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误入尘网中，一去几经年

　　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明辨之力，亦依常理。以非为是，久而成习，非不明不辩，是以不自制也。
　　无论是阴谋还是阳谋，魏大军在拉拢人心方面真的有一手。请人吃吃喝喝这一招是屡试不爽，除了那些志在书海的典范和行如闲云的野鹤，尽皆被魏大军收入麾下。原本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的嬴政，竟然突然感觉不甚舒适。平日里除了孤影作伴，也无人愿与之交流一二。更甚者，每逢上课，都是独坐第一排，无人愿意与其同排。究其原因：一来呢，男生都喜欢挤在后排，做点与上课无关的营生，天高皇帝远，以为老师看不到。二来呢，虽然女生有的三五成群喜欢坐在前排，但嬴政总能提前到位；三来呢，第一排被大家封为“装大尾巴狼”专座。久而久之，前排也就成了嬴政的御用属地。表面上，嬴政一直处之泰然，面对这种情况已是见怪不怪。但内心里，他开始渐渐怀疑自己为人处事的方式是否出了问题，开始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开始审视自己是不是太过盛气凌人甚至是目中无人。突然生出的孤立感、孤寂感，让他有些猝不及防。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让他恐慌，时不时地就要自我反省。
　　众所周知，最空虚的时候也是最需要爱情的时候，此刻最好的填充剂莫过于找到自己的知心人。
　　说什么就来什么。嬴政在自习室门口巧遇谭瑛和乔佳，两人装扮焕然一新，甚是夺目耀眼，一改大一时土里土气的样子。嬴政端详着两个人，会心地笑了，说：“吆！今天这是怎么了？还打扮上了啊，不错不错，漂亮，俊巴，美呆了。”
　　乔佳说：“大班长，这话可就不爱听了。怎么叫今天？怎么叫打扮的？我们以前不俊巴，不打扮不俊巴么？是吧，谭瑛？”谭瑛在一旁笑着点头。
　　嬴政连忙解释说：“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天尤其……格外亮眼。”
　　乔佳说：“行了，别辩解了啊。今天又是自己来上自习啊？你说也怪了，你整天自己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自习，你不觉得无趣吗？”
　　这句话正中嬴政下怀，但他却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我也想有美女陪着呀，但是可惜了，没那么好命。不过还好，早就习惯了。我们男生不和你们女生似的，还必须得有个伴儿，连走路都要牵着手。”
　　乔佳说：“是你眼光高，看不上人家。身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你呢。你没听说人家都叫你风云大班长啊。”
　　嬴政被夸得心里美滋滋，说：“得了，得了，那都是调侃而已。”
　　三人说走进自习室寻找心仪的地盘，嬴政轻声细语道：“我坐这。”
　　乔佳和谭瑛点头，然后向前排扫荡，在斜前方坐了下来，回头向嬴政微笑摆手，示意她们要开始学习了。
　　不只是角度问题，还是两人的裙子格外短，两双纤细大长腿尽露无遗。面对此情此景，血气方刚的嬴政哪还有心思看书，时不时就要偷瞄一眼。
　　女孩子的心思还是看不透，两人分明对嬴政都有那么点意思，却谁也没有回头看他，全身心地沉浸在书本中，任凭嬴政在后面垂涎三尺、想入非非。
　　嬴政知道他和乔佳的关系也好，和谭瑛的关系也好，一旦他开了口、翻了牌子，八九不离十就算是成了。嬴政有这个信心，而这种信心源自于他对自己实力的认知。
　　他对自己的认知总是在自信与自负之间来回徘徊，不知道彼此的分界点在哪，所以就很难把握好“度”的问题。关于爱情，他并没有像其他的男生一样急不可耐地去追求任何人。一方面是因为女方让渡出来的选择权，让他更加慎重。在他看来这种架接在同班同学之上的男女感情更加复杂，成则一顺百顺，不成则徒生尴尬。毕竟他还是一班之长，还要长期与同学打成一片。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所见非所想之人，身边这两位还没有达到他内心的标准，虽然有好感，但谈不上喜欢，抑或是对图书馆女孩恋恋不忘。就像所有的男孩一样，心中总会住着一个关于爱情的梦，在时间的倾心滋养下渐渐成长，成长为参天大树，那梦中佳人却是现实中难以寻觅、无法比及的。
　　嬴政的内心挣扎犹豫，几番差点拜倒在谭瑛的石榴裙下。此刻，心弦扰动，书本上的字也跟着躁动不安，好似都蹦了起来。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狂翻书本，但还是无济于事。
　　“喂！”嬴政身边突然来了一人。嬴政思绪嘎然而止，此人正是谭瑛，她正笑眯眯地、调皮地说：“哈，吓了你一跳吧？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奥，没什么，额……你……你怎么……乔佳呢？”嬴政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表达清楚想说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谭瑛主动坐在嬴政身边，说：“她刚才说有事，提前走了，她走的时候没和你打招呼么？”
　　嬴政内心又开始了邪念与意志的较量，稍有不慎，邪念就要打破封印冲杀出来。他回道：“没有，没和我说啊。我都没注意她什么时候走的。”
　　谭瑛说：“可能你看书太入神了，乔佳怕打扰你。你还要学么？陪我出去溜达一圈？”
　　嬴政瞄了一眼谭瑛这短裙下的玉肤美腿，口水几乎要奔流而出，心魔难以自制，重获新生。他爽快地答应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书收拾利索，在谭瑛身前开路。
　　接下来要去哪里呢？操场？鹊仙湖？还是小树林？总之是黑灯瞎火的场景一一闪过脑海。以往那种矜持感、那种孤傲一扫而空，判若两人。什么书海佳人、梦中情人，此刻都敌不过到手的人。
　　谭瑛的等待终于在这个夜里有了答案，这答案就像她粉嘟嘟的面颊中透出那份羞涩一样甜美。在寥寥星辰点缀夜幕下，在昏昏欲睡的路灯下，在斑驳零散的树影下，谭瑛第一次牵起了嬴政的手。那一霎间，谭瑛的手凉凉的，细滑冰丝，麻酥酥的感觉从嬴政的指尖迅速传至心间，又随着血液传遍全身。两人脉脉相视，彼此的眼中已再无他物，似乎整个世界都消失了。这难道就是感情的初体验么？是一时兴起，还是情之所至？嬴政似乎也不能给出准确的诠释，但他突然感觉心里暖暖的，似乎被什么东西填满了，那种“孤弓无箭与谁从”的孤寂感在渐渐消散在慢慢长夜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嬴政不再一个人独来独往，他的身边好像过了一个恬静漂亮的小丫鬟，屁颠屁颠地跟着他吃饭、陪他自习、看他打球，除了睡觉时候各回各家外，几乎天天黏在一起。当两个人在一起的消息不胫而走的时候，一个奇怪的想法在嬴政心里萌动，一切也因为这个想法而发生了改变。当然，这个想法出现，也为嬴政的大学开启了歧途之门。
　　故事讲到这，不得不提一个时代的符号——“网吧”。网吧的发展经历了从零零星星到密集成群的过程，这个过程在大学周围最为明显。在那个年代，只要稍微留心的人就会发现“网吧”这个星星之火引发的燎原之势。这种燎原之势，又是从外到内的。无论是选址据点，还是室内装修，以及计算机的“硬件”装备，甚至是各种服务保障的“软件”配备，都在以惊人的速度发展。当然，2006年的时候，大多数网吧格局还是相对简洁的，网吧的计算机显示器还都是大背头的。等到了2007年，陆续就有液晶显示器上线了，这种屏幕又薄又大、体积又小的显示器，让人一看就能有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感觉。很快，这个行业就尝到了甜头，各大网吧增加计算机数量、陆续扩大店面，没用多久时间，隆城大学就被网吧包围起来了，还有的网吧老板甚至打通学校内线，在校内建起了以盈利为目的的“微机阅览室”。虽说网吧里可以查阅许多资料，但是从主要用途和功能上来说，这就是个新时代的游戏机厅，只是不用像以前一样劈里啪啦地摇把子、按按钮了。
　　对于网吧是个游戏机厅的定性，嬴政自始至终都十分清晰，也从不想涉足其中。一来是因为他有手提电脑，在宿舍上网也十分方便；二来是因为网吧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而且烟雾弥漫，可谓乌烟瘴气。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地方总能吸引一大批学生，特别是男生，八仙居里的其他七位大仙也无一幸免，最后的最后，嬴政也被脱下了水。起初，嬴政被拖下水的时候，还在努力保持头脑清醒，他反复告诫自己，来网吧只是陪同参与，维系与舍友的感情，保住宿舍这个根据地，作为一种与大家打成一片的途径，是手段而不是目的。然而，被拖下水以后，他发现自己水性还不错，竟玩得不亦乐乎、流连忘返，发扬了“后来居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精神。
　　“网吧”这浑水，一趟就是两三载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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