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木南

次日清晨，艺海担心母亲，一早便去请安，母亲已经梳洗好，正在往食盒里面装红豆糕，今日是初一，练笛的日子，这十年来，每逢初一，母亲都会让艺海带红豆糕去，带给木南师父。

        “母亲，您今日可感觉好些？”

        “年纪大了，情绪总是不听使唤，没什么原因的，就会又哭又笑，不碍事的。”

        “谁说母亲您年纪大了，您还正年轻着呢？”

        “呵~，傻丫头，就你嘴甜，行了，今天不是要去音阁吗，食盒我都已经装好了，对了，还有这个。”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深蓝色长褂，左肩绣了一只鸟，长长的耳朵，大大的眼睛，脖子里还带了一只红色的铃铛，很是奇怪，“喏，这是我上次说的托人做的衣服，四月的天气还有些阴冷，给你师父带去。”

        “恩，知道了。”

        这并不是母亲第一次要求给师父带衣服，虽然母亲嘴上说，是托人做的，但看这些针脚的样式，一看就是出自母亲的双手，艺海心里明白，母亲和师父从未谋面，又从何得知师父的体长体宽呢，她没有问过，但她心里早有了答案。

        艺海带了东西朝音阁走去，走到门口，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和包子店的老板讲价，“便宜点嘛，你这包子一口都没咬出陷，还收我三文一个，大贵了。”

        “还记得上次你白吃了我好几笼的包子，我跟你要钱了吗？一码归一码。”

        “诶，此言差矣，上次不也是打赌你输了嘛！上上此我输了的时候，我可是痛快的给了钱的。”

        包子店的老板直摇头。

        艺海听了一半，也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走过来，坐到汐源的对面，“我说，没钱也敢出来吃包子呀。”

        汐源正在喝茶，突然冒出个人，一不小心呛到了，“咳咳咳，你怎么来了，难怪古人说有情人心有灵犀，是不是感觉到我有难，前来相助。”

        艺海白了她一眼，“今日是初一，我来音阁练笛，正巧碰到有人要吃霸王餐，玉庄不管你饭么？”

        “玉庄的饭实在是好吃，吃了一顿还想再吃一顿，只是，嘻嘻嘻~这家的包子也真的很不错，要不要尝尝？”

        “我吃过了！”艺海被汐源的幼稚搞的很无语，这个人，练剑的时候是翩翩少年，安静的时候是冷俊美颜，亲热的时候是无耻主动，而现在，吃人家包子不给钱的时候是傻得可怜。

        “老板，一个多少钱？”

        “苏大小姐，您今日又来练笛呀。”老板包子店开在音阁对面，艺海在楼上练笛，楼下听的清楚，虽然艺海从没在外吃过他家包子，但是人老板还是认识的。堆起了笑脸：“呵呵，嗨，没几个钱，早知道是您的朋友，我就不收他的钱了。”

        “都是生意人，不必，呐，十文，只多不少，您收好。”艺海将钱递了过来，汐源托着下巴，看她和老板交谈。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老板将钱接了过来。

        “走吧。”给完钱，艺海对着还坐在凳子上的汐源说道。

        “去哪？”

        “跟着我。”

        “哦。”

        “拿的什么，我来。”

        “快走了！”说着拉着汐源朝音阁走去。

        音阁是一座三层的建筑，白墙红瓦，门窗外形朴素，无雕花、无镂空，材质多为蜀中楠木，每面一门两窗，正门外摆放了两座石雕，但并不是江南常见的石狮，外形来看有些像马，但有翅膀。从正门进入的主要是音阁的客人，音阁以乐为主，辅以茶歇，阁内多有丝竹大家，或擅吹奏、或擅弹奏，江离的文人雅士多聚集在此处共赏佳曲。左右两侧的门，一直都是关闭的，也并未见过有人出入，后侧的门就是艺海进入音阁的门，从此门进入与大堂并不相连，虽说进入了同一楼层，但却彼此隔绝，这面更像是自家的宅院。

        汐源跟着艺海从后门进入，屋内一侧有位打扮娟丽的女子在等候，年纪不大，气质非凡。

        “艺海来了，少主已经在楼上了。”

        “灵姨，师父她没生气吧？”艺海小心翼翼的问道。

        “在喝茶。”木灵淡淡回答道。

        “那就好。”艺海长舒一口气，师父这个人最不喜欢有人误了时辰，她不爱说话，而且脾气很大，自己从六岁就跟着她学笛，很少见她笑过，她总是待着内室，内室与外室间有一青纱幔布，艺海起初学习气息、指法、曲谱都是灵姨在室外贴身指导。

        “你在此处等我，有事就找灵姨。”艺海转身对汐源叮嘱，又面向木灵，“灵姨，这位公子是我的我的朋友，麻烦您照应一下。”

        木灵将目光移到汐源的身上，打量了一会，脸上没什么表情，“恩，这位公子，请随我来吧。”

        “有劳了。”汐源礼貌的回道她。

        木灵带着汐源进了一间侧堂，像是谁的卧室，桌子上有一副字画，只画了一半，隐隐约约，好像是雪域的景象。木灵走过去，将桌子上的宣纸和笔墨都收了起来，像是不经意，又像是有意。

        “公子请坐吧，请问公子哪里人？”

        汐源听着木灵的安排，坐到了刚才有画的桌子旁。

        “蜀中。”

        “蜀中与江离可是相隔千里，”木灵给汐源倒了一杯茶，“公子贵姓？”

        “在下姓卓，名汐源，灵师父，麻烦您了。”

        木灵笑出了声，“我不姓灵，我姓木，木灵，你和艺海同辈，叫我灵姨就好。”

        “刚才失礼了，请您见谅，灵姨。”

        “哎，不必多礼，艺海从六岁起就在音阁学笛，我拿她就像自家孩子，你是他的朋友，自当不是外人，这一转眼，十年都过去了，艺海也长成了大姑娘，呵~”木灵说着，眼神中满是宠溺，“诶？你与艺海谁年长些？”

        “在下生肖属龙。”

        “这么巧，艺海也是属龙，你俩一般大，我看你步履轻敏，轻功不错，想必令尊也是习武之人吧？”

        木灵说完，望着汐源，好像在追问答案。

        “我从小跟随师父习武，是师父把我养大的。”

        “哦~”木灵有些失落，但并没有表现在表情上，“那看来，卓师父武艺不错。这边还有一些书籍，有些是史书，有些是游记，若觉得闷，大可读一读，打发时间，我去店里打理生意，有事可来叫我。”

        “您请便。”

        木灵起身，走到了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说道，“对了，我家少主不太喜欢生人，烦请汐源公子不要去到二楼。”

        “汐源记下了。”

        木灵消失在视线中，汐源总觉得怪怪的，哪里怪也说不上来，突然眼神一亮，自言自语道，“灵姨怎么知道我师父姓卓？”有一种不安开始蔓延，心想：“这位叫木灵的女子可是不简单，我只是说从小跟着师父长大，她就能推断我是跟师父姓，看来，这音阁，定是个神秘不可测的地方了。”汐源观察了四周，并无他人，又看看了通向二楼的楼梯，一转身，上楼去了。

        艺海进来的时候，木南还在喝茶，正坐在内室中央，艺海把食盒和衣服放在了门口的柜子上，开口：“母亲说，四月的天还有些凉，特地让人做了身衣服，我给您放着了。”

        “恩~”木南向火炉里加了一块木炭，炉子上的水已经开始响了。

        艺海从袖中拿出了青竹，坐在木南对面，开始吹奏“乌~”半柱香过去，曲子也吹完了，木南一直没有说话，艺海有些害怕，虽然木南并没有真正的责罚过她，但是冷冷的声音和冷冷的语气，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冷风中的一段树枝，风稍大些，自己就会断掉。

        “师父？”艺海还是先开口了。

        “恩，近来没有练笛吧？”

        “”艺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听说玉庄的事了，下月起，除了练笛，跟着木灵学些防身之术。”

        “是。”

        “艺海，既然有朋友来，何不请进来，喝杯茶。”

        艺海惊掉了下巴，师父怎么知道自己带汐源过来了，汐源明明在楼下呀。正不知如何作答时，汐源从门的一侧走了进来，非常窘迫，忙作揖道，“在下听闻笛声悠扬，不禁走近了些，如有叨扰，还望前辈海涵。”

        看到汐源进来，艺海更慌了，看看师父又看看汐源，好像是自己做了贼一样。

        “既来之”木南喝了一口茶，“坐下再听一曲吧。”说罢放下茶碗，拿起了一直竹笛，吹奏了起来，音调有些低沉，再听，更多的是伤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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