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来历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的身份。

        林其云见十七那遮遮掩掩的样子，摆明了是不想让她知道。直接开口问看来是不大可行了，好在十七受损的心智也没有完全恢复，连个谎都撒不好，什么都摆在脸上。

        给他来个突击检查试试。

        “十七，梦里都是血是不是吓到你了？”

        林其云突然变温柔的语调迷惑住了十七，他扶着林其云的胳膊抬起脑袋，忙不迭地点点头，表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那都是谁的血？”

        十七愣住了。

        林其云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探究：“是谁伤到了你？”

        十七表情呆滞，慢慢地低下了头。

        他其实，大概知道那是些什么样的画面。

        哪怕他处于失忆状态。

        在他梦里，有堆积如山的尸体，全部都是他杀的。

        不是夜晚降临所以天黑了，那里的天……永远不会迎来光亮。

        那是一片死寂的天空，黑沉沉地挂着一弯如钩的血月。

        他全身都很痛，是因为经脉过载。灵力疯狂地吸入，又顺着手里的剑输出，斩在每一个敌人的致命伤口上。

        一群濒死之地的困兽。

        只有杀戮永远不会停止，他知道，只要不离开那里，永远都只有血与血的拼杀。

        他不能回答林其云，什么也不能说。

        这时候的林其云，倒真有些被十七的状态吓住了。

        原本就是冷白色的皮肤一丝血色也没有，眼眸里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惊惧……与杀意。

        十七僵着背脊杵在那里，像是在雨夜染血的剑客，温热的鲜血混入冰冷的雨水中，唰啦啦地冲刷地面，却冲不走身上万年的孤寂。

        林其云认输了，她两手捧住十七的脸，揉碎那同坚冰一般的冷寂，揉得十七五官乱飞、嘴唇被迫嘟起。

        “嗯，还是这样比较可爱。”

        “想不起来吗，那我不逼你了。”

        林其云心知肚明，但她愿意给十七一个台阶下。

        “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来历。”见林其云放开他，转身盘坐开始修炼，十七才松了一口气。

        一夜无话。

        第二天，林其云又去了藏书阁。

        俞伯直接让已经熟悉工作的袅青带她，倒是叫两人更方便凑在一块说话了。

        藏书阁的工作向来不繁琐，平日完成工作后袅青都是寻个角落看书，直到日落西沉才离开。

        不过林其云来了，她肯定选择同其云说说话。

        两人很快把工作完成，林其云先开口询问：“青青，我昨天去易物阁，看到一个清理河道淤泥的任务，好生奇怪，但我还是接下来了。”

        袅青微笑着看她：“嗯，我也把它接下来了。”

        林其云凑近了一点，又问：“任务说有一定危险性，青青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宗门内哪有河道我都不清楚。”

        袅青朱唇微启，还没说话又红了脸。

        林其云：？

        袅青自觉失态，忙以手掩面。相关消息是祁师兄告诉她的，她刚开口，便想到了师兄，忍不住心间发烫。

        师兄神色那么冷峻，眼神却总是专注，对她有问必答。

        袅青定了定心思，说道：“听我师兄说，这大概是指古河道，在如今已是山的一处地方。说是清理淤泥，不如说成开凿更好些。”

        “河道如今早已同周围混成一体，哪里看得出来。”

        “置于危险性，我师兄说可能是河道内留存着暗元素，越往下挖越是积存。”

        “暗元素会对修士身体造成伤害的，只有魔域那些人才会疯狂到想要收服暗元素。”

        林其云挑挑眉，任务先放在一旁不管，她倒是对袅青口中的“我师兄”很感兴趣。

        短短几句话里就说了两回。

        “师兄？是谁呀。”林其云眼睛发亮，八卦的意味显露无疑。

        袅青原以为林其云是不信她说的话，刚急着要解释，转头就撞上了林其云戏谑的表情。

        她的脸腾地红了。

        见袅青慌慌张张地憋不出话，脸色红得快滴血，林其云心中暗叹一声，柔声引导道：

        “是青青你的同门师兄吗，平日里一定是对你多有照顾吧。”

        赶紧给女主递个话题，否则她都要烧起来了。

        袅青微微侧头，轻轻“嗯”了一声。见林其云没有笑话她的意思，咬唇再三才说道：

        “祁天师兄……是师尊门下的大弟子，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师兄。”

        “他很厉害，如今已是金丹大圆满的修为，只差一步便能升至元婴。”

        女主顺利开口自然是个好事，可她的每句话怎么都要重复一遍？

        师尊门下大弟子可不就是她的大师兄，金丹大圆满可不就是马上要元婴了……林其云心里琢磨不停，可看着袅青红着脸轻声轻气说话的模样，面上一点都不敢表露出来，仍是凝神倾听的温和模样。

        真怕自己一点儿小动静就又让袅青收住嘴。

        之后的话似乎更加难以启齿，林其云看袅青把下唇咬得发白，声线也带着轻颤：

        “祁天师兄虽然面上总是冷若冰霜，但实际心肠很好，很乐意照顾我们的。”

        “总有人说师兄心性肃冷，不通人情，那是因为他们都不了解他！”

        袅青突然的激动，倒让林其云吓了一跳。

        袅青想到师兄冷酷的神情，沉沉的眉眼，靠近她时身上沁冽的冷松气息，心上像是被小兽爪子挠了一下。

        林其云冷眼看着袅青。

        这个大师兄应该就是袅青的官配，她还记得的。

        原来袅青这时候便已经对他情根深种了吗。

        看来是很难逃过狗血、误会、虐恋了。

        自己这时候，已经没法把袅青单纯当作书中女主看待了，袅青虽说性子过分软和敏感了一些，但的确是个实打实的好人。她不敢轻易涉足书中的正缘，只希冀自己能在袅青需要时给她一些安慰了。

        古早文设定真的对女主好残忍，她记得袅青开头便因为同她大师兄走得近，受到了女配们的排挤。袅青正是因为没有朋友，才会对她这样本生不熟的同门都如此看重吧。

        林其云的目光中满是怜爱，倒叫回过神来的袅青看不明白了。

        怎、怎么了吗？

        其云她，看自己的眼神好温柔……

        袅青回避了林其云的视线，又忍不住回头再三确认，脸上的红晕一直没能消下去。

        她想找个话题，破开如今突然诡异起来的氛围。

        对了！

        袅青伸手扒住林其云的手臂，她刚想起来一个额外信息：

        “我刚刚是不是忘记说了，古河道据称是在灵天洞府那一片附近，其云你是不是就住在那里？”

        林其云眉头一皱，感到有些不妙。

        “啊……对。”

        灵天峰半山腰的位置设有好几个洞府呢，古河道应该不会巧到在她洞府门口吧。

        “不过我想，应该没有那么巧，古河道正好从我门前穿过吧。”

        袅青点点头：“那应该不会。”

        ……

        几天时间都是这样平淡地过去，清理河道淤泥的任务还没有通知时间，师父也没有再联系她，林其云除去修炼，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听袅青的情感故事了。

        也不知道袅青是不是情感堆积得太久，一旦有个口子叫她倾泻，简直是收都收不住。

        从初见祁天师兄的场景，到师兄帮了她哪些忙，再到她自己柔肠百结的小心思，袅青都忍不住说与林其云听。

        这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吗。林其云挠了挠疲惫的耳朵，只能无奈地说些没营养的俏皮话。

        袅青这一头倒是心绪万千，可抛开她话语中的美化，这位祁天师兄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林其云感觉还很难说。

        总觉得祁天对袅青有些不够重视，态度上更像是偶有兴趣的逗弄，而没有势均力敌的平等看待。

        希望这只是她的错觉，是她没有入局的无端猜测，林其云这么说服自己。

        工作之余，林其云也会留出一段时间什么也不做，只躺在十七身侧发呆，或者随便说些什么话逗逗十七。

        十七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平日里看到她就笑，像一只大狗狗一样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眼里满是依赖与眷恋。一旦被她惹恼了，就气哼哼地转过去不理人，若是不赶紧去哄他，还装作一点儿不在意的样子，十七很快就会委委屈屈地蹭到她怀里，用十足的可怜眼神控诉她。

        又叫人心软，又实在很有趣。

        林其云从来没有想过，她竟然有一天会无聊到一次又一次招惹个傻子，惹得他动气了又巴巴去哄。可能自己也有些神经搭错吧，林其云接受良好。

        “你说……我不会就是喜欢傻子人设吧？”

        仗着十七半懂不懂，林其云说话也逐渐放松下来。

        十七果然没听懂她说的人设云云，只是见林其云说“傻子”的时候一直看着他，直觉林其云在骂他，又气呼呼地背过身不愿意搭理她了。

        直到林其云被一条传讯突然叫去，离开了洞府，十七发热的脑子才稍微降温。

        他仔仔细细地又琢磨了几遍林其云的话，小云她刚……是说了“喜欢”的吧？

        所以她，是喜欢他吗……

        十七似懂非懂，把通红的耳朵尖蒙在了软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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