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面对夜烈的诧异，夜琉璃解释说：“我是说我娘的陵墓和牌位，您可别给吓到了。”她感觉自己心里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渴望，想去见见那个生她的人，这执念大概来自于这具身体本身吧，也许真正的夜琉璃这么多年从未去拜祭过自己的母亲。

        替她完成这个愿望，就当报答吧。

        面前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衣着华丽满面红光却内心苍白。不知道真正的夜琉璃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想必很艰难。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倘若没有夜烈多年的照顾，也许她早早就死了，根本等不到熊鱼的到来。想到这里，夜琉璃释怀了。她与夜烈之间所有的联系只不过是夜琉璃这个人，如今只要找到夜琉璃的母亲，让她回到该回的地方，一切都可以不计较。他贪钱也好，凉薄也罢，与她熊鱼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这个……”夜烈支吾起来，词不成句，“你娘她的灵位不在祠堂。”夜琉璃心知不好，继续追问：“那她在哪儿？您告诉我，我和王爷想去上柱香。”

        夜烈拧眉，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下一刻，他忽然换了副语调，对景容说：“王爷，您这一路赶来一定累了吧！来人，把我珍藏的冻顶乌龙泡一壶，给王爷王妃尝尝，去去乏。还有，记得备些茶点。”下人答应着下去了。夜烈接着说：“你们俩先坐，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有什么事咱坐下慢慢说，不急。”

        如果这个时候有陌生人过来，一定会觉得他是一个温柔而慈爱的父亲，胸怀宽广大爱无疆，还关心后辈。但是夜琉璃了解他的本性，知道这不过是他为了拒绝她想要的东西而做出的假象。他都能为了钱把她卖给吃人的妖怪，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景容在乌木椅子上坐下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等着茶水端上来，悠闲地品着。而夜琉璃仍旧像根棘刺似的，站着跟夜烈叫板。

        “您不要转移话题，我只想知道我娘她到底在哪里？”夜琉璃的声音显示出了她此刻愤怒且无奈的心情，“仅此而已。”

        虽然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但你若不退，那我也不退！

        “你就是这样跟你老子说话的吗？一点教养都没有！”夜烈也怒了，试图端出父亲的架子训斥夜琉璃。

        “那还不是您教的？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闺女！”夜琉璃迎风而上，一句话让夜烈气的不轻，一抬手大耳刮子扇了过来，怒斥道：“忤逆不孝！”

        “啪！”夜琉璃被打的直接后退了一步，脸上顿时浮现出五个红红的手指印。她捂着麻木的脸，眼泪夺眶而出，不由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这一巴掌可真结实，真的好疼啊！

        泪……

        景容站了起来，轻轻扶住她的肩膀，稳住她，说：“岳父大人，您这么做不合适吧！您不知道，璃儿这两天一直跟我说，她得了个称心的好夫婿想带给母亲看看，让母亲知道她很好，不再牵挂她，这是她的心愿。父母爱子女，子女还情义，您是她父亲，这拳拳的心意您真的就能当做看不到吗？”

        看着夜琉璃捂着脸委屈落泪的样子，又听了景容这番话，夜烈心里也有些愧疚，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抬起手有气无力地挥了几下，说：“你们坐下，坐下吧，我告诉你，你娘在城外，城隍庙后面的山坡上。”

        当年夜琉璃出生以后，因为是个傻子，当家的老太太，也就是夜琉璃的亲奶奶，迁怒于她已经难产而死的母亲林音，把她当成夜家的耻辱，一条破草席卷了尸首在城外草草埋葬，随便立了个木牌做碑，家里连个牌位都没有，林音至今还是个孤魂野鬼。而夜老太太早在夜琉璃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无疾而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夜琉璃的心里涌现出一股巨大的悲伤，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说道：“我要把我母亲的牌位放在祠堂里供奉香火，让她回家，您有意见吗？”她的声音有点哽咽，营造出一种伤心过度的表现。

        “你说什么？”夜烈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要让我娘回到夜家的祠堂，有个安身的地方，不再做孤魂野鬼。否则，我担心她飘来飘去，怨气越来越深，会回来□□。您要知道，这鬼事可是没有章法可循的。”夜琉璃说，同时在心里感叹，前世那么多的鬼故事真没有白看。

        “你……随你吧，你如今耳聪目明，只要你开心，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夜烈看了一眼景容，见他眼眸深沉，终是妥协了。一则夜琉璃背后是长阳王，他斗不过，二则也不想被鬼寻仇，毕竟是夜家没有好好地安葬她，算了，还是明哲保身吧！

        “谢谢爹。”

        夜琉璃松了一口气，在景容身边坐了下来，端起茶杯一口饮尽。

        夜烈吩咐下人去安排林音牌位进祠堂的事项，这厢开始仔细地打量着景容，唇红齿白，相貌堂堂，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有一股贵族风范，看来必定是从小就得到了极好的教养，哪有一点像妖怪？看来传言不可信啊！

        这丫头也算有福气了。

        他越看越满意，忍不住说起了往事：“你不知道，你小时候有一次，一个和尚非要进门来给你算命。我说，一个傻姑娘，算什么命！可是那个和尚抓住你不松手，说你来自于天上星宿，前半生坎坷，十八岁以后会否极泰来，如今看来，果然应验了。”

        夜琉璃惊讶：“真的假的？”

        “爹怎么会骗你？咱以后都是一家子了，互相多照顾，和和睦睦的，多好！”夜烈说，“只要你们过的好，爹也就放心了。”

        夜琉璃堆笑：“您放心就好。”

        “要学会勤俭持家，不要让王爷操心。”

        得，一秒钟变身唠叨婆婆了。

        夜琉璃乖乖颔首：“是，爹。”

        中午，景容和夜琉璃自然要留下来吃回门宴。宴席很是丰盛，夜烈和美玉准备了满桌的鸡鸭鱼肉，还开了珍藏的陈酿，笑吟吟地不停劝着多吃点。

        嫁了个王爷，相当于一步登天啊！

        夜琉璃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心情不好胃口不佳，突然发现从早上过来到现在，夜音璃一直都没出现。按照她的性格，不可能不过来对夜琉璃说酸话，还是说看见长阳王景容，后悔自己没有嫁过去？嗯，这倒有可能。

        夜琉璃开口问：“爹，三，四妹呢？”

        美玉眉眼间是藏不住的笑意，却不开口说什么，让夜琉璃有点迷惑，不禁暗暗猜测，看来是夜音璃身上发生了什么好事了。

        “呃，她和绿竹去城南莫家玩去了，中午不回来吃饭。”夜烈说，话语间有掩藏不住的开心，“莫家二少爷，以后说不定会是你妹夫。”

        绿竹是夜音璃的小姐妹，经常给她出主意作弄夜琉璃。

        “城南，莫家？”夜琉璃看向景容，用眼神示意他，“我怎么没听过？”

        “有，你不常出门，不知道。”景容淡淡地说，夹了一个茄盒放进自己的碗里，慢慢地小口吃着，还不忘发表评论，“这个茄盒，炸的恰到好处，挺好吃的。”

        夜琉璃：“……”

        就知道吃！一进门，他就端坐在那儿喝茶吃点心，对于她据理力争的事情不闻不问，神情淡然地像是个无关的人；此刻又只顾埋首吃饭，头也不抬，吃相倒文雅秀气。虽然知道事情本来就跟他没有关系，可怎么就这么来气呢？

        夜琉璃咬牙，瞪他。

        景容放下筷子，平静地咽下嘴里的食物，然后看向她，说：“后天你若有时间，我们可以去拜访一下莫家。”

        闻言，美玉期待地看向夜琉璃。夜音璃的未来夫家若跟长阳王关系好，那以后也算是有了个靠山；自己这边也要跟夜琉璃把关系搞搞好，以后有个万一的也有保障。人生在世，谁都不能保证一世一帆风顺，不是吗？想到这里，她看过来的的眼神便格外地柔情四溢。

        “都是一家子，倘若璃儿有时间，也可以多往莫府多跑跑，顺便帮你四妹把控一下对方的人品，姨娘在这儿先谢过了。”美玉说。

        “姨娘客气了。您说我一个已婚妇女，没事就往莫府跑，只怕会让人说闲话，要去还是得跟我家王爷一起，王爷，您说是吧？”夜琉璃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拒绝之意明显。

        景容“嗯”了一声，吃了一根青菜。夫妻二人妇唱夫随，有条不紊。而这些，夜烈全都看在眼里。

        “姨娘不是这个意思。”美玉急忙解释，“我是说你可以……”

        “行了，快吃吧，菜都凉了。”夜烈说，一句话强行结束了这个话题，“别往璃儿身上扯！既然是她自己非要去，婚事就让她自己负责，好与不好自己承担，别就知道回来找你哭！”

        得，看来又有内幕了。

        吃过饭，夜琉璃就准备和景容一起打道回府了。在马车上，夜琉璃八卦心又起，问起了有关城南莫家的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问一些问题，还能趁此机会多跟景容说说话，沟通下感情呢！

        “他们家怎么样？”

        “很有钱。”景容的答案言简意赅。

        “可是怎么感觉我爹的意思是三姐的婚事他很不满意？难道是没给够钱？嗯，有可能。”夜琉璃自言自语，“老家伙爱钱，爱到骨子里了。”

        景容眼角一跳，继续道：“这莫家家业大，但是来路不太正，恐怕与妖道有牵连。”

        “妖，妖道啊？”

        “怎么，害怕了？”

        “有你在，一口咬死他，我才不怕。”夜琉璃强装硬气，“你行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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