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9

英雄的故事是悲剧,  而他的模仿者的故事却是笑剧一般地上演着[注1]，路易·波拿巴的一系列操作正是这样的。

        这位法兰西最后的独裁者是玛格丽特上辈子非常看不上的人物，再活一世遇到依旧看不上,  今天还让玛格丽特发现这位波拿巴笑剧人物让她更看不上的一点——他就是格瑞莎夫人在巴黎一直找的“路易”。

        路易·波拿巴送玛格丽特回酒店遇到瑞贝儿的时候,  瑞贝儿的“不寻常”的表现,  玛格丽特这个当妈的自然是注意到了。

        回到她们的房间，瑞贝儿还是紧紧的抱着玛格丽特,  她在怕,  原先那么期待出现的人，现在在不需要他的时候才出现,  长在幼小心灵里的恨变成一种复杂的情绪。“瑞贝儿认识今天送妈妈回来的那个男人吗？他叫路易·波拿巴。”

        “嗯，他就是那个路易。”说着的时候瑞贝儿抱着玛格丽特的脖子,  玛格丽特隔着衣服能感觉到这个懂事的孩子默默流出的滚烫的眼泪，“妈妈,  他就是妈妈要找的那个路易，他为什么才出现，他该永远都不出现的。凭什么,  凭什么这时候才出现……他已经再也没用了，他唤不醒了，唤不醒了……”

        “瑞贝儿想认他吗？”

        “当然不！妈妈，你不要接受他的追求，求你……”

        “瑞贝儿，妈妈当然不会喜欢这样的人。”玛格丽特拍着瑞贝儿的背安抚着她,  她太懂这孩子在懂事的表面，内心是如何的脆弱，她现在只有她这一个依靠。

        “可我们要让他知道格瑞莎为他付出的那些，在他空许诺后消失的这些年,  有一个爱他至深的女人为他，一步步深陷入巴黎的泥沼中再也回不来了。”

        玛格丽特叹了一口气，格瑞莎和原先的“玛格丽特·戈蒂埃”是多么的像，她要为格瑞莎做些什么，也是为瑞贝儿做些什么，她温柔的对瑞贝儿笑着说：“我们不能让他这样毫无愧疚的活着再去招惹别人，他欠格瑞莎的，我的好孩子呀，我们要为她争取了来，那样她在天堂才能安心。”

        “妈妈说的对，他出现了就要将他这些年欠下来的还了，她在天堂看着呢，我要让她看到她喜欢的，妈妈……妈妈……”瑞贝儿喃喃的叫了好几遍“妈妈”，是叫格瑞莎夫人，也有叫玛格丽特。

        哭过之后，瑞贝儿从她的衣服里拿出一个吊坠，吊坠上宝石打开是双面的画像，这个吊坠非常的精美，甚至在吊坠下面有波拿巴家族的标志物蜜蜂，吊装的画像一面是格瑞莎的肖像，路易·波拿巴画的，和格瑞莎夫人画的一样的肖像画，一面是路易自己的肖像。“妈妈留下的他的衣服还在夏莫尼，这个吊坠，应该也能让他认出来，再不成……还有我。”

        是的，瑞贝儿除了从肖像上认出了路易，还有就是她从小就从她母亲那里知道，她和她父亲的眼睛的颜色一样，是蓝色的——“像最晴朗的天空一样的颜色”，格瑞莎夫人多次对着自己女儿的眼睛陷入美好爱情的回忆中。瑞贝儿见过很多蓝色的眼睛，只有这一双的颜色和她的一模一样。

        “嗯，妈妈先和他接触一下，如果不行瑞贝儿再去……我想热罗姆亲王会帮助我们的。”玛格丽特想到热罗姆亲王在巴黎的时候对路易波拿巴的评价，她相信他不会错过这个“热闹”的。

        第二天玛格丽特去热罗姆亲王的府邸的时候，见到了路易，在只有两个人的后花园，别人以为他们会发展出点什么的时候，玛格丽特很直接的问路易是否认识一个叫“格瑞莎”的女孩儿，还把瑞贝儿带着的吊坠拿给路易看。

        如果说一开始路易还要回忆一下“格瑞莎”这个名字，看到吊坠的时候他彻底想起来了，那是在他政治抱负间歇时间里唯一纯粹的爱情，他在那个躲藏的村庄里遇到了那个单纯的女孩儿，他们在那三个月里疯狂的相爱，他那时候只是路易……他还将他最重要的东西拜托她保管，离开的时候叫她去找他……

        拿着吊坠回忆过后，路易问玛格丽特：“你认识她，她现在在哪里？”

        “我们在巴黎的时候是邻居，她去年的时候肺结核发作去世了，葬在了巴黎，她……”

        玛格丽特本来想说瑞贝儿的，但路易迫不及待的打断了玛格丽特的话，不是伤心反而是着急的问起来：“那你知道她的遗物在哪里吗？有一套帝国时的军装，还有……”路易怕说漏了嘴，“你能告诉我在哪里吗？你向我提她是她交代你将遗物给我吗？”

        “格瑞莎是留下了不少东西……波拿巴先生，你是作为格瑞莎什么人向我索要遗物呢？”

        “那是我的东西！”路易说完觉得自己有些激动的失去了理智，他平复了一下，说：“就像你给我的吊坠，我们曾经是恋人，她的遗物我想我有权去处理。”

        “恋人有什么法律关系吗？《拿破仑法典》上继承权里好像从没有恋人这一项，何况，格瑞莎的遗物在她五岁的女儿那里。”

        “她还有个女儿……五岁……”路易有些吃惊，时间上这个年龄和格瑞莎的性格，那只能是他们的孩子。

        “是昨天你看到的那个孩子，格瑞莎去世后我收养了她，叫瑞贝儿，那是你和格瑞莎的女儿。”

        “所以你是想让我认下那个女孩儿到波拿巴家，是吗？这才是你的目的。”路易觉得自己看穿了眼前奸诈的女人，他想着：“她是想让那女孩儿成为波拿巴家族的人，然后她这个孩子的养母顺便……呵呵，好计谋。”

        “是，也不是。”玛格丽特悠闲的在花园的秋千上坐着，眼前的男人一点也沉不住气，是觉得她一个女人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吗？

        “瑞贝儿现在是我的女儿，我会保证她的未来。我来找你，是为了格瑞莎。”玛格丽特微笑着，“你一定熟读《拿破仑法典》吧，在继承权上，除了子女，第一个是配偶呢？”《拿破仑法典》第三编里的“夫妻财产制”规定夫妻互为对方第一继承人，这和后世诸多国家的法典相同。

        “这是不可能的！”果断的说出拒绝的话，路易又为了掩饰自己的绝情，补充道：“她去世了，我怎么‘娶’她？你这个方法完全行不通。”

        “你也说了，她去世了，那自然不会再影响你未来的妻子……只要有婚书证明表明你们是夫妻，那就可以了。”

        “这……”

        “格瑞莎的有一些遗物在瑞贝儿那里，还有一些在下葬的时候随她到了墓地里，而想要打开棺木，必须要死者家人签字才可以……瑞贝儿是未成年没有权签字呢。”玛格丽特在赌，赌路易·波拿巴放在格瑞莎那里的东西对他很重要。

        “你容我想一下，过两天给你答复。”

        “好的波拿巴先生，还希望先生快一点考虑，如果波拿巴家族其他人也知道格瑞莎的遗物里有……”

        “明天上午九点，我会到你们下榻的酒店去给你答复。”

        “恭候拿破仑三世。”玛格丽特对路易行了一个觐见皇帝的屈膝礼，这个礼暂时的平息了路易被人威胁的感觉，他很受用，似乎下一刻他就实现了他心中远大的前程。

        行完礼的玛格丽特离开了后花园，只留路易一人在自己的皇帝梦中。

        作者有话要说：　　[注1]“黑格尔在某个地方说过，一切伟大的世界历史事变和人物，可以说都出现两次。他忘记补充一点：第一次是作为悲剧出现，第二次是作为笑剧出现。”

        “他们战战兢兢地请出亡灵来为他们效劳，借用它们的名字、战斗口号和衣服，以便穿着这种久受崇敬的服装，用这种借来的语言，演出世界历史的新的一幕。”

        ——卡尔·马克思《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

        我不喜欢拿破仑三世，野心十足能力不足的家伙，和马克思评价的一样，还有就是——还我圆明园！！！！！！

        当然，这篇里不会写到那个时候，涉及近代史的内容尊重历史，他还会成为拿破仑三世，但是玛格丽特不会在里面发挥任何有利于他的作用，不会和上一世一样……

        这里的路易有些“降智”，大家就当时和他笑剧般的操作相符合吧~~~

        ps：这里是理想化了一些，在真实历史中，拿破仑三世在当皇帝前，有过两个私生子，瑞贝儿和他第一个私生子的时间是对上的，但是那时候的法律规定，不被承认的私生子是什么都得不到的，所以拿破仑三世当皇帝后的孩子才是唯一的继承人，之前的私生子都只出现在“名人轶事”中了。这里算是给瑞贝儿的一个“金手指”吧。

        《茶花女》的作者小仲马是在成名后才被父亲承认的私生子，如果不被承认的话，小仲马的生活还惨。那时候的法国呀，浪漫之都，那浪漫底下是多少的伦理道德缺失~~~这样对比之下，小仲马塑造一个“为了爱人的未来和家庭的体面将爱深埋在心中，在误会和伤害中死去”的玛格丽特是多么的“稀罕”的人，多么的只存在于她的爱慕者的笔下。真的好讽刺呀！

        最后想求个评论，预告：下一章会回夏莫尼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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