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第5章 46

“四王”里两王联合皇子谋反被判的事情,  也传到了贾家内宅，就连不关心外面爷们的事情的史老太君也问起来：“这么严重的事情，我们贾家可没人参与吧！之前宝玉不是去那北静王府,  错过了凤姐儿的生日。”

        贾宝玉的母亲王夫人回道：“自然是没有的,  母亲放心。宝玉原儿是和那北静王交好过一段时间,  可他去了扬州两年多,  也就疏远了。”

        “是呀，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没得再翻出这样的旧账来。”史老太君这才放下心来，又想到宝玉明年就要行冠礼了,  “对了，关于宝玉的亲事,  宫里的娘娘怎么说？”

        “贵妃没有递出消息来,  想来忙宫中过年的事务耽搁了。”王熙凤答道,  这和宫里娘娘联系的事情,  都是贾琏使银子着太监打听的。

        当年元春省亲的时候,  宫里有娘娘的，每个月还能派家里女眷去看望，随着太上皇仙去,  这事儿也没了影儿了,  现在是没有宫里娘娘的诏，女眷也不能前去。不过这也肥了贾琏,  借着打听的名义,  没少给自己腰包里捞钱。

        “唉，我是属意黛玉丫头的，可听说她秋日了生了场大病，能传到京城来想来是很严重的，我给她送了些药去,  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王夫人满是担忧的说着，说是属意林黛玉又强调她生病了，这是真属意还是为了迎合史老太君的心思假意属意呢？

        王夫人说完黛玉，又说起宝钗来，“宫里娘娘那次召我去，提起宝玉和宝钗丫头的‘金玉良缘’来，还说在省亲和去年小选秀的时候见过宝钗，对她的学识很是认可。现在宝钗因着她兄弟的事情不能进宫去当公主伴读了，如此这般，我们与薛家‘亲上加亲’也不是不可以。”

        和与黛玉的“亲上加亲”比，王夫人更属意薛宝钗的“亲上加亲”，毕竟她和薛宝钗的母亲同出自王家，宝钗是她的亲外甥女。

        更何况王夫人觉得宝钗的身体比黛玉好，黛玉连京城的冬天都过不得，“难不成让我的宝玉和她一直在江南不成？”

        史老太君听了这话，权衡之后，没当那个下决定的人。“再问问吧，求得一个赐婚也好，我们自家决定也好。反正明年宝玉才行冠礼，他舅舅才去了，也不急的。”

        提到王家最大的依仗王子腾去世的事情，王夫人也不急了，“老太太说的对，可不就是这个理，这几年家里总有不好的事情，到时候宝玉结婚，也算是给咱家冲冲喜。”

        然后史老太君和王夫人王熙凤等人放下宝玉的婚事先不说，商量春节的事情，等着元宵进宫给娘娘请安的时候再问问。

        可贾家没等到这元宵，刚过来年，宫里就传出元春去世的消息。史老太君听到消息直接病倒，贾家的人使了银子去问去世的原因，传来的消息是“小产血崩而亡”。

        听到这个原因，王夫人连说好几个“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王夫人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她身为元春的生母，自然是知道女儿的身体的。

        元春加封凤藻宫尚书贤德妃的时候，她也盼着元春生下一儿半女，皇家子嗣不管对元春自己还是贾家来说，都是不倒的依仗。可元春出生时就有老道说她“正月里出生，身体本就带着寒气”。

        元春体寒不易怀孕，贾家寻了生子的秘方，送进宫里吃了也不成，而且圣上这几年并没有新的子嗣出生，贾家也绝了这个愿望，现在说元春是“小产血崩而亡”王夫人是不信的。

        贾家再去打听，除了这个之外，银子是石沉大海，消息是一概没有。王夫人不信也是对的，她的好女儿生前就有“贤德妃”称号的人，死了却没有谥号，葬礼之类的也全都不说，也不让贾家的一干人等进宫去为她做些身后的事。这一切都不寻常。

        要问贾元春真正的死因？圣上：我赐死了她而已。

        因着三皇子谋反的事，三皇子的母妃在后宫本就地位不高，这次直接入了冷宫。贾元春是受了她的舅舅王子腾的牵连，王子腾和三皇子勾连在一起，后宫里，贾元春也和三皇子的母妃走的比较近。

        三皇子一倒，后宫也跟着洗牌，而和贾元春不对付的妃子，向圣上告发曾经看过三皇子与贾元春单独相处。这年轻后妃与非亲生成年皇子单独相处，圣上的头上那是冒绿光的。

        圣上也不听贾元春的辩解，气头上来了便将她赐死了。所谓“伴君如伴虎”不过如此。

        而贾家得到的消息也是为了掩盖后宫的龃龉传出去的，贤德妃一死，关于告发的那些内容也变成了后宫的禁忌，不得谈论。

        这前朝和后宫的种种，让圣上彻底关注了贾家，这一关注，自然是没好事儿的。

        督察院那边御史整理了贾赦与孙绍祖还有其他人卖官鬻爵的事情，弹劾了上去，这里面还牵扯着平安州，贾赦的儿子贾琏多次借着采购物品的名义，前往平安州，与平安州节度使来往密切。平安州是边关，京官的手伸到边关去，那是绝对没好事儿的。

        这是弹劾的折子之一，之二是弹劾贾政的折子，说贾政在外任一年里，在负责粮食税务的收缴上，纵容属下重征粮米，中饱私囊，致使百姓怨声载道。

        这之三是京城的巡查侍卫，在例行巡查的时候，发现贾家供养的尼姑庵里发生聚众卖yin的事情，组织管理的贾家人贾芹被当场抓获。这等“治安案件”本不该被圣上知道的，奈何圣上要查贾家，这个也被写进弹劾折子递上去了。

        就连升成京官的贾雨村也被问与贾家的关系，贾雨村是最会见风使舵的，只说他家乡是胡州不是金陵，不说他当金陵知府是走的贾家和王家的关系。

        多项弹劾，罪名累累。圣上一道圣旨下去，派忠顺亲王带兵将贾家抄了家。

        敕造国公府的牌子被撤下，贾家被贴上封条，家里有官职的都上了枷锁，丫鬟仆人被卖，贾家一干人等下了大狱。

        “终究是到了这一日，那日里见那甄家被抄，就是警钟，我却多有逃避，现在好了，我们家也被抄了。”贾宝玉感慨道。

        “我贾家完了，不知道会不会连累林妹妹家，林妹妹身体怎么样了，唉，我该接到她生病的信就去扬州看她的，现在想再见她也是不能的了。”贾宝玉懊悔着。

        黛玉生病宝玉没去成，是因为接到信的时候，正好凑巧王子腾死了，亲舅舅死了贾宝玉不能不出现，然后就是之后的各种变故一一耽搁。

        贾宝玉央求过家里，王夫人要他等等，他也不知道是等什么，现在好了，知道了，等到的是抄家罢了。

        黛玉生病是怎么回事儿？

        要说黛玉这病虽像是旧疾复发，但更像是急病，有些玄乎，玄乎在她不只是咳的厉害，而且眼睛迎风见泪，而不见着风的时候，眼睛干的只有哭出来，流了泪才好点。不管是人参养荣丸还是找郎中开的新药，都不管用。

        这病这么玄乎了，当然要找玄乎的法子来解，林如海自然去找了甄士隐，甄士隐看过后，深觉自己的道行还不行，想着当年是自己师父和那和尚看过的，就写信找自己的师父乾渺真人来。

        乾渺真人来了，给改了人参养荣丸里的几味药，然后开了敷眼睛的方子，这病才算是好些了。

        乾渺真人来看了林黛玉的面相，又在这扬州城里走了一遍，问了这些人黛玉的经历，了悟般地摸着胡子吟唱了一句：“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为假时假也真。”心里却是高兴，想着：“顽灵，你是要将这世间重新再看过的。”

        “这药是暂且止住了这病症，可要除根，却没有这么简单。你这女儿本是‘石边木’的命，‘木因石而生，石依木而立’。现在她只有这‘木’，没了那‘石头’是不行的。”

        林如海忙问道：“这石头从哪里寻，什么样的石头才有用呀。”

        “这普通的石头可不行，到底是什么样的石头，仁兄其实心里早就有谋断了不是。”

        乾渺真人没有直接点出，但林如海面上已经没了疑惑，原来，黛玉病中觉得自己时日无多，就和自己的父亲坦白了和宝玉的情谊，她不想自己的心意到头来空无人知。

        “那玉不就是个‘石头’嘛。”林如海叹气，他不是不看好贾宝玉，是不看好他的好岳家贾家，但女儿心意如此，又有道长这话，他还是打算结这门亲事的。

        可还没等林如海去京城和贾家人商量儿女的亲事，这贾家就被抄家了。林家身为贾家的姻亲，碰到这样的事情，该是“有多远躲多远”才是，可林如海依旧递了折子上去，说是贾宝玉是他未来的女婿，求圣上能够饶过贾宝玉。

        抄家的罪来求情，林如海做好了被斥责被牵连的准备，但是还是跪下请求了。为女儿的爱情，赌上自己的前程。

        爱子如此，世间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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