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12

导游用不漏的塑料袋拎着飞鱼，还叫马诺林再弄点海水装进去，像是要给面前的两个乡巴佬展示自己手中的新鲜玩意儿。可马诺林和圣地亚哥并没有如他的愿——两人什么都没有问，马诺林给眼前的“顾客”弄他要的海水，圣地亚哥点点钱对了就没再说话。

        这样面对新事物波澜不惊的本地人，让两个美国人多看了两眼，不过也就是两眼，他们不是喜欢炫耀的暴发户。

        “顾客”买了飞鱼之后走了，圣地亚哥和马诺林也准备回到小屋做他们的晚饭。不过在回去的时候，因为兜里有了四块多钱，所以圣地亚哥决定去趟面包房买个面包来吃。

        这里的面包房不只是卖面包，而更像是粮油铺，就连卖的面包都不是吐司牛角包奶油面包之类的，而是有些像法棍又有些像大列巴的主食面包，一个面包能在古巴炎热的天气里放一个星期不变质，相应的，这是很考验人牙口的面包。

        圣地亚哥买了一个足够他们吃三天的大面包，还有一小袋豆子和一小袋米，这些就花去了他们刚才赚的一半的钱。虽然有些肉疼，但是马诺林想起他和圣地亚哥有一段时间没有买面包来吃了，也就没那么肉疼了，毕竟他们现在还是解决温饱的脱贫阶段。

        豆子是古巴特产的黑豆，这种豆子蛋白质含量很高，随便用盐煮一下，就是不错的一道菜。所以今天的晚饭就是面包夹煎的鱿鱼，还有煮豆子。这是这些天来最丰盛的一餐，不过马诺林高估了面包房的面包质量，他在吃第二片面包的时候，被面包里面没有磨好的面粉粒杠了松动的门牙。

        低头吃面包的圣地亚哥抬头看到一嘴血的马诺林吓坏了，不过经历过换牙的马诺林很淡定的吐出嘴里的面包，连同他那颗牙齿。圣地亚哥马上拿水来给马诺林漱口，换牙出血不会很大。“我还想这颗牙会什么时候离开我。”马诺林有些可惜的说，“圣地亚哥，我的新牙会很快就长出来，是吗？涅托说他换牙的时候长的可快了！”

        “你张嘴，我瞧瞧。”圣地亚哥举着煤油灯，在灯光下看马诺林掉的门牙的牙根，那里已经有乳白色的新的牙齿冒出来了，即使不是今天啃面包杠掉，也会在啃螃蟹或者啃甘蔗的时候杠掉。“已经长出新的牙了，不用一个月就会长到原先的大小。”

        “这样吗？这段时间我说话会像是海螺里发出的声音。希望吉米瑞和涅托他们不会嘲笑我，不过够呛，吉米瑞掉牙齿的时候我笑过他。”

        牙齿漏风说起话来就是感觉怪怪的，马诺林耸耸肩，不过这件小事儿不值得他伤心，他甚至把剩下的半块面包用水泡软了吃掉了。古巴没有把换掉的牙齿扔在哪里的风俗，马诺林还是把换下来的牙收起来了。

        和圣地亚哥商量好明天早上的早餐是螃蟹粥，马诺林趁着天没黑下来回家了。

        到家后马诺林和爸妈说了一天的收获，特别是说把飞鱼卖给了来旅游的美国人的时候，爸爸托雷斯直说他们今天运气好，而对于自己门牙掉了的事儿，妈妈安赫尔很是欣慰的说：“小马诺这是要长大了，等你所有的牙都换成了更加坚固的新牙齿，你就是一个大人了！”

        乳牙全部换成恒牙，大约六年左右，而那时候马诺林才十三岁，不过按照这里来说确实是大人了。“那时候我就和哥哥一样了吗？太棒了！对了爸爸，哥哥的船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两天吧，今天码头上的托尼说帕斯在的船比他们晚离港两天。”

        “好，我想快些告诉哥哥这些好消息。”马诺林说，对于来到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到的原主的亲哥哥，在记忆中的崇拜还是让他很好奇的。

        这天马诺林家里都是快活的气氛，第二天他去圣地亚哥的小屋的时候也和父母欢快的告别——他们都很少在家吃饭，他们工作的地方一天提供两顿饭。

        马诺林到的时候，圣地亚哥已经把食材准备好了，正要生炉子做饭，两个人准备食物比一个人快多了，而且马诺林比圣地亚哥擅长这些，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孩子。“圣地亚哥，你又去弄鱼了？”看到在地上有两条新鲜的被鱼叉叉死的沙丁鱼，马诺林问道。

        “是的，我今天起得早，就去海边把今天的鱼饵弄来，我们今天还是出海去钓鱼。”圣地亚哥毕竟年龄大了，睡眠少，早上起来去海边弄点鱼饵还是不成问题的。而收获的时候总是让他觉得自己还是能干活的。

        “当然，我可是不会偷懒的！”马诺林振臂说着。

        两个人吃着早饭，螃蟹粥浓浓的蟹黄味道好吃，因为没了门牙，马诺林不能啃蟹钳，但是蟹肚子里的黄都进了她的肚子，这里的米是从印度来的细长的大米，虽然没有中国的米口头好，但是也别有一番风味。

        今天和昨天一样的到海上去，这次和昨天是相反的方向。今天飞鱼的收获没有昨天好，只有十几条，不过下了两次地笼，弄上来一只个头可以的龙虾和一条鲈鱼。

        龙虾比赶海的时候弄到的大一倍，鲈鱼依旧是中午的午饭，不过今天圣地亚哥有带面包上船来，所以面包夹鲈鱼比昨天更能填饱肚子，即使这条鲈鱼没有昨天吃的那条大。

        今天比昨天的收获要好的是有一只鲣鱼，这条鲣鱼是钓钩钓上来的，有三磅重，这种体型的鲣鱼是马诺林和圣地亚哥那没有捕到鱼的四十天内常钓到的鱼，有这种鱼的地方就会有金枪鱼甚至马林鱼。“明天我们再往这边来，应该会碰到更好的鱼。”圣地亚哥说。

        “嗯，明天一定有更大的好运在等着我们，而我们今天一定能比昨天卖更多的钱！”

        马诺林高兴的想着，而让他更高兴的是，当他们的船回港靠岸之后，昨天买他们鱼的那个交奇恩的导游在那里等着他们。“小孩儿，你真走运，卡特先生和夫人很喜欢你们钓的新鲜的鱼，想长期买你们的鱼。”

        “是要买飞鱼吗？”马诺林太高兴了！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不只是飞鱼，新鲜的先生看得上的都要，价格绝对公道。我问过这里的人，只有你们是每天到海里捕鱼的，卡特先生想在古巴的一个月时间里，吃到这里的特色的新鲜的海鲜。”导游奇恩仰着头，得意的说。打听消息可是他去做的，而帮卡特先生做事，还会有额外的小费。给小费大方是奇恩最喜欢美国人的一点。

        导游奇恩继续说：“我会带你们去卡特先生和夫人暂时居住的地方，你们每天钓了鱼到那边，厨房的厨师会决定要什么鱼，今天就我带你们去，以后要你们自己来了。”

        圣地亚哥和马诺林在导游奇恩的带路下，走了十几分钟到了小镇上居民口中的“富人区”，这里是雪茄厂老板和种植园农场主，以及在外面挣下大钱的人住的地方，都是两层独院的别墅，和普通人住的房子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当然，两个世界的人住在两个世界的房子里没有什么问题。

        在导游奇恩的带领下，他们来到门口的新的门牌上写着“卡特”的别墅前，不过他们并没有从正门进，只是让他们认一认门。他们绕到后面的后门，这里是仆人们进出的地方。圣地亚哥和马诺林乖乖的跟着，到了厨房外面，然后奇恩去叫负责采买的厨师来看圣地亚哥和马诺林的鱼。

        马诺林还没到厨房就闻到了飘出来的奶油的味道，还有烤牛排的味道，他努力的控制着口水不要流下来，然后通过抬头看天掩饰自己，而他向上看就看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有一台钢琴。

        “哎，想当年我也是业余过八级的人。”马诺林摇摇头，不去想太多，转而低头看地上有没有蚂蚁。马诺林的动作都被圣地亚哥看到眼里，他揉揉马诺林的头发，对她表达无声的安慰。

        他们并没有等多久，负责采买的厨师就出来了，他挑走了十条飞鱼和那只龙虾，鲣鱼不是多稀有的鱼，厨师并没有要。十条飞鱼两块钱，那只龙虾因为到这里依旧是活的，所以一只给了两块钱的好价格。

        对于这样的价格圣地亚哥很满意，现在他们的鱼有了固定的买家，他决定晚上庆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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