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负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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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帘青看了眼排名榜,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她发觉夏北光的成绩又下降了一截,从前几乎没掉过前三的排名,现下却直接跌出年级前一百。
她想起其他科目的老师都纷纷跟自己说过夏北光最近上课十分不用心,都是睡过去的,问他问题也不答上来,往往都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
这已经是高三下学期了,百日宣誓大会都开完了,距离高考只有短短五十天的时间,夏北光的成绩却一再下滑。
夏北光是她高三才接手的,先前并不了解,只是知道是同办公室另一个杨老师的得意门生,那时候夏北光成绩极好,是拔尖的那一撮学生,几乎常年霸占着前三甲的位置,从来没掉下来过,惹得办公室其他老师都对杨老师是又羡慕又嫉妒。
直到了高三的时候,杨老师去休产假了,这才转到李帘青门下。
可是李帘青一接手,夏北光的成绩就直线下滑,简直跌得惊心动魄,上课也时常是睡觉,还将学生会的工作和班长的工作都辞了。
有些人是会因为不喜欢这个老师而荒废学业的,于是办公室就有老师私底下说或许是夏北光跟从前的杨老师关系太好,故而换了老师之后不适应,成绩才下滑得厉害。
虽然看上去说得委婉,但明里暗里就是指夏北光是因为不喜欢李帘青才荒废了学业,反倒弄得好像是李帘青对不住夏北光,是李帘青的教学方法有问题,才生生折了这么好的一根苗子。
李老师从前不在意,可是听的多了,难免往心里去,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也跟夏北光沟通过几次,对方却都是沉默不语,不肯说话。
但她还是舍不得放弃夏北光,先不说为人师表,没有放弃学生的道理,就是普通人,也绝不爱看天才坠落尘埃永世不得翻身的故事。
李帘青想了想,还是叫人把夏北光喊过来了。
对方似乎还是很有些倦怠的模样,眉眼都低垂着,李帘青放轻了声音,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夏北光听了这话,才强打起精神来,只是说晚上复习得太晚,睡得太少,所以课上才会打瞌睡。
李帘青就说:“即便是想要努力,也得寻对方法,你不是那种急躁的孩子,我们都知道,你是很聪明的,怎么就在这种关键时候迷糊了呢?再怎么说也没有晚上复习白天上课睡觉的道理。”
夏北光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他看上去真的是困极了,站着都摇摇欲坠的,头一点一点的。
李帘青觉得是又好气又好笑,她又敲了敲桌子,指节叩击桌面的响声将夏北光的精神拉回来了几分:“之前同班同学看见你在学校附近的奶茶店兼职,你老实跟老师说,你是不是很缺钱?”
夏北光“嗯”了一声。
李帘青从钱包里数了一千块放在桌子上,她望着夏北光,极认真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缺钱,但老师相信你是一个好孩子,你缺钱肯定有你的理由,你的难处。这些钱你先拿着,无论如何不能因为兼职荒废了学业。”
夏北光像是骤然清醒了几分,他将钱推过去:“老师,不行,这钱我不能要。”
李帘青让他拿着,夏北光倔强得很,怎么也不肯收下。
她没办法了,只得将钱又收回来:“那你能不能告诉老师,你一个高中生,究竟为什么要这么拼死拼活地赚钱?”
沉默刹那间弥散开来,夏北光没有说话,李帘青也耐心地等待着,她知道夏北光一定会开口。
直至上课铃声又响起了好一会儿,夏北光才抬起头,他的头发留得有些长了,工作太忙,一直没时间去剪,伸手便撩起来,袖口滑落下去,露出一截伶仃的手腕。
夏北光说:“我妈妈有尿毒症。”
他说得很轻描淡写,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这几个字究竟有多沉重。
…………
自那次以后,李帘青不免对夏北光更多了些关注,对于这个清瘦干净的少年,看着对方那单薄得几近纤瘦的肩胛,她总忍不住生出一点怜惜。
夏北光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他的成绩没有任何稳步前进的迹象,依旧是向下划去,如同无可阻止那样。
不过也实属正常,若是上课天天睡觉成绩还能稳步上升,那才是稀罕事情。
李帘青对此分外忧心,又束手无策。
直至有一日,忽然传来了国际班的秦泽被人推下楼梯的消息,她赶过去的时候已经围了许多人。
秦泽是被人从二楼的楼梯推下来的,摔得厉害,磕破了头,地板上洇了一大块鲜红的痕迹。
据其他同学说,当时在场的就只有夏北光,秦泽,周锡三个人。
凶手肯定就在周锡与夏北光之中。
周锡先前就与秦泽发生过冲动,大家自然都纷纷将矛头对准了他。
而他也不反驳,只是抿紧了唇,神色阴沉。
秦泽是被救护车送走的,连着好几日都没有醒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秦家自然不可能不来过问。
在场三个人,只有秦泽还在医院里躺着,其余二人都毫发无损,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秦父让学校必须给出一个回复,开除周锡还不够,非要再将他再告上法庭。
周锡在办公室里站着,却也不说话,只低垂着头,毫无悔过的意思。
李帘青劝了好一番,周锡也没有一点想服软认错,秦父瞧他这模样是更加生气了,秦越在一旁劝了好一番,他才稍稍收敛了些怒气:“这就是你们学校教出来的好学生。”
“当真令我大开眼界。”
秦父想起当时在场还有另外一个人,就说道:“好,你不肯承认,就让那个小子过来,说清楚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北光推门进来了,他脸色并不好,很苍白,乌黑的眼睫微微敛着,倒显得脆弱又乖巧。
他进来就喊了句老师好,便也像个锯嘴的葫芦,没吭声。
秦父倒是怒极反笑了,他来回踱步,一连说了几个好字:“互相包庇,妄想这样就能逃过一劫,人做错了事情总要受到惩罚的,是需要悔过和道歉的。你们父母没教过你们这么简单的道理吗?既然你们不开口,那没办法了,我只能跟能开口的人谈,叫家长吧,我倒是想跟你们父母谈一谈,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教育出你们这种孩子!”
一听到要叫家长,夏北光的脸更白了些,几乎要褪尽血色了。
李帘青忙说道:“这两个孩子家庭情况特殊,一时半会的,可能没办法赶过来。”
“电话呢?电话总有吧?”
“打过了,暂时还打不通。”
秦家需要个说法,秦父又做出了一副不开除周锡就不罢休的姿态,周锡和夏北光又不肯开口,因为完全不知道那日真实情形如何,李帘青纵使是想帮忙也实在是帮不上。
秦父见二人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越讲越来气,说什么也要去见一见二人的父母,看看究竟是什么家庭才能教出这种孩子。
秦父说:“我儿子绝没有让人这么欺负的道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气还是很凝滞。
夏北光脸色越发苍白,他沉默许久,张了张口,还未吐出半个音节,周锡就骤然出声了:“是我把秦泽推下去的,你们要开除我也好,要告我也好,悉听尊便。”
秦父紧紧盯着他,忽然笑了:“好,你总算承认了。”
周锡被暂时停了课,秦父想要告周锡故意伤人,就开始收集证据,便找到学校,想要事发当日的监控。
但非常不凑巧的是,当日的监控恰巧出了故障,整一天的监控都消失了。
起初秦父怀疑学校有意包庇,学校则解释普通班恰巧位于最古老的那教学楼。
当秦父质疑为什么要搬到旧教学楼上课时,学校给出的回复是学校新生数量太多,才不得不迁出去往旧楼。
因为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监控也是早已应该被淘汰的落后款式,平日里自然会有乱七八糟的小毛病。
听说秦泽醒了,李帘青便带着夏北光亲自来了一趟医院,当时秦泽额头上裹着纱布,看样子伤势已经大好了,躺在病床上懒洋洋地看电视剥橘子。
明明是一个病人,却脸色红润,姿态逍遥,倒衬得健全的夏北光眉眼苍白,脸颊消瘦。
他见了夏北光也只是笑了笑,好像毫不在意,也并不开口。
夏北光抿紧了唇,忽然对李帘青说:“老师,您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单独跟秦泽说。”
李帘青闻言起身走了,只是她却没有走远,而是在病房外呆着。
两个人说了许久,门才从里面被推开,夏北光走了出来,他脸色比进去之前更近白了些,却一言不发。
李帘青看见他额上有汗,下意识想伸手去擦,对方却躲过了。
再之后,便是秦泽不知怎么说动了秦父,让他不要再告周锡。他年纪小,伤势也不算太重,在医院将养了一段时候,就很快大好回校了。
夏北光倒是一如既往的,见着人也还是会笑,很有礼貌,若无其事的。只是他身边到底少了一个人,便显得安静了许多。
班上无声无息地走了一个人,提起夏北光和周锡,众人都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因为也有流言蜚语,说是周锡替夏北光顶罪。平日里周锡对夏北光如何,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听了那些话再去看夏北光,难免会生出几分微妙的心情。
只有李帘青知道,那不并是流言。
早在秦父提出要看监控之前,她就提前来了监控室,监控没有坏,能很清晰地拍到三个人之间的争执。
首先是秦泽故意挑衅,不知道对这夏北光说了什么,眼见着周锡就要暴起,还是夏北光拦住了他。
二人手里都抱着书,那正是上课时间,想来他们是帮老师搬书,却刚巧遇见了秦泽。
又或许那并不是巧合,因为秦泽已经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是蓄谋已久的挑衅也未可知。
本来直到这里还算得上是相安无事,二人与秦泽擦肩而过的时候,秦泽却张了张唇,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夏北光停住了脚步,秦泽还毫无察觉正欲下落,就在此刻,夏北光转过了身,推了秦泽一把。
秦泽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向前栽去,一骨碌地滚到了楼梯底下,额角在楼梯上撞伤了,大片嫣红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李帘青手心都发凉了。
是夏北光将秦泽推下去的。
她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李帘青知道秦父为了起诉周锡,一定会来要这段监控,但一旦对方看见了这段监控,矛头就会立刻转向夏北光。
她必须在夏北光和周锡之间做出抉择。
自己只能保下一个人。
那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无数想法,最终她想起了夏北光那双清澈的眼睛,乌黑的,湿润的。
其实有时间做出决定不需要很长时间。
李帘青手心都叫汗水濡湿了,她缓缓移动着鼠标。
她毁掉了监控视频。
又或许其实打从一开始李帘就失了偏颇。
对于夏北光的怜惜让她心中的天秤渐渐倒向了自私的一方。
在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的时候,李帘青感到非常羞愧、懊恼。
她为了保住一个学生,就用沉默不语毁了另外一个学生。
周锡出身也不好,李帘青是知道的,对方家中只有他一个独子,想要出人头地唯有学习这一条路,而在高考前夕被学校开除,几乎意味着永无翻身之日。
李帘青开始后悔了。
铺天盖地的愧疚与负罪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不知道夏北光听到周锡主动为他顶罪的那一刻心中想什么,也不知道夏北光有没有像她一样深深地感受到刻骨铭心的后悔与不安。
因为他们都同样的缺乏说出真相的勇气。
哪怕知道沉默意味着什么。
李帘青不知道夏北光那日和秦泽到底说了些什么,对方居然不再上诉。
但当偶尔间看到夏北光从窗台走过的时候,李帘青竟会生出一种微妙的厌恶感——因为他依旧看上去是那样的清澈、干净,与他人言笑晏晏,眉眼弯弯的,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好像根本不记得周锡为他承担了些什么。
阳光落在他的眼睫上,纷纷扬扬,像是染了层轻薄的金箔。
夏北光冲身边地人露出了酒窝,他连笑起来也是那样的纯粹,好似一泓清水。
从前李帘青见到他的笑容只觉得怜惜和喜爱,到了如今,便觉得有些陌生了。她退后了些许,知晓这份滋生蔓延的微妙厌恶感不仅仅来源于对方。
更来源于对自己的唾弃与厌恶。
她甚至觉得或许只有自己承担着这样一份令人无法喘息的愧疚与负罪感。
李帘青拉上了百叶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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