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揭穿

林见月与俞偀好歹算是拉进了关系，不知一会儿听到自己讲她未婚夫的坏话，会是何等心情。

        俞偀甚至比她前世还要柔顺，林见月无奈扶额，季氏还真是选中了一个好儿媳，俞偀若是嫁过去，只会比她当年还要痛苦。

        婆母事多，小姑子刁蛮任性，丈夫犹如捂不热的石头，时常对自己冷言冷语。一般人若无所求，还真的活不下去。

        林见月此刻便是要确认，俞偀究竟重的是情，还是人。

        周家与俞家结亲，俞家自然会有诸多好处，不仅仅搭上了老牌世家，还让自己的女儿衣食无忧，不管是不是把嫁女儿当做交易，都是一桩极好的婚事。

        除了小夫妻自己闹心之外。

        若是心理强大，在周家也不是不好，除了两年后会被抄家之外……

        她故作无意道：“偀妹妹好事将近，面色比以往都红润不少呢，可是擦了什么脂粉？”

        俞偀的脸噌地就红了，扭捏道：“我也……我也不知是什么脂粉，也许吧……是好些。”

        母亲与她说那周公子生得俊秀，人也利落，身高八尺有余，还……钟情于她。

        唯一不足的就是读书上差点，但这样的世家，能读些书就不错了，也不指望家中子弟考什么功名，毕竟可能自己奋斗一辈子，也达到不了祖上的高度。

        母亲也安慰她道：“这男人都是娶了媳妇之后才懂收心的，周夫人说周二郎钟情于你，你诗书上也不差，若是嫁过去……你别害羞，嫁过去后感情好，红袖添香的事也不是做不得。柔情蜜意些，男人自然就乖顺上进了。”

        也许吧，这样也不错。

        正这样想着，身旁一个相熟的贵女看热闹不嫌事大，戳戳俞偀，悄声道：“俞家妹妹瞧，周公子来了。”

        俞偀低过头去不敢再看，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扑通狂跳，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脸红成什么样子，只知道面上发烫，耳朵更是像烧起来了一般，她捏紧了衣角，不敢抬头。

        倒是身旁的林姑娘淡定道：“早先听闻周公子生得俊秀，如今一看，这长相倒是太过风流了些。”

        俞偀悄悄抬头，只见林见月大大方方地看着对面，颇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实在是太矫揉造作了些。鼓起勇气抬起头，却也没发现母亲说的“俊秀”之人在哪。

        只能怯怯道：“月姐姐……”

        见月轻声应道：“嗯？”

        俞偀四处看看，确定自己母亲不在场，否则被她看到不端庄定是要挨骂的。她悄悄抬了抬手，往对面男子席位处指了指，“那位……可是周公子？”

        林见月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薛颂和正巧与她目光对上。林见月避过眼神，道：“那位原是安国公家的薛公子，不过……”

        安国公家？“不过”之后的话京城中还有谁人不知？年少英才，非硬气地不靠家中祖辈，就要自己判出考功名，哪怕被踢出族谱也不在意。没想到这位薛公子生的这般好看。

        可在场众人与这位薛公子相比，其他公子，都称不上“俊秀”二字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种什么心情，年少之人谁不爱美？她自然希望未来的丈夫能够……哎呀，还没影儿的事，不能胡思乱想。

        林见月好心帮她指了指，“喏，薛公子旁边那个。”

        俞偀有一瞬间甚至觉得周公子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单拎出来生的不错，眉毛是眉毛鼻子是鼻子的，但坐在薛公子旁边，就逊色许多。特别是薛公子坐姿挺拔，看着人温和端方，倒是周公子，看起来坐得端正，其实像她们这种久在深闺的小姐一眼便能看出来，他宽大衣袍下的身子绝对是歪歪扭扭的。

        在规矩惯了的俞偀看来，周秉义的仪态简直是灾难。

        不由得皱了眉，林见月将一切都看在眼中，道：“周公子也算是模样端正，就是行为放纵了些……算不得什么。”

        “……是吗。”俞偀尴尬笑笑，对面的周秉义已经开始偷瞄这边的女子们了，俞偀皱皱眉，这人竟然这么大胆直接盯着闺女们毫不掩饰，真不知礼仪规矩学到哪里去了。

        俞偀冷眼看着，最初的那点少女心思已然全无了，毕竟看人第一眼便就是看他的谈吐气度，可薛公子在前对诸位姑娘皆是客客气气的，只有他爱搭不理，还用眼神打量。

        不知对面薛公子对周秉义说了甚，周秉义突然放声大笑，在众人只是低声私语的殿中突兀极了。

        偏生这人半分不觉得，端起酒杯便要给薛颂和敬酒，俞偀皱紧了眉头喃喃道：“还未开宴便连饮多杯……他竟酗酒？”

        林见月轻叹，“是呢，看这样子多半是了，估计还有酒瘾……偀妹妹，莫怪姐姐多嘴，酗酒之人多半脾气不好，就是打人……也是常有的。”

        俞偀的脸刷一下白了，指尖都忍不住颤抖，“他会打人？”

        林见月腹诽，这倒不会，好歹也是世家子弟，最基本的教养还是有的，打打家里小厮他做得出来，但是家里人还是没有动过手。

        但还是道：“唉，偀妹妹，姐姐是过来人，嫁人定要擦亮眼睛，毕竟可是自己一辈子的事。自己不多考虑考虑，谁帮你想办法呢？对不对？”

        俞偀总觉得不对劲，但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只能跟着点头。

        到了开宴的时间，贵妃与各位夫人都来了宴厅。

        贵妃与季氏，包括俞夫人都是想着趁前面都是些年轻人，让孩子们自己相处相处，起码看看秉性。刻意在后面半晌才出来，结果一出来便见到俞偀面色发白，柔柔弱弱地倚在座位上。

        倒是周秉义，毫不在意般与旁人说得眉飞色舞。

        季氏不满地哼了哼，提醒周秉义不要太过放肆，周秉义这才回过神来，给贵妃娘娘见礼。

        贵妃面色也不好看，原本在她看来应该是“天作之合”的二人，神色差异竟如此之大。不知是谁招惹了俞偀，小小的人儿看着分外可怜。

        林见月早在贵妃出来之前便回了自己的座上，老老实实等着开宴。薛颂和瞅着她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差点笑出声，但他自控力比周秉义强得多，不会在众人面前露馅。

        贵妃看了看原就守在殿内的女官，那女官会意，进了内室。

        开宴后，俞夫人轻声问着自家女儿出了何事，俞偀也不好说出口，只能摇摇头逃避这个话题。季氏不满地看着自己儿子，对他表现颇有不满。

        一时之间场内气氛居然冷了下来，只能听闻碗箸咀嚼之声。

        季氏等不及了，开口道：“贵妃娘娘，这盘中的石榴很是好吃，可能赏给妾身？”

        贵妃笑道：“石榴也不是多金贵之物，就是求一个多子多福的意头罢了，你若喜欢，日后多送些到你府上去便是。”

        某家与忠义候府叫好的夫人道：“多子多福，忠义候夫人这是想抱孙子了罢？”

        季氏捂嘴直笑：“我那长子成婚多年也没个信儿，就盼着秉义成婚，早早生几个大胖孙子，也好含饴弄孙，享受享受子孙福。”

        众人皆笑，眼神都有意无意看向俞偀，话已经说到了这份儿上，贵妃也未阻止，只怕今日回去后便会有赐婚的旨意下来，贵妃也笑而不语，看着俞偀脸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想到自己曾经也是这样爱脸红的少女，面色更柔和了些。

        却冷不丁听道：“周夫人抱孙子容易啊，周兄后宅那两名美婢快生了吧？算算日子也快足月了。”

        众人皆惊，只见薛颂和一副醉酒模样，嘴中含糊还嘟囔着什么，“周兄在花楼中都能大展雄风，日后定能为周家生他个十个八个，到时候周夫人可有的受呢。”

        贵妃冷了脸：“住嘴，你这小子胡说什么？”

        季氏心虚，但也扯出笑道：“薛公子今日醉酒，只怕是记错了，糊涂了吧。”

        周秉义自知被拆穿，连辩驳都懒得辩驳。只是板着脸坐在一旁不吭声，完全将主场交给季氏。

        季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却听薛颂和身后也有一小公子道：“前几日与周兄相约牡丹楼，周兄喝醉了亲自说的，我们几人都听着呢。”

        林见月不想薛颂和竟真能把人骗去还灌醉，季氏这阵子看紧了他，生怕他再出篓子，没想到还真成了。

        薛颂和装着醉酒，悄悄递了个求表扬的眼神过来。

        林见月视而不见，低头喝了口茶。

        便听那几个小公子看热闹不嫌事大般说起来：“周兄可还跟匈奴王孙一同喝过酒的，牡丹楼算什么？”

        贵妃面上挂不住，如此粗俗之话怎能出现在大雅之堂？牡丹楼是什么地方？那是京城最大的花楼，浪荡子才去的地方！匈奴王孙……一个世家子弟怎会与他国王孙勾结在一处？

        俞夫人僵着脸，道：“忠义候夫人，这话可是真的？”

        季氏还未来得及推辞，薛颂和身后那位小公子便道：“当然是真的！俞夫人可莫要小瞧了我们周兄，周兄家中不仅有两名怀孕的美婢，还有好几个貌美的通房，等俞姑娘嫁过去还可以做个伴，不会寂寞的。”

        “啪嗒——”一声。

        贵妃将手中的酒杯摔了出去。满堂寂静。众人伏地跪拜，连声请罪。

        “娘娘息怒——”

        “要本宫怎么息怒？周秉义，你亲自说说，刚才那些是不是真的？”

        成贵妃声音冰冷地吓人，眼中浸着寒霜般盯着周秉义。周秉义抵不住威压弯了腰，声如蚊蚋，“回，回娘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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