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原先被罢黜的官员也都顾不上争斗，纷纷逃离了京都。

        还有几家没被牵连的，也不敢再有动静，都是伺机找机会向皇帝表忠心。

        唯有赵家，不仅不慌，反而洋洋自得。

        原本赵侍郎赵西城也在去往狩猎场的名单里，只是赵家官职不大，位份不高，被人顶替了，谁知道既然因祸得福，自己安然无恙。

        不仅如此，宫里传言，自己的妹妹还要当皇后了，想来赵家天命所归啊，居然出来个皇后。

        算算日子，立后也就这么几天了。

        中原女子讲究三贞五烈，女子从来都是在家从父，再嫁从夫，鲜少有二嫁的，没想到赵家女子不仅二嫁，还高嫁，成了皇后。

        真是可喜可贺啊。

        一时间，赵家上下喜气洋洋，就连厨房里的烧火丫头也三不五时地冲外头人说自己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府里人。

        赵家虽然兴高采烈，却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旗鼓地张灯结彩表示庆贺，就有一些好事者给赵西城出主意，让赵西城的夫人进宫朝贺，顺便探一探封后消息的真假。

        这样既显得赵家的投诚之意，又能缓和赵婷和赵家的关系。要知道，自从赵西城为了一己之私将赵婷送进了宫，赵婷就鲜少同赵家联系。

        赵西城觉得这个办法好是好，就是太过招摇了，知道的是嫂子探望妹妹，不知道会说他们赵家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毕竟，武帝登基之前是武将出身，杀伐深重，官员们惧怕也是因为他从来不讲究声明“仁德”，即使是多年的老油条，也知道命比面子重要。

        唉，轻重难以掌握，对赵婷太亲近了容易招人话柄，对赵婷不亲近又怕赵婷以后翻旧账，毕竟当初是赵家对不起他。

        不过对于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来说，决断并不困难，十几年前，赵西城为了前程把妹妹送到狼窝里，十几年后让自己夫人低三下四也没什么大不了。

        想了半天，赵西城就想明白了，这一趟是必须要去的，不管是为了赵家还是为了他自己，说他自私也好，没人性也好，事已至此，又有多少选择的权利呢。

        想明白了，就好办了，首先要做的，是请旨进宫。

        见了武帝，例行汇报朝堂之事，好话说了一大箩筐，又是表忠心，又是自请劝人投诚的，话题转来转去，终于到了请旨让赵夫人进宫的话上。

        为啥说个话这么难？因为赵西城深知十几年前自己做的孽，怕武帝知道后为赵婷出头，这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请旨期间，赵西城不时地偷偷瞄着武帝的表情。

        武帝面色沉静，赵西城的心里就松缓点，武帝面色阴沉，赵西城的心里就像灌了铅一样。

        “不知陛下可否准予？”

        武帝面带笑容：“赵大人乃是婷婷的兄长，按说娘家人进宫看妹妹，朕是不该阻拦的，只是朕听说了些小事，还想请赵大人给朕解惑。”

        武帝说着深深叹了口气，面色有些忧虑，“朕听闻十几年前，是赵大人将婷婷送到皇兄宫里的，不知道当时婷婷是自愿的还是不是自愿的。”

        赵西城心里咯噔一下，这话怎么回答呢，自愿的？那赵婷如今又嫁了新帝，简直是女子中的败类。不是自愿的？那你赵西城连自己妹妹都能放弃，还能指望你忠心耿耿吗？

        “赵大人有所不知，朕其实对婷婷早已心仪，只是碍于礼数不敢直言，如今皇兄遇刺，朕这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可是婷婷听了只是哭，说什么在宫里过得不好什么的。”

        赵西城不敢多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忙请罪。

        “陛下恕罪，十几年前，不知道先帝从哪里听说了婷婷的闺女，便纳了婷婷进王府，微臣当时人微言轻，没能护住妹妹，实在是无能。”

        这个回答算是答对了。

        把错都推给死去的人，这是朝堂的一贯做法。

        最后，武帝答应，只要赵婷愿意，就让赵夫人进宫朝见。

        当天回了家，赵夫人当着众人的面还能维持面上的平和，回了自己院子，赵夫人不乐意了：“你家那贵人在家当姑娘的时候就与我不对付，如今让我去求她，她还不趁机把我踩到脚底下。”

        “够了，如今陛下给了咱们这么一个机会，难道为夫还能拒绝不成，你也别不识抬举，若是婷婷真是小气的人，等她当了皇后，你第一个不好过。”

        赵夫人期期艾艾，连连不愿：“送她进王府不也是你的意思吗，她后来当了娘娘，还生了皇子，有什么好抱怨的。”

        “我是要她嫁给王公贵族，可是不是让她当妾室，你呢，趁我不注意将人一顶轿子抬进王府了，我赵府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这个宫，你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

        赵夫人哭哭啼啼，又挨了赵西城一巴掌，可是无论怎么闹，赵西城也没松口。

        赵婷如今住在东宫，离着皇后就差一道圣旨了，她的吃穿用度日常步撵已经都是按照皇后的规格来的了。

        只是赵婷对此毫不在意。

        她如今只在意自己儿子，不知道儿子被圈禁在哪里了，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到苛责。

        纵使她如今执掌后宫，可是偏偏打听儿子的消息是半点打听不到，不用猜也知道，定是那新帝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传消息给她。

        依照赵婷对自己兄嫂的了解，他们应该很快就进宫了。

        果不其然，一个小太监过来禀告，赵夫人求见娘娘。

        赵婷虽然不想见，但还是让人进来了。

        “臣妇参见娘娘，给娘娘请安。”

        赵夫人隔着屏风给赵婷行了大礼。

        赵婷冲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宫女便上前道：

        “见也见了，赵夫人请回吧。”

        赵夫人赶忙阻止：“娘娘何必这么见外，我们本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三个字刺得赵婷耳蜗疼得厉害，她突然站起身来，猛地推到屏风，踩着屏风走向赵夫人。

        “你也配说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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