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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有人来,有人走,有人留


九月上旬的一天,天气算不上多好,天上有大片大片的云,地上有大片大片的黑影。

        崎岖山道两旁的树叶都泛黄,历经整个夏日的曝晒后到了今日都焉的打着卷儿,落在地上,咔擦咔擦的碎了一地。

        玄武湖上少了波光,风不定的吹着,忽而向左,忽而向右,中间的水花也是一时向左,一时向右。湖上的渔民摇着船,无奈之下只得返回。

        一大块云逐渐远去,地上空出了一块,湖面上重又迎来了灿烂的阳光,像是金子一般扑撒了一大片。

        一个老人坐在湖边,双脚荡涤在湖水中。湖面晒得有些热,底下却凉,双脚来回的轻轻摇摆,荡起的水花将游鱼吓得远遁。

        他将头上的斗笠缓缓地摘下,露出的光头上在阳光下泛着光。远处,一个身穿灰衣的小和尚捧着一堆山果走来。

        小和尚将山果放在水中洗净,用衣袖擦了擦,递给老和尚,老和尚点了点头,接过果子,咬了一口,嚼的很慢。

        小和尚抬眼望去,对面树荫下,有道人影若隐若现。渐渐地近了,这才看到一个带着草帽,身体笔直而枯瘦的道士背着行囊缓缓而来。

        道士打了个稽首,说道:“贫道有礼了。”

        老和尚自水中抽出了脚,脚上的水珠泛着银光滴答在地面上铺排开来的青石上。

        和尚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算是回礼。

        小和尚望了望道士,望了望师父,然后重又洗了个果子递给了道士。

        道士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了,他笑着接过了小和尚的果子,然后和老小两个和尚并肩而坐。

        和尚洗净的双足又沾染了泥沙,但他并不介意,盘腿坐下,黄色的袈裟衣摆合在地上,微风偶尔吹来,但没有掀起衣襟。

        “想必禅师便是法云寺的净海法师了吧。”挨着小和尚的痩道士说的平静,小和尚望了望痩道士,心想,师父多年未曾踏出山门一步,寻常佛门中人都不识得师父,此人怎的就知晓师父佛号。

        那禅师微微一笑,说道:“老衲正是净海。想必道长便是长春云虚观的清虚道长了。”

        小和尚不禁多看了这道士两眼,心中暗自心惊。久闻寺中师兄所言,这长春云虚观乃是南方的修道圣地。观中戒律森严,寻常也只有十二位弟子在其间打理。其中,云虚观的观主更是被誉为世外高人,道法高深,和自己的师父并列为南方的佛头和道主。

        云虚观观主抬眼望着天下缓缓流动的白云,白银烙在天上,也印在眼里。

        “不曾想连深山古刹中的法云寺住持也出山了。”

        净海禅师自袖中掏出了佛珠,缓缓地转动,笑道:“道长不也是。”

        那道士莞尔一笑,“道门亦崇尚这先天卜算之术。我曾有所钻研,所说天道无常,人力难窥一二,但也算出如今道门当兴,方才出山。”

        和尚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显然出山的原因和那道士一样。

        小和尚有些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就抬头朝远处望去,对岸,有两个人影自树林小道钻出。一个高大魁梧,一个苍老佝偻。

        小和尚眯起了眼细细的打量着,那两道声音沿着河畔的弧形小道缓缓的朝自己这边走来。

        等到那高大身影临近后,小和尚这才惊觉,有如此魁梧的身姿,却仍然是个老者,实在是匪夷所思。

        小和尚盯着那高大老人看着,老人无意识的瞥了他一眼,仅仅一眼,小和尚如坠深渊,暗道,这该是什么样的眼神,漆黑如同深渊,让人恍惚间看到了盘亘在渊底的蛟龙。

        老者的身形十分魁梧,一个人站在那里,恍若挡住了所有的阳光。小和尚抬头望天,这才惊觉,天边有的白云竟然在悄然间变成了阴沉沉的灰云。

        天气逐渐沉闷起来,隐隐的有些闷热。

        湖面上泛起了白沫,岸边的芦苇丛来回的摇摆,底下的肥美草鱼浮出了水面吹着泡泡。

        魁梧的老人不发一言,迈着稳重步子朝远处走去。那佝偻的老道士抬眼朝老人的身影看了一眼,然后俯身插到了净海禅师与清虚道长的中间。

        一只草鱼破开水面,缓缓地朝三人游来,临近,又猛地转身,鱼尾翻出了一朵洁白的水花,水珠子溅在三个老人的脸上,有些湖中特有的水腥味。

        “真没想到,连你二人都来了。”佝偻的枯木道士像是对那鱼儿说话,“道家先祖说的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啊。”

        清虚道长将身旁的草帽取来,放在手中把玩,草帽在掌心旋转,十分有趣。

        “天机难测,但终归也要凑近看一眼,方能作罢。”

        和尚双手合十,喧了声佛哈,“虽说是方外之人,本不该心中在有执念,但终究道行不够,还念想着祖师爷传下的东西能够有朝一日发扬光大。”

        枯木道士袖袍一甩,“糊涂!”

        糊涂,说和尚糊涂,也说道士糊涂,更说这天下人糊涂。如今大梁气数已尽,这些人难道看不出来?

        “枯木犹能逢春。”

        清虚道长一语双关。

        净海禅师双手合十:“天道无情,但尚且还有一线生机。生无定数,最终的走向,全看人力罢了。道友苦修数十载,如何参不破此中玄机?”

        枯木道士冷笑道:“大梁国祚三百余年,到先皇,便是末端,今日,气运早已散尽。萧姓太祖虽说是有才,但凡事做的太过,灭佛灭道灭江南时运,总算是也将大梁的气数在那时便散去,所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说的便是他了。”

        “大梁国祚自今日看之,的确气数已尽。举凡皇朝更迭,莫不是失了天道气数。天道气数,全在民心所向,如今周若彤横空出世,欲重拾民心,延续大梁国祚六百年,此事,便是一大功德。”

        “一派胡言。”佝偻的枯木道士气的浑身颤抖起来,他对那清虚道长说道:“六百年国祚,岂是一人之力所能完成?尔等被鬼迷心窍,妄图借周若彤之手复兴佛道,但自大明朝灭,佛道便是末途,如今周若彤花言巧语哄得你二人轻信于她,迟早自有果报。”

        既然谈不拢,净海禅师和清虚道长便只是摇头,不再多言。那佝偻的枯木道人最后望了一眼二人,转身离去。

        紫龙山下,有一处清净之地。此处凿山石引玄武湖水汇聚成池,池中以竹木堆砌成房,房门挂竹帘,内里设有茶道六君子,清净典雅,本是雨神寮舍的隐居之所,如今主人去了,朱明便暂居于此。

        “还是未能说服那二人?”

        枯木道士叹了一口气,“此二人坚信周若彤将延续大梁国祚六百年,想借此时机交好于她,重振佛道两教。”

        朱明拿起一只茶盏打量,茶盏的胎色饱满细腻,入手圆润,想来是名家之手,这个楚香玉,未曾想也是个雅致之人。

        朱明放下了茶盏,望着帘子外的小池子,池子里,荷花已残,空留许多枯褐色的残茎露出水面。

        “既然劝不得,那便由他去,紫龙山上会一会便是了。”

        晌午过后不久,阳光透过阴沉沉的灰云洒进来,天地间一片暗黄色。

        天气显得闷热,空中的乌云也越堆越多,越堆越重。

        净海禅师擦干净了脚,穿上了布鞋,拾起草帽望了一眼天,说道:“许是要下雨了。”

        清虚道长已经将斗笠戴到了头上,临行前在打了个稽首,说道:“紫龙山上与法师再详论了。”

        和尚双手合十,施了一礼,目送着道长离去。

        褚府上的仆役各自领了银子暂时遣散,偌大的江南园林显得空空荡荡。

        褚向浩望了一眼褚府的门楣,心中颇为感慨,这一走,不知何时再见。

        褚家历经数代人积累的祖业,立家发家之地都在此处,不知江南事了以后,此地会被摧毁多少,又会留下多少。

        门外的马车就在那里静静的候着,这些都是用来障眼的,真正的马车已经在城南的五柳巷拐入南门,由南门出再绕至北城,朝两淮行去。

        大风将起,暴雨将至,很多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到来,自然也要很多人选择在这个时候留下。

        来的和留的,才是正面的交锋。

        虽说褚府的祖产大多留在了江南道,但褚向浩却不愿意留下,正如宗养才说的那样,哪怕是当一条狗,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也是一场豪赌。

        在这场赌局中,不管是宫里的那位,还是朝廷上几位大佬,再是内阁中的大学士,高坐司礼监的冯保保,就是奔赴江南道的士子林光旭,一个个的分量都比他褚向浩大太多。

        他这个金陵首富听上去很好听,但也勉强够参与这场豪赌的资格,京城到江南道,就是棋盘,他不知最后的胜负手会放在江南道还是会放在京城,或者像有些人想的那样落子中原,他都输不起。

        褚向浩上了马车,车队扬长而去,走的是东城。

        对于褚府出行的马车,一路上畅通无阻。

        人们有些惊异,是谁府上的竟然弄出了如此阵仗,因为任谁也难料到这个金陵城的首富会抛下家业而走。

        很多人开始动了,从那晚鸡鸣山开始,江南所有的落子都开始发力。

        很多人都将目光落向了临安,因为临安里面有相王安置的十五万大军。

        临安归属将表明相王的态度,现在,临安城被长春吴家父子全盘接手,似乎相王也表态了。

        但也只是似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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