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得明师指路，降斯人大任

　　绝境之地，想方设法寻找出路是存活下去的唯一选择；绝望之时，千方百计看到希望是走向成功的首要前提。
　　正在嬴政愁眉不展之际，谭瑛又发来信息约他晚上到万林园相见，说是又有事相告。这万林园因草木花卉繁多而得名，据说樱花树就有数百棵，柳、桃、松、柏、竹、枫等各式各样的树木更是难以计数，春天花开万盛，夏季绿树连阴，秋季层林烁金，冬季银装素裹，可谓四季各有千秋，季季美不胜收。加之，万林园北依卧龙山，南临鹊仙湖，青山秀水如画卷一般，自然是妙龄男女魂牵梦绕之地。
　　树梢轻拨月弦处，清秋凉意已入心。原本最为守时的嬴政，却因沉浸在湖光月色中姗姗来迟。此时此刻，明月镶在鹊仙湖里，若非仙人之作，断不能如此美妙。而谭瑛早已在鹊仙湖畔小亭等候，夜色虽暗，衬着月光她那柔美的曲线依稀可见。
　　“嬴政。”谭瑛唤起他的名字，声如清泉。
　　嬴政见了谭瑛，心情平和了许多，“今天月色真美。”
　　“只有月色美么？”
　　“啊？奥，你也格外漂亮！这是精心打扮了一番么？”
　　“哪里打扮了？平时就这样，土里土气的。”
　　“那就是天生丽质喽，无需打扮了。哈哈。”
　　“看来你心情还不错啊，我以为你还郁闷着呢。”
　　“别提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想多了也无济于事，是咱技不如人，没啥懊悔的。不过，话说回来，我真是不知道咱们班同学们怎么想的，明明知道我和魏大军竞争班长，为什么同时给我们两个人投票，难道不知道一个职位只能选一个人么？哎，算了，反正结果也这样了。”
　　“结果？出结果了么？”
　　“当场唱的票，你不都看到了么？还要什么结果？”
　　“票的结果大家都看到了啊，但是刘老师那边没说怎么分配职务啊？我觉得也不是没有其他可能性啊。”
　　“怎么讲？你觉得还有希望？”
　　“我觉得你可以试试。你想啊，如果按照票数来的话，那团支书这个职位不就是李沁的了么？班主任和她也没有打过交道，对她也不了解，再说她仅有十来票，我觉得这次竞选不太科学，现在就认输还为时尚早。”
　　谭瑛这一番分析让嬴政顿生几分敬畏，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自己又多了几分底气，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谭瑛：“建议啊？倒是谈不上什么建议，我就是觉得你该主动找刘老师谈一谈。说实话，我感觉魏大军当班长肯定不如你，我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很讨厌他，整天眯着小眼睛，一肚子心机的样子。你不妨把道听途说的事情和老师说说，打个小报告啊？”
　　嬴政若有所思，“那我回头试试。”
　　那天晚上嬴政和谭瑛聊了很多，关于高三择校借读的经历、报考隆城大学的原委、高考失利的感受等等，都说与了谭瑛。谭瑛也和嬴政讲了一些自己的故事。通过她的讲述，嬴政得知，她父母是县里高中的老师，很传统本分的家庭，父母对她的期望值也比较高，但是她怎么学也学不好，能够考上隆城大学也算心满意足。虽说父母对她比较严苛，但非常疼爱她。
　　嬴政看着谭瑛说起过的故事都带着一种满足的笑容，心里形成了一种明显反差，总感觉他自己的故事实充满了遗憾和悔恨，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熄灯前，宿舍里聊得热火朝天，话题却只有一个，必然是嬴政、谭瑛、周林的三角恋关系。大嘴的鸟哥使足劲儿挖掘新闻，嬴政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心里却美不胜收，难受的除了周林，还有贾志杰。
　　熄灯后，嬴政辗转反侧，脑子乱作一团，脑海中一会儿浮现谭瑛的窈窕身材，一会儿又是竞选惨败的一幕，可谓喜忧参半。他并不想面对这种剑拔弩张的竞争，这是一个摆在了明面上的竞争，双方较着劲儿，谁也不服谁。嬴政也意识到，支持魏大军的人不在少数，甚至超过了自己，即便自己最终拿下这个班长的位置，魏家的嫡系大军也会制造各种事端来阻碍自己的管理。若是自己落选了呢？那恐怕除了学习也就别无他事了，支持自己的人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毕竟班长间接掌管了很多信息和资源，牵涉同学们的利益，有的也间接左右了很多人的命运。“开弓没有回头箭”，嬴政决定还是要鼓足勇气、拉下脸去做最后的挣扎。
　　第二天一早，嬴政便跑去找班主任刘伟老师，结果扑了个空，刘伟老师去参加学校教职工会议了，需要一天时间。此时的嬴政生怕事态向着不利于自己的地方发展，便向刘伟老师对桌张丹老师寻来了刘伟老师家庭住址，准备晚上登门拜访。
　　晚饭过后，嬴政按照张丹老师说的地址来到教职工家属院，这里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富丽堂皇，反而有些破旧不堪，看上去是上世纪80年代的老房子，楼前院落黄土裸露、寸草不生，横七竖八挤满了价值七八万左右的代步车。再看这黑洞洞的楼道，满墙都是岁月留下的涂鸦痕迹，小广告贴满墙壁。
　　嬴政心想，大学辅导员的生活也不像想象中那般宽裕，每个月也仅有四千来块钱的工资，还要养家糊口，在隆城来说也是很不容易。嬴政来到刘伟老师家门前，轻叩几下门。
　　“来了来了，谁啊？”里面传来一位女同志的声音，定然是师娘无疑了。
　　“您好，是刘伟老师家么？我是他的学生。”
　　师娘推开锈迹斑斑的防盗门，模样贤淑得体，三十四五岁的样子，“来来，先进来，你们刘老师也刚回来，你先进来坐会吧。”
　　“我叫嬴政，今年大一的新生，刘老师的学生，今天冒昧登门，也没和刘老师打招呼，没打扰你们吧？”
　　“嬴政，你怎么找过来的？你先坐会。芳儿，你看看火，别糊了锅。”刘伟老师扎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来来来，这边坐，家里空太小了，都没地方坐，别介意哈。”
　　这房子标准的80年代户型，进门一个十平小厅，只能摆开一张饭桌和几把椅子，靠墙再放个电视机，连沙发都省了，两室一卫，北阳台就是厨房，面积也就在六七十平的样子，紧凑极了。若不是亲眼所见，嬴政定想不到一个大学老师的家里是这般景象。
　　“刚搬过来，乱七八糟的，你嫂子天天忙着照顾孩子，也没顾上收拾，你别嫌乱哈。”嬴政一听“嫂子”，那刘伟老师岂不是成了自己大哥了？这不是差辈了么？刚才自己还想称“师娘”来，嬴政一时间有点无所适从。
　　“刘老师，我也不知道带点啥，就给您买了两瓶酒，我也不知道哪个酒好，都说茅台好就买了。”
　　“买这么贵的酒干啥，我又不喝酒，一会儿你拿回去哈。”刘老师嘴上拒绝，欣喜却溢于言表。
　　“我拿回去也没地儿放啊，没几天就让舍友给报销了，第一次登门拜访，您就收下吧。”
　　“吃饭了么？要不在这吃吧？让你嫂子再弄俩小菜，咱俩喝点。”
　　嬴政差点“噗”出来，方才还说不喝酒，这还没几秒钟就要整一杯，“不了，刘老师，我吃过了，我就是过来拜访一下，开学这么久了，也没过来看看。班长竞选又弄成这个样子，辜负您之前的一番栽培，弄得挺不好意思的。”
　　“别太当回事，你们还小，等你们以后长大了就知道这点事都不算事了。当班长，有利有弊，锻炼人是肯定锻炼人，但是也耗费时间精力，大学还是得以学业为重，成绩才是硬道理。之前你的学长有的就处理不好这种关系，临到毕业，考研考不上，司法考试过不了，考公务员、选调生也是竹篮打水，有的好歹弄个三支一扶、村官过渡一下，有的找个不理想的工作混日子，还有的就在学校外面租个房子准备‘二战’。不是他们没有上进心，是慢慢地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包裹着学生干部的光环，忘记了初心，放松了学习，本末倒置了，最后弄得很被动。”
　　“老师放心，我肯定不会放松学习的，我现在没课的时候基本上都在自习室呆着，本来还想给班里的同学们做个表率，这下好了，也用不着了。”
　　“就说你还是年轻，学习是给自己学的，又不是给别人学的，最后受益的是你自己，也不需要做什么表率。即便你学习好了，别人也不一定把你当作表率，有的可能还会把你当作超越的标杆，有的可能也见不得你好。你只需要明白自己大学要做什么，有个目标，然后好好努力，你身边的大部分人包括老师都会成为你人生的过客，隆城大学也不过是个人生驿站而已。”
　　一席话间，嬴政如醍醐灌顶，仿佛明白了许多道理，但又仿佛什么都没听懂。“老师，你说的虽然听不大懂，不过我会好好努力的。对了，这次班委竞选，您怎么打算的啊，您决定让魏大军当班长了？”
　　“那倒没有，他也来找过我。怎么说呢，我就是感觉魏大军不太适合当班长，没有你身上的这股正气，我再考虑考虑。你觉得乔佳怎么样？”
　　“乔佳？挺好啊，多才多艺。”
　　“她当团支书，怎么样？”
　　“她不是竞选的文艺委员么？不过，目前班里的情况，她当团支书也比较合适。”
　　“嗯，我再考虑一下吧。你啊，不管当不当班长，一定要把学习成绩弄好，干啥啥像样，这样才能有选择余地。老师当年家里穷，本科毕业考了研究生，后来听说研究生入伍能提干，又去了部队呆了好几年，弄了个正营转业，来到地方上，被分配到咱们大学，几年下来也就混成这样。你看，这个破房子就是学校刚分给我的，就这个房子还等了好多年才落实。当年要是研究生毕业直接来大学当老师，可能混得也不比现在差。不过人得知足，路都是自己选的。面对选择的时候，要慎重，只要尽力了，就不后悔。尽人事，听天命。现在，新来的辅导员也都没有房子了，只有引进高等人才才会给套新房子，我们这些老职工也没人管了。为了方便孩子上隆城大学附小，离得学校近，这才搬过来将就一下。”
　　嬴政听得心里一酸，“能给个房子也不错，比新来的老师好多了。”
　　“我看你简历，你家就在隆城大学附近吧？”
　　“是啊，我从小在部队长大的，我爸也是当兵转业到地方的。我家就在附近，好几个小学同学家就在咱们大学里，小时候还经常来这玩，真是没想到最后自己居然会来这里上大学，现在上大学比上小学距离都近。”
　　“你这倒是省心了，离家近也好，有个照应。”
　　“刘伟，让孩子在这吃饭吧？叫什么政来？瞧我这记性，我又给忘了。”师娘从厨房走出来。
　　“嬴政。”
　　“吆，这个名字厉害。”师娘只觉得名字霸气，又乐了起来。
　　“我不在这吃饭了，下次，下次我再过来。”
　　“在这吃吧，简单吃点。”刘老师热情挽留。
　　“不了，下次，我今天还真有点事。刘老师，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吃饭了，以后有什么需要跑腿的事，您随时叫我就行。”嬴政起身准备离开。
　　刘伟老师跟着起身，提溜起茅台酒说：“酒拿回去，拿回家给你爸。”
　　“老师，这是给你的，您别客气了。我走了哈，你们别送了，快吃饭吧。”嬴政速速道别下楼去了。
　　之后的几天，花落谁家仍未可知。刘伟老师先后找了一部分同学谈话了解情况，嬴政也私下也拜托乔佳、胡伟峰等人在与刘伟谈话之时为自己多多争取一下。此时，魏大军也趁势而起，东奔西跑，上蹿下跳，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嬴政的登基大典终究还是来了，乔佳为团支书执掌后宫，魏大军为纪律委员，胡伟峰为组织委员兼体育委员，周林为宣传委员兼文艺委员，陈爱国为生活委员，李沁为学习委员……
　　刘伟为了防止魏家大军在私底下做小动作，在公布班委任职情况之前，与魏大军事先通了气，并告知大二的时候还要更换班委，魏大军心里对结果甚是不服，但却也只能接受，毕竟未来的四年都要在刘伟的管理之下。嬴政虽已如愿以偿，但也深知这个位子难坐，若魏家大军阳奉阴违，这班长当的也不过是名存实亡，他深深地感觉到一种压力，但同时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誓要用一番作为来证明自己是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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