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初遇

“郡主，你慢些！小心呀！”越国皇宫的一株玉兰树下，小宫女正紧张地看着一个爬树的少女。

        李芜将手边开的最好的一株玉兰摘下，小心放在篮子里，“别担心啦，我没事的。”

        话刚说完，李芜又看准了更高些的一朵花，攀着树枝稳住身子，努力去够。树下的小宫女吓得不敢说话，紧紧盯着她的动作。

        实在是矮了些许，李芜不能直接去摘，只能尽力拿指尖拨动。几番折腾之下，花突然离开枝头，直接往地上落去。“诶！”

        顺着落花低头看去，穿过层层树枝，李芜突然对上了一双沉静的双眼。树下不知何时站了个清俊少年，十几岁的年纪，眉眼却带着几分不可近人的冷意。

        郑彬第一次见到李芜，就是这样的一个初春，伴着落花与暖阳。

        郑彬率先收回视线，下意识地拉一拉袖子，随后上前将掉下来的花捡起放在树下。隔空冲李芜点点头，便打算转身离开。

        “你等一下！”李芜却突然出声，急急要往树下窜。

        回头看到她的动作，郑彬犹豫着站住脚，可还没等她从树上下来，身后却突然传来尖锐的斥骂。

        “呵！不去做活，倒在这里偷什么懒！”一个公公过来。指着郑彬的鼻子便骂，言语间十分不屑。转头看到树上似乎有个姑娘，更加放肆的嘲笑，“哟，莫不是还认识了什么相好的宫女？”

        李芜今日爬树，穿的自然不是繁琐的华服，况且树枝遮住了她的面容，那公公自然没认出来。一旁的宫女立时柳眉倒竖，“大胆！成安郡主的清誉，也是你可随意污蔑的！”

        她原来是个郡主吗？自从公公出现，便一直低头不语的郑彬，此时却轻皱了皱眉。

        “郡主！”公公脸色一变，立马跪下来给自己掌嘴，“奴才有眼不识，望郡主恕罪。”

        方才听到了他的话，李芜便是十分生气，爬树的动作更快。距离地面不高的地方，索性直接跳下来。远远瞪着那个公公，“你真是放肆！”

        “都是奴才的错！”只打了两三下就收了手，公公讪笑着，指向郑彬道，“只是您不知，他可是南国送来的质子，身份低微，万万不可亲近啊。”

        叉腰冷哼一声，李芜抬手，让宫女扶着自己走向他。“可亲近亦或不可亲近，轮得到你来教我吗！再说了，他只是来做质子的，不是给你当奴才的，你刚才还敢使唤他！”

        心中万般不服气，公公却还是勉强笑着道：“郡主入宫不久，有所不了解，他只是一个区区质子，如今两国交战，他实在是身份下贱至极。”

        话是这样说，可眼中的轻蔑却藏不住。李芜心中清楚，自己并非是当今皇帝的血脉，反而是曾经的废太子所生。若不是如今的皇帝将她接入宫中，自己恐怕不过是一介庶民。也因为她的身份，宫中对她由衷尊敬的人也没几个。

        咬咬牙，李芜狠心上前甩他一巴掌，“放肆，你是在顶撞本郡主吗？滚，本郡主不想再看到你！”

        身形晃了晃，公公无法出气，只好恶狠狠瞪了郑彬一眼，起身便走。

        赶走了他，李芜倒也不再生气，转头看向郑彬，“你就是那南国质子？叫郑……”

        “郑彬。”接过了她的话，郑彬颔首便打算离开，“郡主若无别的事吩咐，在下就先走了。”

        “诶，你站住！”急切叫住他，李芜嘟嘴埋怨，“我刚才可是救了你呢。”

        郑彬勾唇嘲讽一笑，“是吗？可我回去之后，只会被那个公公害得更惨吧。”

        被他说的一愣，李芜没好气地推他一把，“难不成我刚刚救你还是错了？再说了，不想被人欺负，你就自己想办法呀，谁能一直护着你不成？”

        少年人长期吃不好饭，本就瘦弱，被没有防备的一推，立马就摔倒在了地上。怔忪抬头，就看到女孩红润的脸蛋，明亮的眼睛，像是骄傲的山间灵雀。与阴晦的他，截然不同。

        李芜越说越气，最后龇牙咧嘴地提起裙角，露出脚腕，“枉我刚刚急着下来，还崴到了脚呢。”

        被她的动作一惊，宫女急忙给她拉下裙角，低声道：“郡主，不可随意示人的！”

        跌坐在地上的少年，慢吞吞地红了耳朵，心思几经流转，最后仰头看她，“那明日，你来这里，我给你送药。”

        原本一肚子气的李芜，瞬间便偃旗息鼓，也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偏头，“哼，你必须给我送最好的药。”

        语毕便扑哧一笑，让宫女去将花都收好，大方地告别，准备离开。温暖的日色中，郑彬眯眼盯着她的背影，自从到这深宫中就冷下来的心肠，头一次有了暖意。就像是盯上了猎物，郑彬心中蛰伏的欲望，自此滋长。

        接下来的交往，似乎都变得自然而然起来。玉兰树下，成了他们经常见面的地方。李芜经常会带些吃食，而郑彬则会带些随手做的小玩意。皇宫之中，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可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感情的发展，自然也不受控制。四年过去，伴随着李芜的爱意渐生，两国间的战争逐渐有了平息之势。

        明了心意的那天，是个暴雨天。李芜站在树下，伞也遮不住全部的雨，半边肩头都被淋湿。可她却顾不得自己，只是抱紧怀中的书，丝毫没让它落上雨水。

        “郡主，不如我们先回去吧。今日这样大的雨，他不一定来的。”小宫女费劲地持着伞问。

        李芜却是固执摇头，盯着往日他来的方向，“我与他说好的，他从未曾爽过约。况且今日这书，是我好不容易寻来的，早些给他，他也能早些看到。”

        看向郡主张望的脸，小宫女硬生生咽下心中的话，眼神却难掩犹豫。如今宫中，已经渐渐传起了两人的闲言，可郡主全然不在乎，她自然也不好谈起。

        又等了许久，总算是瞧见了来人，李芜开心一笑，主动迎上去。可走近了一瞧，才发现并不是郑彬，而是他身边的一个姓陈的护卫。

        “郡主，我家殿下病了，可否请你去看看。”

        李芜立时就慌了神，不管不顾地跟着陈护卫去他住的地方。她了解郑彬，那人一向是爱逞强的性子，如今陈护卫能来找自己帮忙，他定然是病的十分严重。

        这四年来，有李芜时不时的照拂，再加之两国关系渐缓，郑彬的处境也比之前好了许多。虽然住的还是最小最偏的宫殿，但至少不会再有人对他公开欺侮。

        顾不上避嫌，李芜让自己的宫女去请太医，自己则先进去，只见郑彬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颊泛着病态的潮红。李芜也管不了其他，端过一个铜盆，亲自拧湿了帕子帮他擦拭。

        被她的动作弄醒，郑彬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看清楚她的脸后，眼中的戒备才散去。“咳，你怎么来了。”

        “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我不来怎么行！”李芜急忙说道，又亲自去端了一杯水递给他，“喝一点。”

        郑彬却不动，只是盯着她的面孔，病态的面容上，是遮不住的侵略性。“我是你什么人啊，为何你一定要来照顾我。”

        不自觉地避开了视线，李芜有些结巴地回道：“你是我，是我一起长大的朋友啊。”

        “只是朋友？”

        不知他为何一定要追问，李芜气恼地看去，便猛然陷入他黝黑的瞳孔中，不知不觉间，便愣了神。

        勾唇一笑，郑彬撑坐起来，单手勾住她的脖子。

        滚烫地气息烧的李芜一个激灵，她下意识想躲，扣住脖子的手却容不得她逃脱。气息焦灼，郑彬最开始只是轻轻触碰她的双唇，可到最后，亲吻便变得激烈起来。

        那一瞬，李芜觉得自己是被迫追逐火光的飞蛾，被烫的心惊，却又忍不住靠近。心智迷失，领口松开。

        哐啷。

        东西被撞倒在地的声音，才惊醒了李芜的神志，她猛地推开郑彬，惶恐地看去，就见到小宫女和两个太医。

        沾有水渍的唇角，混乱的领口，连同她眼角眉梢的媚意，遮掩不住。那一瞬间，李芜却只觉得欢快，他也喜欢自己，纵然被人发现，她也是丝毫不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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