之脑后。

        她先是颔首，应了一声“嗯”以示自己知道了。后又特意多看了洛悠两眼，心中默念了几遍“他是一只僵尸王”，这才彻底消除了那古怪的宠物既视感。

        山葵就是在这种时候踏进堂屋的。

        她一进屋便是脚步一顿，瞧着陆晞盯着洛悠认真看着，而洛悠还笑得十分开心的模样，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像是有猫腻！

        陆晞和洛悠两人在山葵进屋时便已察觉到了，纷纷转头看去。

        这视线落在身上，山葵立马回神，笑着小跑到了陆晞的身旁，将手中巴掌大的宣纸递了过去。

        “陆天师！这是我们妖子庄内妖怪的名单！共计十妖！其中植物四个，动物六个，都是没有伤害过人的小妖怪！”

        “多谢。”陆晞道了谢方才接过了纸张，只见上头果然写了十只妖的名字以及种族。

        其中秋葵成精的山葵、榕树成精的八重以及兔子成精的兔跳跳都已经见过了。剩下的则有：

        人参精梦参，看上去是个两岁的小女娃。

        在洛悠和陆晞过去看她时，她光着小脚丫给他们递人参茶，人参须是从她腿上现揪下来，细小到差点儿瞧不见。

        当然，这两杯怎么看都像是脚毛泡茶的人参茶最后被洛悠和陆晞婉拒了。

        向日葵种子精黄花，就住梦参隔壁，是个七八岁的男娃。

        洛悠和陆晞刚逃过那两杯的脚毛（划掉）人参茶，在他们过去瞧黄花的时候，被梦参带过去给他了。

        洛悠和陆晞眼睁睁看着黄花红着脸道了谢，小口小口地将两杯人参茶喝完，心中不约而同地划掉了他的危险性。

        穿山甲精，甲衣，是个身材壮硕的光头汉子。

        陆晞二人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修理温泉小院。

        甲衣看上去阳光开朗，意外地有一手好厨艺。

        得知昨夜晚饭和今日早饭都出自甲衣之手后，陆晞二人意见一致，将他的危险性排在后头。

        原因无他，只因一个负责做饭的妖，若是想要害人那当真太过容易。因此，与其提高了警惕，使得对方逐渐离心，还不如打从一开始便给予信任。

        鹦鹉精，英武。

        名字英气，却意外的是个小个子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着十分小巧，也十分爱笑。

        她刚见到洛悠和陆晞还有点儿怕，但发现他们并不凶之后，那张小嘴便叭叭叭地说个不停。

        唯一让人觉得有点儿奇怪的，便是她的嘴里一直叼着东西咬个不停，一开始洛悠两人还是以为是什么食物，结果却发现是一根树枝。

        习性难改，却并没有什么危险性。

        得出了结论的陆晞两人试图与英武告别，却被她自告奋勇地带去了温泉小院外的阴暗角落，发现躲在那里的另一只妖。

        蟒蛇精，大莽，一个瘦而高的男子。

        外形看上去沉稳甚至有些阴暗，可聊了两句后，陆晞和洛悠便发现，这家伙是个社恐，惧怕一切交谈行为。

        默默将大莽的危险性标了个“中”，陆晞二人便道了别，又被英武带去了旁边的溪水边上。

        黑鱼精，大黑，一个身材有点圆的光头男子。

        他笑容温和，喜欢泡在水里，也无法离开水太久。

        确认这一点的陆晞记下了一个危险性低，又去见了最后一只妖——松鼠精，松果儿。

        那是个看上去毛绒绒的姑娘家，怀里抱着一篮子的松果。在陆晞他们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台阶上，剥一颗吃一颗。

        见到洛悠他们过来，她吓得躲到了柱子后，却又磨磨蹭蹭地探头看着他们，一副想靠近又不敢的样子。

        不过，最后她还是热情地给洛悠和陆晞分享了自己的松果。

        与所有的妖见了一面后，陆晞便回了房写写画画地将自己的结论记在了随身携带的本子里。

        确认该记录该观察的都已差不多观察过后，陆晞又稍微整理了一下，这才背起了包袱，喊上了洛悠，与山葵道别。

        山葵带着八重，分外不舍地将他们送到了山脚下，这才无比失落地转身回去了。

        而陆晞和洛悠再次踏上了官道。

        在走出了足够远的距离后，已经憋了一上午的洛悠总算是忍不住了，靠近陆晞低声问道：“陆晞，问你个事啊。你就这么走马观花地看了这么几眼，难道就不怕看走眼，错把恶妖当好妖吗？”

        陆晞深感意外地看了洛悠一眼。

        考虑到以前的陆家人处事可能跟现在不同，她也没多问，直接解释道：“我这只是初步判断而已。等着信息送回了陆家，自然会有人过来长期观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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