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有心花不开，无心柳成荫

　　目之所及，非心之所往。心之所往，非目之所及。
　　军训刚刚落下帷幕，第一批欲吃禁果的人开始陆续登场，周林也赶在这波浪潮里，耍起丐帮腿，充当弄潮儿。
　　一天，嬴政见周林不在宿舍，便好奇地盘问：“耶？小林呢？这个家伙向来喜欢宅在床上，今儿跑哪去了？”
　　董葛邈妖里妖气道：“人家可是大忙人，据说是幽会去了，现在正春心荡漾着呢。”
　　嬴政：“瞧你个要死的样儿，和个人妖似的，恶不恶心。他和谁约会？这么快就锁定目标？”
　　董葛邈就是个开八卦铺的，无事不问，无事不管，无事不通，无事不晓：“就咱班的那个谭瑛，人家这叫先下手为强，小林出师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请喝喜酒！”
　　董葛邈，男，1987年出生，属兔。绰号：师傅；宿舍排行：老七；职务：舍长；口头禅：“信不信哥立马还以颜色”。大学四年如一日般坚持在每晚熄灯后开启“鸟博士”独家讲座，为你揭开女性神秘面纱。嬴政评价其为“人如其名”“名不副实”。
　　听说周林与谭瑛约会，嬴政似乎有了醋意，但直觉告诉他，周林此去未必如鸟哥所说的那般手到擒来，谭瑛好歹也算得一支花，哪有那么容易被矿工拿下。
　　天一抹黑，周林就回来了。
　　鸟哥扭着杨柳细腰嗲来嗲去地说：“不负众望否，小林子？”边说着还边咧着大嘴笑，露出两排瘆人的大白牙。
　　嬴政也不知是好奇，还是不安，便试探着问：“吆，速战速决啊，雷厉风行啊，这来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啊！”
　　“那是必须的，遇到美女，就是乞丐腿也得变凌波微步啊，撒丫子就追啊！”孙秋波道。
　　周林看上十分淡定，三步并作两步翻上床去：“哥办事，那绝对是效率，怎叫一个‘快’字了得。”说着便把上衣一脱，露出那黝黑的皮肤，看上去晶莹剔透，像是敷了一层花生油。
　　见周林一番得意，嬴政挑逗道：“吆！不多热乎一会儿？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夜黑风高夜，正是约会时，你这只身溜了回来，岂不是错失良机啊？”
　　周林毫不客气，顺着竹竿往上爬：“男人，事业为重，哥岂能让儿女私情羁绊住了哥的腿脚。哥还有正事要办，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鸟哥冷不丁冒出一句话：“你的步伐？丐帮乾坤腿么？你不是吃闭门羹了吧？”
　　“奶奶个腿的，能不能给哥留点面子！你能不能管好你这两排大白牙。我知道你牙白，被总是亮出来显摆。”周林直击鸟哥要害。
　　“小林子，你这是要死的节奏啊！信不信哥立马还以颜色。”鸟哥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过一看就是虚张声势。
　　贾志杰在床上翻了个身，摘下耳机，关掉那古董一般的随身听，哼唱了半天的《男人哭吧不是罪》终于停了下来。“喂？木头三，啥情况？你追上没？”
　　“老大，你玩笑呢？哥这么场面的人，何曾有失手的时候！”周林努力掩饰，却仍被自己的表情出卖。
　　周林，男，1986年出生，属虎。绰号：木头三；宿舍排行：老三；职务：文艺委员；口头禅：“岁月不居，时节如流”。经典印象：发质松软自带发胶，皮肤黝黑似碳，亮度不凡，靠一招丐帮乾坤腿游走校园，最重要的是一床四年未换洗的“油条”被力压群雄。
　　贾志杰，男，1983年出生，属猪。绰号：贾老大；宿舍排行：老一；职务：无业游民；口头禅：“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相识初印象：随身携带一部时长卡带老式随身听，还藏有一抽屉老旧磁带，全部都是90年代和21世纪初的老旧歌曲，以刘德华的经典为主。贾老大是高考复读战场的老革命，嬴政曾恰当的形容：“贾老大是宿舍学习最扎实、地基最稳、功底最厚实的。咱们小学还没毕业，老大就上高中了，等咱们上大学，咱们就和老大成舍友了。”
　　言归正传，却道贾老大十分关心周林追谭瑛的情况，竟然将自己钟爱的《男人哭吧不是罪》扔到一边，细心盘问着。莫不是贾老大也有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雄心抱负？
　　鸟哥在这种关键时候从不会缺席，对准贾老大说：“吆！老大，怪上心啊！莫不是要挖墙脚？”
　　胡伟锋附和道：“只要锄头轮的好，没有墙角挖不了。”
　　周林似乎也觉得贾老大关心过度，但没作任何回应，趴在床上看起书来。
　　贾老大像是被戳中了死穴一样，内心咯噔一下，但又故作镇定，说：“懂个鸟啊你，问问不行啊？就是关心兄弟好不？你以为都和你一样猥琐啊？”
　　“心虚了吧？哈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敢做敢当、敢爱敢恨才是真君子，贾老大又何必介怀呢？你这眼看也近而立之年了，心潮澎湃一把又有何妨？若真觅得佳人，小林子也定会力挺你一把。小林子，是吧？”鸟哥渐渐开始发功，开始冷嘲热讽。
　　周林故作失聪，没有理睬。
　　“你是唐僧么？叽叽歪歪、叨叨唧唧个没完，和大话西游里的师傅似的，干脆叫你师傅吧。这嘴在电视剧里都活不过两集，必定会死在自己的嘴上，我劝你还是管好你这两排大白牙。”贾老大见事情逐渐败露，戴上耳机，开始哼唱《男人哭吧不是罪》，五音不全的他果然名不虚传，音调已在九霄外，让听众有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
　　鸟哥凭借一张把不住门的嘴，又获得了“师傅”的荣誉称号，心理却美滋滋的，沉浸在攻城掠地的成就感中。他盘坐在自己的铺上，掏出自己那款早已淘汰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翻看未读的手机短信。要说这个手机，要是在七八年前那还算得上吸眼球，搁在当下，就是手机二手市场上也不多见，但在鸟哥手中却风采依旧、夺目耀眼。
　　军训结束后，教学正式开始。嬴政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流动教室，每天对着课程表在占地面积4000亩的大学校园里穿梭，每门课程都不在同一教学楼、同一教室，有的同一课程还要分单双周，为了赶课常常走个三四公里，不但考验记忆力，还考验体力。
　　通常来说，教学正式开始后，班委竞选、学生组织纳新都应该陆续提上日程了，但班委竞选的日子却一拖再拖。嬴政作为临时负责人，已经渐渐的习惯了“准班长”的状态，每天在完成课业同时，还要应付着学院老师交办的大大小小的任务。但他从来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以魏大军为首的318宿舍的对抗势力迅猛发展，通过搞联谊宿舍和请吃请喝的方式，拉拢了不少懵懂少女和酒肉朋友，谋划把嬴政拉下马，竞选班长职位。
　　嬴政本以为凭借一颗赤胆立天地、一腔热忱照乾坤就可以稳坐钓鱼台，却不料情势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
　　嬴政的手机“叮咚”一响，一条短信：“嬴政，我是谭瑛，晚上你有空么？我有事和你说。”嬴政心想，莫不是要自己当周林和她的信使？亦或是要主动投怀送抱？
　　嬴政回复：“有空。”
　　谭瑛：“那晚上7点在学院楼前的小草坪等你吧，你看可以么？”
　　嬴政心想，什么事还要当面说？还选择7点，那不是黑灯瞎火的时候么？小草坪那里光线昏暗，这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心里又疑惑有，一边美滋滋的。定过神来，嬴政回复了“好。”
　　谭瑛：“好，那晚上等你。对了，我再多问一句，你别生气哈。你回短信都只回一个字么？”谭瑛心想，这次应该会多说两句吧，结果等来的是“不是”两个字的回复。她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也感觉到嬴政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孤傲，让人凉嗖嗖的。
　　晚上7点，谭瑛如约而至。嬴政等等候多时，他穿了一条七分牛仔裤，被蚊子叮咬得直跺脚，老远处看上去像在跳老年Disco。
　　“嗨，嬴政，你等了很久了啊？”谭瑛穿了一身浅蓝色轻纱连衣裙，夏风拂过，妖娆的身材被勾勒的一清二楚，让嬴政热血喷涌。
　　嬴政停止舞动，说：“恩，到了有一会儿了。我的手表比别人的快五分钟。”
　　谭瑛：“啊，快五分钟？调一下不就行了么？”
　　嬴政指着手表说：“额……我就是故意调快的，原来有位老师和我们说，有时候五分钟就能决定人的命运，比别人早行动五分钟，成功就可能早来五分钟，少了这五分钟，或许就与成功失之交臂了。”
　　谭瑛略显羞涩，充满崇敬之情，说：“你还挺有理想的。要是我晚来五分钟，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啊？”
　　嬴政：“怎么会，哈哈，这时间调快点这就是一种心理暗示而已，用来提醒我自己的，不是要求别人的。”
　　谭瑛看着嬴政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冷，反而恭敬有礼，言谈之间带着一丝阳光之气，正是自己心中所盼之人。“我不会迟到的，我以后肯定准时。你这手表倒是蛮漂亮的，这么薄。”
　　嬴政心想：以后？这是一种信号么？内心的满足感油然而生，笑出两个深深的酒窝，说：“慧眼如炬，眼光不错。我就是喜欢简单轻便，不喜欢繁琐的东西。这样让人感觉轻松自在、无拘无束，做起事来效率也会高很多。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啊？”
　　谭瑛压低了声音，悄声细语地问：“你是不是想当班长啊？”
　　嬴政心想，谭瑛怎么会突然提这个事，难道自己言行显得过于急切了么？但若说是，万一竞争落榜了，岂不是很丢面子；若说不是，为何又要当这个临时负责人？“恩，是啊，有这个想法，想竞争一下试试，不行就算了，无所谓。”
　　谭瑛：“真无所谓啊？既然要想当班长就努力争取啊，我觉得你可以，比魏大军强多了。”
　　“魏大军？他？他想当班长么？”嬴政感觉到有一些诧异。
　　“对啊，他应该是在筹备竞选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嬴政原本认为凡是竞争的事，都应该低调隐晦行事，谁会大张旗鼓的告诉别人自己要参与竞争。
　　谭瑛：“他昨晚上请我们宿舍吃饭的时候说的啊，拜托我们在投票的时候多多支持他，听乔佳说，他们还想和我们宿舍搞联谊宿舍。”
　　“联谊宿舍？什么是联谊宿舍？乔佳也去了？他自己请你们宿舍全体么？还是？”嬴政心想乔佳作为女生临时负责人，在军训期间几次歌舞才艺展示囊获不少人心，应该是未来团支书的不二人员，她要站到魏大军那一边么？这是要联手搬倒自己啊！可是平时乔佳与自己关系向来不错啊，自己也替她分担了不少事情，为何还要搞两面派呢？
　　谭瑛觉得嬴政行事磊落，不似魏大军心机深重，被嬴政这一身正气所吸引，也为他的无知而生怜悯之情，“联谊宿舍到底是干啥的不知道，但肯定有拉拢人心的意思吧？乔佳只是提了这件事，也没有表态是否答应，现在什么心理状态我就不清楚了。昨晚吃饭的就只有他们宿舍和我们宿舍的，大家都参加了。”
　　“16口子人？够阔绰的啊？”嬴政见魏大军这么下血本，看来是势在必得了，可见此人心机之深、手段之硬，非一般的对手。他瞬间感觉形势不妙，觉得自己过于单纯了，没有想到在这个如花似玉的青春妙龄、在这么美好的大学生活中揭幕阶段竟会出现如此费劲心机之事。他第一次感觉到现实生活如电视剧里狗血剧情一般，仿佛看到了人在利益面前勾心斗角的丑恶嘴脸。
　　谭瑛：“好像不只是请了我们宿舍，除了你们宿舍，他应该把其他宿舍都请了一圈了。”
　　嬴政忽然想起了前几日熄灯前宿舍外面吵吵扰扰好似一群醉汉的场景，原来是魏大军在暗地里拉帮结伙。他本想在这所不理想的大学里一雪前耻，通过自己的辛勤努力和付出披荆斩棘，再杀出一条血路。却不想，万里之行的第一步竟遇到了这样的阻力。他感觉到一种威胁，这股莫名的危机感激发了他的斗志，心理反复念叨着：“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
　　此时的嬴政已经觉察到了谭瑛的心意，莫不是有心怡之意，断然不会与其秘密通信，但他此刻被这道“秘密战书”搅得心如乱麻，对儿女私情毫无心绪。嬴政拜托谭瑛帮他留意女生宿舍的情况，他决定不再坐以待毙。一场本不属于这个年龄段、本不属于同学之间的班长之争的拉锯战就此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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