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2章 21

葛朗台老头在这个冬天坐着马车来往索莫城和弗洛瓦枫成为了索莫人经常看到的一景,  对外老头说是去弗洛瓦枫拉柴火来烧：“今年冬天比往年冷，要多准备点柴火。”

        “可不是嘛,  今年葛朗台府上的壁炉一定会整天烧的旺旺的。”看着葛朗台的马车后面拉的高高的一麻袋一麻袋的树枝，路过的索莫人说。

        但是他的同伴一点都不认可他的说法：“得了吧,  葛朗台老头会天天烧壁炉？我家老太婆去年这个时候上葛朗台府上去和他太太打牌,  她说那壁炉哇凉，她们到了才点上的。”

        “或许今年不一样了,  去年弗洛瓦枫可不是葛朗台的。”

        “谁知道呢，我家老太婆说约了葛朗台太太明天打牌,  且看着吧。”

        葛朗台家今年冬天确实比往年生火的时间多，是因为弗洛瓦枫也不是因为弗洛瓦枫。

        是因为弗洛瓦枫就是大家看到的那样,  葛朗台老头从那里带回来很多柴火，这些是在弗洛瓦枫地毯式搜寻黑松露的时候,  顺便弄的。

        树林里成材的白杨树都被砍了，但是还有些小的树和别的不值钱的树,  原先白杨树落的枯枝干叶被猎犬翻起,  葛朗台老头和高诺瓦叶顺便规整在旁边,  然后带回去。也好掩饰黑松露的事情，这样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在弄柴火，而不是寻找什么。

        按照葛朗台老头的性子,  有了柴火就放开用是不可能的，他是一个有“长远目光”的人——今年白杨树已经砍了，那明年就没有树枝可以捡来做柴火,  这些柴火自然不能今年一年就烧了，“至少要用两年，不，三年。”

        但是吧，奈何葛朗台老头现在有了一个泡脚的爱好，那就不得不多用柴火烧水了。

        这个爱好是怎么来的呢，那要从下雨的那天说起来。

        法国中西部属于温带海洋气候，河水不会结冰，全年降水均匀。没来过的人觉得这里的冬季应该是不冷的，但这就像北方人认为南方的冬天不冷一样——湿冷是比干冷更不舒服的一种冷，特别是下雨的时候，那种往骨头缝里钻的冷，是穿着棉袄都能穿透的。

        这天是小雨，葛朗台老头去佃农家催租子了，

        下雨只让他打了一把伞，戴了新做的手套。在家的欧也妮三人，发现马棚漏雨了，就冒着小雨给博列东修好了马棚。马棚修好三人身上也半湿了，“要是能烤烤火就好了。”娜侬搓着冻的通红像胡萝卜的手，感慨道。

        “娜侬，我们生火吧。这个天必须要烤烤火，要不然人会冻坏的。”欧也妮说，她摸着葛朗台太太的手也是冰凉。

        “可是柴火不够呀，要是老爷回来……”忠心的娜侬纠结道。

        “爸爸回来也是要烤火的，如果他怪罪下来，我来说服他。”

        “我们只是提前了一些生火，娜侬，不要担心，去做吧，老爷越来越器重欧也妮了。  ”葛朗台太太说，不得不说她不愧是最了解葛朗台老头的人。

        这个房子原先的主人是很讲究的壁炉不是和普通人家那样只取暖就可以，壁炉上面还开了一个八寸的眼儿，可以坐上水壶烧水来煮茶或者煮咖啡。

        不过现在当然不是闲着冲咖啡的时候，欧也妮在娜侬点燃壁炉后，将水壶里装满水坐到壁炉上，她要用热水泡脚，她质量堪忧的鞋里已经进了水，而看上去就比欧也妮破旧的葛朗台太太的鞋子肯定也进了水，娜侬的也是。

        烧的旺旺的壁炉要烧开一壶水那是相当快的事情。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欧也妮找来了葛朗台老头用旧酒桶改造的木桶，装上一点凉水，搬到壁炉边。

        “欧也妮你要洗澡吗？炉子已经烧起来了，烤烤火衣服就干了。”

        “不是的，妈妈，这个是用来泡脚的。”

        “泡脚？”

        “就是用热水单独洗脚，会很舒服，妈妈一定要试一下。啊，水开了！  ”欧也妮将热水倒在盆里，试了温度后，示意葛朗台太太洗脚。

        淑女是不能轻易在别人面前露出脚踝来的，虽然已经是“老太婆”了，但是葛朗台太太还是在意这个。她推托到：“我最近才洗了澡，不用的。”

        “试一下嘛，妈妈，来，我帮你，这里就只有我们。”欧也妮说。

        “是吗？”面对女儿的好意和解释，葛朗台太太有些动摇，“那就试一下。”

        第一次泡脚，还没有啥足浴的情况下，葛朗台太太就感受到了女儿说的泡脚的舒服——脚底一股暖

        流涌上来，从脚掌到心口，然后到大脑、到双手的那种舒服，她不禁喊了圣母玛利亚的名字赞叹着，“你是在巴黎学到的吗？这可真是个好法子。”

        “是从堂弟那些书里看到的。”欧也妮扯了个谎。

        巴黎人是赶时髦的，人们喜欢看畅销小说，但是不流行的小说卖旧书都没人要，夏尔那就有一堆“春花雪月”的旧书，被葛朗台老头全带回来了，塞到家里的和弗洛瓦枫的书房里，反正书就是装点门面的，啥书无所谓。

        倒是欧也妮会去看看，里面难得的有卢梭的《爱弥儿》，但大部分是无聊的爱情小说。现在是1819年，现在大仲马、雨果才刚成年，还没开始写小说，而福楼拜和莫泊桑还没出生。

        当然，现在有简·奥斯汀的小说，但是吧，这里是法国，英法的关系让奥斯汀的小说难以传播过来，而且这时候，即使是在英国，奥斯汀的小说也没有登上“严肃文学”的殿堂，ennnn……地位和现在的网络热门小说有些像。

        又有些扯远了……

        葛朗台太太对于欧也妮从夏尔的书上看到的很相信，甚至当做真理，她愉快的泡着脚，甚至心里觉得以后可以常常这么泡脚。娜侬和欧也妮在第二壶水开了的时候，也泡上了脚。

        而葛朗台老头回来看到的就是家里三个女人在一起泡脚，虽然他进来的时候三人已经把鞋子穿上了，但是水盆还没倒掉。“咄、咄、咄、咄，老箍桶匠为了这个家里能有点大钱冒雨奔波，娘们却在家里享受壁炉，还在壁炉前面洗澡。真是反了，反了天了！”

        葛朗台太太畏缩了一下，娜侬也有些后怕，她在后悔她怎么跟着主人家享受起来了，她该准备晚餐的。只有欧也妮对老头的怪声怪气不以为意，拿着放在壁炉旁烘干的毛巾，帮老头擦身上的雨水，“爸爸，您辛苦了，快到壁炉旁。”

        以前习惯了自己一吼家里人都害怕的缩在一旁，然后他再下令吩咐的葛朗台老头，对于女儿以进为退的温暖的行为，愣了一下，不过也别扭着接受了，他还是爱着他的独女的。

        欧也妮在葛朗台坐下后吩咐娜侬把盆里的水倒了，再弄来新的给葛朗台老头泡脚。“爸爸，我们刚才是在

        泡脚，把脚放到热水里，会暖和的很快，我们那会儿出去修马棚了，回来泡了脚，都很快暖和过来了。”

        听到欧也妮说她们修了马棚，这让老头心里舒服了点，“哼，你们娘们就是喜欢弄些花样。泡脚会暖和快？”

        “是真的，欧也妮从巴黎那些书里看到了。”葛朗台太太小声的解释道。这时候娜侬兑好的水也来了。

        “那就试试吧，喝，巴黎！”葛朗台老头哼着然后动手脱下靴子，他不让旁人帮他脱靴子，因为在靴子旁他一边藏着一枚金路易。

        将脚放到热水里，葛朗台老头心里那点别扭也泡没了，他舒服的呼了一口气，斜躺在椅子上，然后说他怎么去催租子，谁那边的说成不好要用什么什么抵租，然后把口袋里的钱袋拿出来，说：“还有一些日子就要过年了，我要快把租子收上来，好过年那天给我们欧也妮一个新的金路易。”

        葛朗台老头快活的说着，好像他去催租是为了欧也妮，对此欧也妮真的无语了，对外做生意用葛朗台太太当借口，对内催租用欧也妮当借口，都是他“迫不得已”，真是卑鄙又完美的商业技巧。

        水盆里的水凉了，再填上热水，葛朗台老头足足泡了一个小时，泡完之后整个脚的轻快的感觉让对自己苛刻惯了的老头也舒心了一回。不过他还是问了娜侬用了多少柴火，知道用了以前一天半的量的柴火的时候他还是心疼了一下，“我们从弗洛瓦枫拉来那么多，那些小的短的柴火不烧掉，过了冬天，到了春天会烂掉吧。”欧也妮在吃饭的时候小声的说着担心的话。

        “那就先烧小的，大块的柴火留着。”葛朗台老头愉快的做着决定，然后在接下来的日子了，当他不管是出去上哪儿“视察”完回来，总是对娜侬大手一挥“娜侬，烧上小柴火，弄点热水！”然后在壁炉旁的椅子上一歪一个小时。

        “葛朗台呀葛朗台，你也像巴黎人一样奢侈了~”葛朗台老头小声嘟囔着，“我是为了不让小柴火在春天的雨水中烂掉。”

        就这样，因为泡脚，因为“小柴火”，葛朗台家这个冬天的壁炉晚上都是亮着的，暖烘烘的让来找葛朗台太太打牌的夫人们也比往年多

        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不以为意，我用对了这个成语！鼓掌掌！！

        只要不“花钱”，只要给吝啬鬼找好借口，他也会慢慢变得不苛待自己，苛待家人。

        昨天晚上写了两千字，你们说我短小，我就多写了点凑到三千，哼~~~

        夏天写冬天的剧情真的是个痛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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