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隔天一早，江杏枕边的手机催命似的响着。

        她胡乱摸了一通，铃声倒是停了，她猛地坐起身，抱起手机查看。果然是一不小心把电话挂断了，还是文寻燃打来的。

        等了好一会儿，对方安静没有再打进来，江杏赶忙拨通回去，那头像是赌气一般，好久才接通：“喂。”

        他的声音闷闷的，不愉快的语气明显，江杏软下声音：“喂，文哥呀，我刚刚…是不小心挂断的。”

        那头又是一阵沉默，如果不是能听到他从听筒里传来的呼吸声，江杏还以为自己的电话被挂断了。

        “不小心？怎么个不小心法？”他轻笑，言语中满是不相信，却又不是质问，还能听出来几分委屈。

        江杏在床上的姿势不知何时变成了跪坐，她捏紧了手机，和文寻燃解释着：“我迷迷糊糊地去摸手机…然后、可能、就…不小心碰到了？”

        “还没醒？”文寻燃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眼时间，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看看，都几点了？”

        继而，又自顾自地嘟囔着：“刚睡醒，说话的样子又不像是才醒。”

        江杏嘿嘿一笑：“是啊，我就是这样，跟别人不一样的。”

        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往浴室走：“那就劳烦文哥再等我一会儿了，我洗个澡先。”

        文寻燃微垂着眸眼，摸着手里即将要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嗯了声：“收拾好了给我发消息。”

        江杏腻着嗓音说：“好。”

        刚挂断电话，奶奶敲门进来：“小杏，起来了？”

        准备脱掉睡衣的手停住，看着站在门沿处的奶奶，笑着说：“是啊，等会儿准备出去。”

        “和同学啊？”奶奶顿了许久，走上前拉着江杏的手，轻轻摩挲着，“这两天，你经常出门去和同学聚啊，有什么要好的朋友了？”

        脑海中闪过文寻燃的身影，江杏抿着唇角，含羞点头：“嗯，玩得很好。”

        “开心就好，开心就好。那你先收拾吧，奶奶出去了。”说完，她扭头往门外走。

        门把手还没摸到，奶奶又回头：“小杏，你马上就要生日了对吧。”

        从奶奶的口中听到生日这件事，她自然想到了那远在他乡的父母，缓缓垂下头，之后又强颜欢笑地看着奶奶：“是啊，我生日那天，要上课，所以同学约我提前过。”

        “而且，又不是十八岁，奶奶，您也别操心了，小生日。”随后，江杏补充道。

        奶奶张了张嘴，却又什么没说出口，她知道，江杏是在父母回不来的这件事上心存芥蒂。

        关上了房门，奶奶走出来去屋里取手机，给江杏的父亲江志刚拨通了电话：“志刚，小杏快要过生日了！”

        江志刚忙着处理工地库存，这句话一出，他明显地愣住了，身边等候差遣的员工也满是不解。

        他先打发着其他人离开忙剩下的工作，自己则走到一旁认真地回应：“妈，你也知道，我和果果……的确太忙了。”

        “是，你们忙，忙到家里有两个老的，还有个孩子都不管啦？”奶奶叉着腰在房间内踱步，全然不顾坐在躺椅上晒太阳的爷爷。

        江志刚无奈，压着怒气：“妈——！我和果果要是不好好工作，家里喝西北风吗？”

        “那我和你爸，不都有退休养老金吗？”奶奶这纯属是气话，她自然清楚家庭收入的重要性，只是看不惯他们两人这幅为了工作，家庭都不要了的德行。

        也正是这话，激起了江志刚的恼火：“妈，我希望这通电话不是让我们吵架的，我们一大家子怎么可能靠你们那点退休金生活？我们要啃老吗？”

        越说越气，不自觉地把音量加大，奶奶被吵得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

        她指着手机，对爷爷说：“老头子，你看看，这就是你儿子的态度啊！”

        爷爷一挥手，把手机拿过来，示意奶奶别吭声：“江志刚，怎么跟你妈说话呢！我们又怎么可能拿退休金养你？这通电话是为了告诉你，小杏长大了，明年都要十八岁了，别到时候孩子跟你们不亲，又要怪到我们头上！”

        江志刚不再和老俩争执，只好软下性子：“知道了，我和果果都记着小杏生日呢，你们别操心了。”

        听自家儿子还是这种口气，奶奶又要上前骂他一通，却被爷爷先一步挂断了电话，又摆摆手安抚着她：“行了，孩子在那边也忙，别吵了。”

        “就他们忙，连给家里打通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奶奶抱臂坐在床边，独自怄气。

        爷爷从口袋里摸出来两张戏票：“有你喜欢的《抬花轿》，下午去看。”

        奶奶的怒气这才消散了些，哼着歌去打点卫生了。

        虽是在浴室，但是一关水，江杏还是可以听得到楼下的说话声，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电话里头的她听不到，但是通过爷爷和奶奶的话，她可以猜测出，那头究竟说了什么。

        心里也是堵着一块儿石头。

        -

        文寻燃把手机放在一旁，暂且闭目休息了会儿，他早上的确醒的挺早的。江杏生日的原因占了一些，更多是因为，安倪一直没回家。

        平时，安倪会在凌晨三四点到家，他都会听到一些动静，然后翻身继续睡去。或者是一夜未归，头天早上六七点就会回来。

        她是夜场人员，一到白天正常上班上学的时间，她就会回家，在家里睡上一整天。

        可是现在已经十点多了，她还是没回来。文寻燃思忖着要不要报警。

        正想着，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响起。

        安倪跌跌撞撞地取下钥匙撂在鞋柜上，随意踢开高跟鞋，往沙发上一倒，沉沉地睡了起来。

        浑身都是酒味，刺激得文寻燃捂住口鼻蹙眉，站起身来低头看她：“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半梦半醒之中，安倪吧唧了两下嘴，回应着：“昨晚那个客人给的钱多，硬是待到今天上午，所以回来晚了。”

        答案也不出文寻燃所料，还是为了钱。

        “我爸……”文寻燃见她安静下来，才开口提起。但是还没说出事情缘由，就被安倪打断：

        “别给我提那个窝囊废！他死了都和我没一点关系！”

        和安倪实在无法待在同一个房间里，文寻燃手里攥着礼物盒和手机，就下了楼。

        可是心还是软的，他打开手机找着安倪的对话框，想告诉她，橱柜的第二层放着一瓶蜂蜜，一会儿可以冲着喝。

        但是翻来翻去，都找不到那个属于她的头像。

        逐渐不耐，他把手机摁灭。

        不告诉她又怎么样，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自己找蜂蜜冲水喝吗？

        安倪比文寻燃要清楚自己的身体多得多，她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

        在文寻燃摔门而出的时候，她就清醒了不少，一直盯着大门，眼角的泪缓缓滑落，有着道不明的情绪。

        -

        文寻燃一直坐在楼下的沙发等着江杏，楼层下的大门一开一关，热气压根聚集不住，尽管浑身温热，手脚却是冰凉的。

        江杏的消息很快发过来：【我下楼啦。】

        文寻燃：【嗯。】

        他推开门往外走，站在平时等她上学的地方等着她，只是一直背对着江杏出来的那个方向，把礼物藏在怀里。

        江杏用最快的速度跑下来，希望赶在文寻燃之前。当她看到熟悉背影的那一刻，整个人泄了气，小碎步跑去拍他的肩，小嘴念念着：“怎么又让你等啊，你真是神速。”

        “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在电梯上了，你还是比我快。”江杏拉着斜挎在肩上的包带，一幅输了比赛的可怜模样。

        文寻燃垂头看着她笑：“这有什么好争的，我等你还好说，估计要你等我一秒，天都能给掀了。”

        江杏瞪眼看他：“我才没有！”

        没和她继续争论，文寻燃把手里的礼物举高了些，正巧递在她眼前：“江姐，生日礼物。”

        一个精美且包装细致的礼物盒，盒子外还标着著名的饰品店名，江杏眸子闪着光，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份昂贵的礼物，慢慢打开——

        是一条镶着细钻，在阳光下闪着紫光的手链，晶光闪动，碎影折射。它的做工精细，手链条有些细，在秋冬天戴上正合适。

        文寻燃把手链拿出来，和她介绍：“它叫‘紫罗兰的永恒’，我不太懂这些，是店员推荐给我的，只觉得它好看。”

        大家还都是学生，江杏就算万分喜欢这条手链，还是有些犹豫：“会不会有些……”

        猜到了她要说价格，文寻燃拉过她的手臂，把手链给她戴上：“生日礼物，不计贵重，知道了吗？”

        看他如此坚定，江杏只好收下，并在心里决定，等他生日了，自己也要送一份完美的礼物。

        礼物盒被江杏收进了包里，她望着眼前的文寻燃，贝齿轻启：“谢谢你的礼物呀，所以文哥，我们什么时候去吃饭呢，我要饿死了。”

        “让你起这么晚，你不饿谁饿？”文寻燃打趣着她，带着她打了辆的车，去了较远的一家烤肉店。

        他早就听说了这家烤肉不错，刚好带着江杏来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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