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霸王别姬

“这巷子倒是还不错”

        一旁的凰尊轻笑：“听说这竹柳街在整个京都都享有盛名，好些剧组还特意来这儿取景”

        竹柳街便是那日在相声楼里那些人讨论的听戏之处，因着近来莲尊有事脱不开身，而凰尊也无事可做索性跟着玄雪过来。

        说起莲尊遇到的事，凰尊心下挺幸灾乐祸的。

        摆脱了一位仙子又来了一位海公主，该说不说莲尊虽然冷冰冰的，招惹女子这方面却是挺让他佩服的。

        玄雪好笑摇头：“说起来小莲也是心思一根筋，拒绝是好事，殊不知有些女子会觉得他是在欲擒故纵”

        这话凰尊很是认同：“姑娘说的是”

        玄雪：“若非小莲心高气傲不认自己某些方面缺根筋，真该让他找你学学当如何拒绝女子示爱”

        否则也不会当人家说喜欢他的时候只会一言不发走掉，或者冷冰冰回人家一句“本尊无心情爱”

        竹柳街是一条老街，从前叫巷，后来改成街。

        因着整条街满是古代街道风味，住的又多是些文雅或是恋家的老人，卖的也都是些和古代差不多的吃食与物品，一开始来此处的本是些爱好古风圈或是特意来游玩之人。

        但自从两年前竹柳街街尾开了间戏曲楼后就渐渐惹得更多人来此，有的是慕名而来，有的则是真心觉得不错。

        那家戏曲楼名叫慕湘乡之乐，是一个从前热爱戏曲后来却被迫放弃的五十多岁男人所开。

        听说那男人儿时便想去学唱，奈何一来家中条件不许，二来家中长辈百般阻拦，放弃也没放弃后，如今终于有能力后就毫不犹豫开了这么一家戏曲楼。

        旁人只是叫一声慕先生，因为比起老板他更喜欢被唤做先生。

        玄雪和凰尊进去后找了张角落里的桌子坐下，场地并不小，但位置并不多，因为桌子间的摆设足以够两个人并排而过，想来该是个不在意生意的人。

        此时还不到开戏时间，除了玄雪两个就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

        凰尊面不改色，却是在和玄雪暗中说话：“这楼里最出名的是一个名叫慕之的男旦，这男旦以唱《霸王别姬》最为出彩，听说此人自小喜爱，偏生家里不许，但此人也是个两面人，当着父母是好学生，背着父母却从未放弃过练习，直到大三时在宿舍里练习被其室友撞破并告发，而其老师也叫了家长后才算消停”

        抬眸看了一眼台前那张男旦装扮模样的纸，凰尊继续道：

        “慕之按部就班读完大学后骗了其父母要出国深造，为了使其父母相信甚至找人假扮老师一起诓骗，之后明着是已经出国深造，实际上是在京都唱戏”

        “可惜所遇非人，积蓄被骗光时反抗还被人打得半死，后来侥幸活下来后却一夜之间变了个性子，虽还是那副寡言少语的样子，却从不曾只让人欺负而不还手”

        “凭借着一腔热血找了一个虚有其表的戏班，又因经验不足被骗签下五年的不平等合约，此后不止要唱敷衍老年人的戏曲，还得像动物一样表演杂技，暗中还会被逼着作陪一些喜好古怪的有钱人”

        “然而变了性子之后的慕之不再任由旁人安排，唱戏也就罢了，杂技和陪人慕之可谓是誓死不从，为此还和戏班中人打过不少架”

        “合约才过半年戏班就被慕之举报了，因提交的证据足够，整个戏班除了他外全都被抓了，恰在此时慕先生因公出差路过，鬼使神差让慕之表演一段《霸王别姬》，非常满意后便让慕之跟了他，从而被慕先生捧为此楼台柱子”

        听起来倒是个叫人同情的故事，玄雪转了一圈空杯子，神色莫名叫旁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此时场中桌子已经坐满，意味着好戏即将开始。

        “今日所唱乃《霸王别姬》由慕公子演唱”

        忽而想到什么，却不待玄雪询问就已经有人主动解惑。

        “慕先生姓慕，这慕公子也姓慕，两人该不会是父子吧？”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可能，毕竟慕先生曾说他年轻时也是想学唱戏的”

        “二位可就说错了，这慕先生和慕公子可没半点关系，真要有关系那也是老板和下属的关系，至于同姓慕和同喜欢唱戏那就更是缘份了，慕公子先前遇人不淑，去年十月遇上慕先生这个伯乐，但两人可真不是父子关系”

        “这么说也太有缘份了吧！”

        原是如此吗？那的确是很有缘份。

        随着一个男旦出现，台上咿咿呀呀开始唱起。

        时不时的掌声与喝彩足以见得这个慕公子唱得有多出彩，尤其是当戏唱尽时那雷鸣般的掌声，还有众人脸上的激动，玄雪想这位慕公子确实有点本事，甚至……

        甚至与当年那个唱《霸王别姬》的大人物一般无二。

        “好，唱得好”

        “慕公子唱得好”

        “慕公子小小年纪能唱得这么好，我看与从前那位也不遑多让了”

        那日在相声楼中讨论的几位也在，且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其中一人激动之时甚至拍翻了桌上茶水，还有两人则是大赞那个推荐之人。

        玄雪和凰尊也鼓掌了，确实也觉得不错。

        接下来就是那位慕先生出场了，旁边跟着的则是刚下台但还未换装卸妆的慕公子。

        先是说了一番如何欢迎众人来临的客套话，再是欣慰夸了几句身旁少年，话风一转才说到主题。

        “想必各位也知道了我和小之这孩子之间的缘份，同姓不说还同爱好，更是连遭遇都相似，前几日小之父母找上门来，逼着小之放弃，反之就是要和小之断绝关系，而小之因为不愿放弃梦想并未同意，但也明说依旧会赡养父母，然而小之父母直言不稀罕，并单方面找媒体说断绝关系，我实在不忍小之孤苦伶仃，也想让小之累了有个家回，过年也有人陪，所以慕某决定在今日请各位当个见证人，从此刻起小之便是慕某干儿子”

        慕先生这番话一出先是有人同情慕之再是有人帮着骂其父母不是人，但细看下来都是赞同的声音。

        因为慕先生对慕之的喜欢和欣赏并不是秘密，而且慕先生早年丧妻后只有一个痴傻女儿，早就有人传言慕先生是把慕之当儿子看待的，只是缺少了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宣示而已，现在看来今天就是最好的时机。

        所以众人都跟明镜似的，说是个干儿子其实就是当亲儿子教导，说不定还是慕先生未来的继承人。

        当然，这话众人也只在心里想想而已，并没有表现出来。

        来这儿的多半都是喜欢听戏之人，就算少数不是但也是不愿得罪慕先生的人，所以除了恭喜他们都没说什么。

        认亲仪式还搞得挺正式的，在这帮人的见证下，慕之跪着给慕先生奉了茶，然后以一句“父亲”结束。

        接下来就是商业互吹了，到了楼上后众人才发现这是个早就布置好的小型酒会，由此可见慕先生是早就准备好这一刻的。

        玄雪和凰尊隐在角落沙发里，这个地方灯光昏暗，并不怎么惹人注意，但在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大厅里的人。

        也不是没有人来打听过玄雪她们，但当凰尊所说都不是他们想要的后，或许是看他们又年轻又没什么身份地位，渐渐的也就再没人过来了。

        倒也有人因为玄雪的容貌产生过亵渎和想认识之意，但凰尊说话圆润，三言两语就把话题转移，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让那些人想借题发挥都发不了。

        玄雪清楚的看到那位慕先生似乎对于她们到来也有些不满和疑惑，虽然没说什么，但玄雪和凰尊却知道原因。

        今日这场聚会明着只是听戏，实际上却是慕先生为了给慕之专门举办的认亲宴会，所以宴会大厅中多是些有身份的人，其余一部份也是涉及各个领域的出色之人。

        听戏预约名额说是公平公正抢到了就行，其实早就内定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得到名额？玄雪觉得这对她们而言可没一点难度。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卸了妆的慕之一身西装革履出现，由慕先生带着介绍敬了一圈酒，之后又找借口退离全部交由慕之一个人交谈。

        这一点倒是和小朱雀说的一样，不论是以前的年代还是现在的社会，谈事情都喜欢推杯换盏以酒会友，酒量不好或者不喝就是不给面子，喝得少了就是瞧不起，唯一的区别就是以前都喜欢坐着，现在却是一个个站着。

        这场认亲宴会开到了将近十一点，最后由慕先生和慕公子上台说了结束。

        玄雪和凰尊也没急着离开，坐在原来的位置看着大厅里少了一个又一个，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才下楼。

        或许是觉得没在中途发现不对时赶她们走就够好了，至于让他们送客是不可能的吧！等玄雪和凰尊过来时，正好看到送走最后一个老板的慕先生与慕公子转身就走，只是皱眉看了她们一眼就没当回事。

        眼见那父子俩交谈着正要离开，玄雪莞尔一笑叫了个名字。

        “湘乡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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