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梦魇再现

压抑而昏沉的气氛之下，那抹弱小的身影表现得格外倔强。

        华沙冷芒的看着她，以前只知道她性子孤傲清冷，却不想竟然会如此倔强刚烈，到底是什么能让她被打的遍体鳞伤也依然执着的头也不回。

        华沙看着冷燃城，一双本就红色的双眸几乎要瞪出血来，他自然是不想伤她，更不想这么折磨她，可她的脾气实在是倔强，又傻乎乎的只会为别人牺牲自己，如果放纵她这样下去，以后难保会不会真的因为别人送命。

        与其留下一个永久的祸患，倒不如让现在就打到她清醒。

        终于华沙还是再一次的狠下了心肠，他冷冷的看着冷燃城，再一次对执鞭人语气缓慢的一字一顿厉声道：“给本座继续打。”

        话音未落，他再次为断魂添了一束法力，他气的话音已经沙哑，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只是将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冷燃城的身上。

        添了两层法力的散魂鞭打在身上更是彻骨的疼，奈何冷燃城早就没了力气，却依旧死死的咬着嘴唇，她越是这样倔强，落到华沙眼里就越是气愤，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她这样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

        “还不认错！”

        不管在别人面前多么辣手无情，华沙从未在冷燃城面前这番疾言厉色，这通鞭子打的华沙都慌了，而冷燃城从始至终只是死死的咬着牙关，任凭散魂鞭将她抽到蜷缩，依旧不改那份倔强：“……我没错！”

        不等话音落下，又是重重的一鞭打了下来，冷燃城仍旧死死的咬着嘴唇，直到咬破的唇角不断流出鲜红的血迹。

        见她如此一番，华沙满腔的怒火终于不再隐忍，忽而手腕一挥，又添了法力过去。

        在场的人见此情景全都不知不觉的倒吸了口冷气，为散魂鞭添加三次法力，即便是当初对待那个处以极刑的女人也不曾如此，不过这冷左使还真的有能耐，明明是个凡人之躯，挨了这么多的散魂鞭居然还能活着，若是换了普通人类，只怕是两鞭子就被打的吐血而亡了，将华沙气成这个样子，只怕早就被杀的粉身碎骨连魂魄都不剩了。

        这一次冷燃城再也受不住了，任凭咬破了嘴唇也拦不住身上的痛楚，加了三束法力的散魂鞭打在身上痛的钻心，每一寸肌肤都普通被撕下来一般疼痛，她的两只胳膊抱在身前，痛的抓着两边的肩膀不停地颤抖，明明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却痛到再次控制不住的翻滚，万蚁噬心之苦大概莫过如此。

        终究还是无可忍耐，冷燃城从心底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喊叫声的惨烈，即便是一旁见惯了血腥的南城中人也听的刺耳。

        看着冷燃城如此痛苦，华沙的脸色愈发的黑了下去，这一次看楞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本以为这个女人惹怒了华沙，所以华沙决定要活活把她打死，可是鞭打半百法力添三，反倒是透露出一种不明的气氛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做声，不管这两个人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所有人都清楚，按照这样下去，不出十鞭，她就真的没命了。

        仲黎见状不好，再次不管不顾的冲了出来，他一下子扑倒华沙面前，好在是个热血铮铮的男子，才不至于哀嚎的恳求着：“城主！不可再打了啊！再打下去左使真的就没命了——！”

        他仲黎向来也不是个感伤的人，长这么大从来还没有为谁的性命而担忧，只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就背负了一身的血海深仇，进入南城习武也只为日后报得大仇，按理来讲他应该对华沙言听计从，但今日见到了冷燃城，明明是那样柔弱的一个小姑娘，偏偏能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强大的光芒，这让他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做义。

        不知是不是一种错觉，总觉得华沙的脸色愈发奇怪起来，甚至隐隐约约看出了愤怒下的懊悔。

        顾不得去深究什么，仲黎见求助华沙不行，赶紧会在一旁向冷燃城大喊道：“左使您认个错吧！认错了城主就会原谅您的！”

        也不知此时此刻的冷燃城还能不能听到他们对她说的话，她没有丝毫反应，只是任由鞭子无情的抽打。仲黎跪着向冷燃城走了两步，再次声嘶力竭的大声呼唤道：“您就服个软，在这样下去您会没命的，左使！！”

        他喊的破了喉咙，冷燃城那里依旧没有半点回应，不是她倔强的孤傲，而是打成这个样子，早就丧失了意识，除了满身的疼痛，她已经感觉不到任何。

        终于又一鞭打在冷燃城的身上，这一鞭不偏不倚，一鞭正落其背，残余的鞭尾不慎抽在了她的后脑，冷燃城忽然浑身一震，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无数的过往映入脑海，这些年来她经历了那么多生死，几次都从鬼门关爬了回来，摸爬滚打才得以在深宫中存活，她发誓一定要护住所有对自己好的人，同时也一定会让那些残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可是正当她有了能力的时候，奈何一朝兵变逼宫，那些纯净的美好就这样被踏灭，为了查明真相她只身深入南城，可到现在她得到了什么？不但一无所获，今日竟要将命也丢在这里吗？

        不，不可以这样，老天不可以这么不公平，她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为那些对自己好的人报仇！看来这次，注定是要服软的了。

        一滴热泪不留痕迹的从冷燃城的眼角划过，她说过不再哭泣也不再让自己委屈，可是到了今日一切还是一场空，在华沙面前她永远都是弱者。

        终于被打的只剩一口气的她微弱的开口：“城主……属下知错……”

        她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几乎让人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华沙的面色一凝，挥手示意执鞭人停下，他向冷燃城走近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幽幽道：“大声点，再说一次。”

        冷燃城凝聚了全身的力气，这才稍稍提高了点声音：“属下……知错……”

        看不到华沙的笑脸，反而是更深邃的冷眸：“你错在何处？”

        冷燃城的浑身依然在颤抖，散魂鞭打在身上不会有伤痕，却会伤及根本，浑身上下的内伤肉眼根本无可发觉，即便停止了鞭打，那股疼痛终究不减：“……是属下私自…指挥……知错不改……请城主原谅……”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是那样的高傲，何故要沦落至此。

        可是即便是这样的卑躬屈膝，换来的却是呵斥：“错！”

        他第一次如此动怒，声音充斥在整个大殿，伴随着声音的扩散，一股强大的气场从身上弥漫开来，犹如一阵妖风击垮了在场的所有。

        “你错在太玩笑你的生死。”

        说着华沙缓缓蹲下身，修长的食指用力挑在已经奄奄一息的冷燃城的下巴，他虽看着冷燃城，却更像是在看一件玩物，身上的黑气将他死死包围，他轻轻勾唇一笑，散发的是让人窒息的鬼畜：“你给本座记着，你的这条命是本座救回来的，本座要你生你就不得死，要你死你就不得活，你，没有权利决定。”

        若不是华沙，冷燃城这条命怕是早就在逼宫的时候就没了，是华沙放出了血凤，冷燃城的躯体才得以依靠着血凤的魔力得以生存。华沙虽然在笑，却越笑越发阴冷，冷燃城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华沙捏着自己的下巴：“属下…记住了……”

        似乎只有将她折腾到了这个地步，华沙才满意的收手，他一甩手放开冷燃城，起身幽幽吩咐：“冷左使虽以醒悟，但可惜为时已晚，念在夺回断魂有功在身，把她给本座关起来，没有本座的允许，不许任何人探望！”

        ——

        透过唯一的一扇小窗，微弱的阳光映射着数不尽的灰尘，昏暗的牢房里阵阵发霉的气味漂浮在空气之中，各种腐烂的味道恶心的让人窒息。

        南城的牢房格外阴森恐怖，尤其是冷燃城这种被特别交代过的犯人，所囚禁的牢房都是最阴沉寒冷的，冷燃城瑟缩的躺在那张破旧的塌子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额头几乎贴上膝盖，整个身躯都在不停地颤抖。

        冰凉的铁链一端固定在墙壁，另一端死死锁在她的手腕，那些人将她当做华沙的重犯，哪怕是已经奄奄一息却还是用铁链将她牢牢锁住，那些人对她好比对待一件破旧的衣服，随便提着，到了牢房向里面一扔就是了，连拖带拽不知有多么狼狈，可是现在冷燃城已经没有经历去管这些，任由他们将自己又拖又锁，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力气。

        散魂鞭带来的疼痛实在是难忍难消，她几次痛的昏迷，却又几次都在昏迷中痛醒，陪伴着她的只有那无尽的梦魇……

        梦境中是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大概只有六七岁的模样，却俨然没有孩童的那股灿烂的朝气，一身破旧的衣服遮不住冬日的寒风，她的手已经满是冻疮，却依旧跪在地上不停地用手里已经破烂的抹布擦拭着地板，烈风透过窗子的缝隙，吹在浸了水的手指是一种刺骨的生疼，女孩下意识的缩了缩手，忽然一条皮鞭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抽在小女孩的背上，紧接着传来的是一阵泼妇一样的咒骂：“好你个小孽种！学会偷懒了！快给我干活！”

        打她的是负责看守小女孩的老宫女，不知收了别人多少好处，整日里往死了折磨这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

        只是刚刚说完，老宫女手中的鞭子一挥，再次重重的几鞭打在小女孩的背上：“还愣着干什么！要怪就怪你那个生性放荡的娘亲生下你这个小孽种！害得老娘也来这里跟你们受罪！快点干活！！”

        皮鞭打在女孩的身上，她穿的本就单薄，甚至有些地方还露着肌肤，鞭子抽在她身上，很快就化作一道道血痕，女孩并不哭泣，只是死死的咬牙不让自己出声，她继续擦拭着地板，不成想那皮鞭再次落了下来，正巧落在细巧手腕。

        “那水都脏成什么样子了！你眼睛瞎了不成？！还不快去打水！！”

        女孩的手腕立刻多了道红肿的血痕，她按照吩咐提起一旁的木桶准备去井口打水，怎奈何她还不到七岁，一个木桶就占据了她半个身高，她的手本就被打的很痛，天寒地冻之中还要提着自己一半高的木桶，连桶带水的走到井边，她一步一踉跄的艰难前行，却不知什么东西在她的脚边拌住了她，小女孩的重心一歪，整个人抱着木桶向前栽倒了下去。

        木桶被摔得粉碎，用来固定木桶的铁箍刺进她的手心，当小女孩坚强的查看伤口，伤口不断地流出殷红的血迹，透过血迹甚至隐隐看到了筋肉。

        她从未见过如此的场面，一时间有些慌了神，但看管她的老宫女怎么能容她如此：“你！你竟然敢弄坏老娘的水桶！看我不打死你！”

        小女孩来不及反抗，老宫女用力几鞭下去，小女孩很快倒在了皮鞭之下，任凭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仍旧不松口说一句求饶的话，她虽怕皮鞭，却更恨皮鞭，哪怕是被打的皮开肉绽，也就对不会像对手漏出一分胆怯。

        画面紧接一转，出现在梦境里的依然是这个女孩。

        依旧是穷冬裂风，女孩费力的搬动着洗衣盆，洗衣盆里是与她的穿着极不相符华贵衣裙，不远处的前面有一处泉水，她必须在天黑之前把衣服洗干净。

        终于费力的来到了泉水边，好在手心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才不至于在这天寒地冻中受到第二次的伤害。她缓缓的将衣物从洗衣盆里拿了出来，那衣服太过华贵，裙摆上秀着的珠宝多的闪人眼，宽大的衣袖大到几乎可以做她的被子。

        不过这些在孩童的眼里都只是些好看的石头罢了，正打算将衣裙浸入水中小心清洗，忽然那老宫女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见女孩半天不肯动作，竟一脚将女孩踢进了水中。

        女孩本就长得弱小，那老宫女使劲一踢竟整个人卷在衣服里，连人带衣服一同滚入水中，她不会游泳，缠在身上的衣服如同挂在脚上的水草，越是挣扎缠的便越紧，她拼了命的向上游，却如同坠了铅块一样沉了下去，冰冷的泉水将她淹没，一片漆黑遮住了她全部的视野，就在这生死关头，迷离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握住她的手心，这才不至于让她沉了下去。

        冷燃城却不知道，就在梦里的小女孩被人拉住的一瞬间，梦外早已有人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再次回到梦中，小女孩已经被人救了起来，但她并没有因此得到好运，相反进入了另一场噩梦。

        老宫女一把将小女孩丢在地上，这是一间极为华丽的宫殿，小女孩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却见一个满身贵态的宫妃正居高临下的蔑视着她。

        那老宫女对贵态宫妃一脸献媚，转过身却瞪着小女孩厉声道：“你这个死丫头，居然弄坏我家娘娘的衣物！你有几条命够拿来赔的！！”

        小女孩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弄坏了别人的东西是要赔的道理还是懂的，她立刻辩驳道：“是她踢我……”

        然而不等她说完，早就有人狠狠地甩出一巴掌将她打在地上，老宫女一阵呵斥：“果然是下贱的东西！弄坏了娘娘的衣物还狡辩，看来真该好好教训教训你！来人呐，把她的手给我砍了！”

        按照当时的法度，只有偷盗才会被砍断双手以正法纪，她们这是认准了要折磨这个只有一丁点大的小丫头，所以才联手想出这样一个办法。

        眼看小女孩就要被人拉下去，忽然贵态宫妃装作一副菩萨心肠的样子假惺惺的开口：“罢了～好歹只是个孩子，本宫向来慈悲为怀，怎么忍心如此残忍？将她身上泼满水，扔到外面冻着便是。”

        她说的轻描淡写，似乎还等着别人称赞她的英明。说是砍去小女孩的手只是吓吓她而已，她们没有证据不敢如此，可现在正是隆冬，尤其是这几日更是异常寒冷，刚刚打好的热水放在外面很快就会冻成冰，下令将小女孩浇上水再扔出去，明摆着是要将她活生生冻死。

        立刻就有人将小女孩拉了出去，他们并没有很快执行命令，而是先将小女孩拉到柴房，一群宫女太监将小女孩团团围住，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身份最低贱的那群人，心里的怨气从来没有地方释放，如今上天给他们送来一个这么大点的小女孩，他们自然是不肯放过。

        小女孩抱着双腿瑟瑟的躲在墙角，落水时她本就受了惊吓，一大群比自己高出一半的人将自己团团围住，此时更是怕的浑身发抖，可是不管她如何害怕，终究逃不过一顿毒打，那些人将小女孩打到在地，又特意去河面取了水，混杂着冰块一桶一桶的从小女孩的头顶浇了下去，她甚至感觉的到冰块砸中了她的肩膀。

        她被人拖到门外，大雪纷飞的寒冬中静静地跪在那里，外面的暴雪越下越烈，小女孩身上的水渍很快凝结成冰，暴雪终于吞噬了她身上最后的一丝温度，彻底倒在了雪地当中。

        迷离间似乎又人将她抱起，小女孩似乎看到了救命的稻草，死死的抓住那人的衣襟不放，她不知道那是谁，只知道那是她唯一的希望，哪怕那只是以为她死了将她扔到乱葬岗的宫人。

        梦外，冷燃城不自觉的反握住那人的手，那人先是一愣，随后用另一只手紧紧的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不知怎的，竟让梦内的寒冬染上了几分暖意……

        再次进入梦内，小女孩已然长成了十二三岁的少女，但是她的境遇并没有因为年龄的增长而有所转变，反而将她推进了更深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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