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黑夜

两人目的达成，一前一后往回走着，洛清枫一时不解，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洛清棋手里有这东西的？”
  洛清芷：“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刚刚？”
  洛清芷微微耸肩：“诈他的。”
  “那万一他咬定自己没有呢？”
  “那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合着你刚才就是在胡说八道吓唬人？”
  “也不算吧，我想他既然跟外邦人有来往，听说他们手里有这种东西，应该不会无动于衷，就想诈一诈，没想到，还真让我猜对了。”
  洛清枫无语一笑：“果然。”接着侧头看她：“你的行事做派，他们已经习惯了。”
  “也算是一件好事吧。不过，洛掌事，我现在是你的小厮，你要跟我保持距离。”
  洛清枫：“那就好好跟着，小心，我打你板子。”
  洛清芷一笑，两人恢复一前一后的姿态，洛清枫接着问道：“你跟完颜璟，最近火气都有些大？”
  “没有呀。”
  “没有，那你就是仗着他对你纵容，公然欺负他。”
  “我什么时候欺负他了。”洛清芷开始辩解。
  “任何时候，谁都知道，完颜璟万事以你为先，就连宫远徵都望尘莫及。你呢，就仗着这一点，随意对他发脾气。”
  “我没有。”
  “你有。你知道他不会走，即使你发火，说些伤人的话，他也不会走，所以，你才对他，肆无忌惮。”
  “洛清枫，我们现在虽然没有刀剑相向，但也不代表你可以随意污蔑我。”
  “是污蔑还是确有其事，你自己清楚。你摸着良心好好想想，对宫远徵，你会是这个态度吗？”
  “那不一样。”
  “在我看来，没什么不一样。宫远徵喜欢你，完颜璟也喜欢你。但完颜璟对你的喜欢并不逊色于宫远徵，你选择宫远徵，是因为你的喜欢。但你不能因为完颜璟对你的爱意，便随意对待他。”
  “你们为什么都在为他抱不平，我喜欢谁，不喜欢谁，是我的自由，不需要旁人说三道四。”
  “话可以这么说，但事不可以这么做。洛清芷，你仗着他的喜欢，在无意中伤他，就是你的错。”
  “洛清枫。”
  “我言尽于此，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或许不了解，但我想宫远徵和完颜璟应该都很明白。”
  洛清芷不满的看向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与我无关，但做哥哥的提醒你，你该去给人家道，个，歉。到家了，换换衣服，准备吃饭吧。”
  “吃你个头！”洛清芷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开口，门口小厮一脸不可思议，难以置信这个小跟班敢对掌事出言不逊。
  四时荟萃摆上桌，几人站在一旁等着洛哲岩来，洛清芷臭着脸，不说话，宫远徵用手肘微碰了碰她：“谁又惹你了？”
  洛清芷：“狗！”
  宫远徵顺着视线往前一看，就见洛清枫盯着她，两人又开始像斗鸡一样。完颜璟没有目标的看着一处发呆，宫远徵走到他身旁：“他们俩以前也这样吗？”
  完颜璟回过神：“谁？”
  宫远徵微抬下巴，完颜璟无奈解释：“这还是好的，你是没见过他们俩动手，这屋里，还有正厅里的陈设不知换过多少遍了。”
  “你不管？”
  “人家的爹都不管，我操哪门子心。”
  “老爷。”两人正说着，就听下人的声音，抬头见洛哲岩此时走了进来，待他落座，众人才坐下。
  洛哲岩：“没别人，不用拘束，动筷吧。”
  气氛微妙，大家只低头吃饭，洛哲岩见兄妹俩都拉着张死人脸，淡然问道：“怎么都不说话？”
  没人回话，洛哲岩放下碗筷：“清枫，你们俩，又怎么了？”
  洛清枫：“爹，不是您说的嘛，食不言，寝不语。”
  “我现在让你说，你们俩又吵架了？”
  “没吵。”
  洛清芷冷哼一声，洛哲岩转头看她：“你又哼什么？”
  “他欺负我。”
  洛清枫：“我什么时候......爹，你能不能管管，她现在都学会信口开河，信口雌黄，无中生有了。”
  洛清芷：“哎哟，洛掌事果然有学问，骂人都是一套一套的。”
  洛清枫：“洛清芷，你别太过分了，真以为我不会跟你动手，是不是。”
  “动啊，来啊，怕你呀，挨打的不一定是谁呢。”
  “有本事跟我走。”
  “走就走！”
  洛清芷跟上洛清枫，两人不知道去哪约架。
  洛哲岩，完颜璟一脸淡定，宫远徵有些茫然，洛哲岩笑着解释：“不用管他们，徵公子只管吃饭，一会就没事了。”
  宫远徵看了看完颜璟，完颜璟微微点头：“习惯就好，吃饭吧。”
  宫远徵：“他们？真去打架了？”
  完颜璟：“嗯，放心吧，没人会吃亏，也没人能占到便宜。”
  宫远徵半信半疑，又看两人十分淡定，狐疑的拿起碗筷。一刻钟后，几人刚吃完饭，  就听庞管家进门禀报：“老爷，少爷和小姐已经打完了。”

  “知道了，去吩咐厨房，给他们做两碗面来。”
  “是。”
  完颜璟低头偷笑，宫远徵听到声音回头，就看两个乞丐一样的人，被下人拉着进门。
  洛清芷身上衣服被撕破，披头散发，洛清枫呢，一只袖子已经没了，脸上，脖子上有划伤，发冠不翼而飞。
  宫远徵皱眉看着他们走近：“你们这是？”
  洛清芷：“看不出来吗？动手了呀。”
  洛哲岩笑道：“都出完气了？”
  洛清枫不忿的看着洛清芷：“死丫头，敢上手挠我，你给我等着。”
  洛清芷跟着回嘴：“你还撕我头发呢，新衣服都让你扯破了。”
  洛清枫：“还好意思说，我这半边袖子怎么没得，你心里没数吗？”
  洛清芷：“你还踹我一脚呢！”
  洛清枫：“那你还咬我呢，你看看，我这胳膊现在都是你的牙印。”
  两人互不相让，洛哲岩笑着站起来，这家里总算不是死气沉沉的了：“打累了就吃口饭，要是还不服气，一会接着打。”
  洛清枫：“爹，你管管这死丫头吧，张牙舞爪的谁敢娶她。”
  洛清芷不认输：“要你管啊，管好你自己吧。说的好像你能娶到媳妇一样，老光棍。”
  “洛清芷！”
  “怎么样！”
  霎时间，杯子碗筷齐飞，洛哲岩大笑着离开，洛家下人也都退了下去。完颜璟笑着拉着目瞪口呆的宫远徵往外走。
  宫远徵：“我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我们不用拉架吗？”
  完颜璟：“不用，换新的就行。”
  完颜璟：“你好像很习以为常？”
  完颜璟：“过两天，你也会的。”
  院子里传来叮呤哐啷的声音，下人守着门，面色平淡，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他们俩怎么样了？”洛哲岩坐在正厅，淡然喝茶，开口询问。
  庞管家：“下人说，暂时休战，估计是打累了，正吃面呢。”
  “吃完让他们都过来吧。”
  “是。”
  洛哲岩看宫远徵一直没有回过神，解释道：“徵公子，治家不严，让你见笑了。他们兄弟姐妹，一直如此，不及宫门有规矩，别在意。”
  “不会。”
  此时玄影匆匆赶回来，见洛清芷不在，在见过洛哲岩后，走到完颜璟身边耳语了几句，完颜璟：“把她带进来吧。”
  “是。”
  宫远徵看玄影匆匆出去，疑惑道：“发生什么了？”
  “一会你就知道了。”
  玄影带着人进门，刚在屋中站定，洛清芷和洛清枫也紧随而来。
  洛清芷进屋见到厅中之人，上下打量一番：“秦茉，你怎么在这？”
  玄影上前解释：“寒鸦拾壹说，让我们带着她。”
  洛清芷转头盯着她：“带着她？凭什么？”
  秦茉淡然开口：“凭我能帮你们做事。”
  洛清芷有些兴趣：“比如？”
  “你不是要找出藏在你们之中的无锋之人嘛，可以用我做诱饵。就在今晚，你们袭击无锋据点时，我会成为你手里的刀。”
  洛清芷饶有兴趣的回头看了一眼洛哲岩，他微点头，洛清芷回身：“那就要重新计划一番了。”
  微风渐重，天色暗沉，厅中几人端坐，洛清枫将收到的消息，转述给几人：“宫尚角已经再次离开宫门，宫门侍卫向洛家发出信函，要洛家尽武林正派之能，同仇敌忾。”
  洛清芷：“这封信应该不只是给洛家，其他门派应该都收到了。”
  宫远徵：“我哥，现在在哪？”
  玄影上前回道：“影卫传回的密报中说，角公子在去天雪山庄的路上。”
  洛清芷：“等尚角哥哥这趟跑完，加上收到的回信，是敌是友也就分明了。”
  完颜璟默认着，开口提醒道：“这事还有些时日，眼下最紧要的是今晚之事。”
  洛清芷让人将东西拿来，带上手套递给宫远徵，：“这东西需要你帮忙与化尸粉做配比，以作今晚之用。”
  宫远徵带上手套接过：“这就是王水？”
  “嗯，记得要全副武装，不能有一点皮肤裸露，包括眼睛。”
  “知道了，我这就去。”
  “玄影，你带徵公子去制作间，顺便帮忙。”
  玄影：“是。”
  两人刚走出屋子，洛清芷忽然想起一事，叫住要走的玄影：“等一下，泽黎他们到哪了？”
  玄影：“后日一早就能进京都城。”
  洛清芷点头：“去吧。”
  玄影行礼离开。
  完颜璟走上前看着秦茉：“你先回去，今晚你会成为我们的俘虏，懂吗？”
  秦茉：“知道了，这是据点里所有的无锋刺客，用来核对人数。”
  完颜璟接过，扔给洛清芷，复又走向洛清枫：“今晚，不止影卫，洛家也要动手。”
  洛清枫：“怎么，不信任我？想把我拉下水？”
  完颜璟：“不是拉下水，而是像角公子说的同仇敌忾。”
  洛哲岩站起身：“就这么办吧，清芷，今晚，你也去。”

  洛清芷：“我？”
  洛哲岩：“见见血，才能想起你的正事。”
  洛清芷沉默片刻：“知道了。”
  黑夜笼罩着大地，磅礴的大雨带着决绝的力量冲刷着这个世界的绝望。一道道银色的闪电划破云层带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云霄。
  黑色的人影在大雨的掩护下急速闪过，黑色的屋檐之上，狠厉的杀手射出长箭，随着雷声刷刷的落下。
  轰隆的雷声震得屋里人一惊，寒鸦拾壹坐在灯前，冷脸以待。突然，窗棂中穿过一只只黑色的箭，他冷眼一抬  ，拿起刀走出门。
  眼前，尸体，搏杀，鲜血，刺激着他的感官神经。长刀抽出，他冷面走入人群，加入战斗。
  屋顶上，影卫，洛家侍卫接连翻身而下，动作狠厉又迅速，步步杀招。无锋刺客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虽极力反抗，但也免不了被长刃划破喉咙的宿命。
  玄影紧随而至，见寒鸦拾壹出手，甩出暗器，将他与影卫分开，自己趁此来到他面前，与之搏斗。
  大雨冲刷着鲜血，雷声掩起打斗声，洛清芷一身黑衣，蒙面站在屋顶，冷眼旁观。
  宫远徵站在她身侧，看着这令人兴奋的场面：“影卫杀人，原来是这个样子。”
  “有兴趣吗？”
  “这些人不需要你我，他们就能解决。”
  “既来了，若不去，岂不是白淋了雨。”
  宫远徵邪魅一笑：“那就抓紧吧，再晚点，估计他们也剩不下什么给你了。”
  话音刚落，洛清芷紧接着飞身而下，无锋刺客上前阻挡，却见她剑未出鞘，近身，只用一双匕首便划开了他的喉咙。
  一个，两个，紧接着倒下，洛清芷扔掉匕首，拔出长剑在大雨中肆意杀戮，她的名号在此时得到了证实。宫远徵饶有兴趣的盯着她，她比自己原先看到的更有意思。
  暗器飞出，无锋刺客在不经意间被划瞎双眼，有的还未挥刀便被影卫用刀钉在墙上，瞬间口吐鲜血。
  鲜血喷涌溅在衣服上，洛清芷嫌弃的一扫，将鲜血还给他们。
  玄影与寒鸦拾壹佯装搏斗，见时机已到，玄影装作被打伤的样子放过寒鸦拾壹，让他有机会带着身边一刺客飞上屋顶逃跑。
  秦茉为了顺理成章的被抓住，挥刀劈向洛清芷。结果，洛清芷杀红了眼加上大雨，差点一剑刺穿她的胸膛，幸而宫远徵眼疾手快，用暗器打落她的长剑，冷声：“留活口。”
  洛清芷低头一望，找回理智，将秦茉打晕过去。
  影卫听到他的声音，也不再赶尽杀绝，纷纷留下手中之人的性命。从打斗到结束，不过两刻钟。打完收工，影卫吹起哨声，紧接着不同的哨声在城内城外响起。
  宫远徵飞身而下来到洛清芷身边：“他们也都结束了。”
  洛清芷：“听见了，来人。”
  此时影卫上前：“主人。”
  “死的，毁尸灭迹。活口，带回地牢，严加审讯。还有，把这里打扫干净，不要留下痕迹。”
  “是。”
  洛清芷转头看向宫远徵，摘下面纱：“我们回家吧。”
  深夜的洛家灯火通明，完颜璟淡定的端坐听雨声，洛清枫看着外面的大雨，不由得站起身，有些心急：“怎么还没回来？她的人动手不是很快吗？”
  “急什么，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
  “她还有心情玩？”
  完颜璟倒出一杯热茶，双唇轻呷，淡淡开口：“坐下喝口茶，我估摸着就快了。”
  “你就这么了解我吗？”洛清芷和宫远徵随着话音落进院中，洛家侍卫先是拔刀防御，在看清他们后，顺势收起长剑，低头行礼。
  完颜璟听她的话，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回复：“不多，但足够了。”
  洛清枫见他们回来，迎上前：“都杀了？”
  “没有，留了几个活口，我让人送去毒医堂了。”
  “收拾好了吗？”
  “放心吧。洛清枫，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顾虑了？”
  洛清枫白眼一翻，回头坐下：“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事太多。我不瞒你说，官府的人在你走后已经来过了。”
  “说了什么？”
  “让你本分些！人家可说了，看在完颜先生的面子上，之前的事他们可以既往不咎，但你若把律法甩到他们脸上，公然挑衅，那就是皇亲国戚也保不了你。”
  洛清芷冷笑一声：“我做什么，需要他们大发慈悲的放过我。况且放火烧屋的是无锋又不是我，一群蛀虫跟我讲起法度来了，也不觉得好笑。”
  “他们有错，有朝廷和圣上。但你，洛清芷，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完颜璟怕两人再吵起来，笑着站起身，转移注意力的问道：“怎么样，玩的开心吗？”
  洛清枫闻声，无语的坐下，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之意。
  洛清芷：“差点意思。”
  完颜璟：“活动活动，总比窝在家里强。”
  洛清芷：“说的也是。”接着起身，拉上宫远徵：“我们去换衣服了，你们早点歇着。”
  完颜璟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一抹微笑，洛清枫无语的上前：“笑什么呀，你还好意思笑。”
  “我怎么了？”
  “璟公子，你能不能别再惯着她了，对她严厉点，收收她的脾气。”
  “这样不好吗？”
  “这样哪里好，她哪有个小姐的样子。”
  “她为什么不像大家小姐，你不清楚吗？”
  “我......”
  完颜璟抬脚就走，洛清枫开始怀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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