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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第137章南囚公子


倾盆的暴雨终将过去,只是再大的雨水也盖不住遍地的血迹,第二日锦城里传遍了昨夜的杀戮。

        “听说了吗?昨个夜里出人命了啊!”

        街头的一位老妇拄着拐杖,她一边说一边颤颤巍巍的向四周观望,生怕被什么不该听的人听了去,眼中尽是不言而喻的恐惧。

        “咣——”的一道剁肉的声音传来,老妇的话音刚落,边上卖肉的屠夫先开了口,他一边剁着身前砧板上的猪骨,一边淡然道:“老太太你也太能大惊小怪了,这兵荒马乱的,那不都是常事。”

        与老妇的惊恐不同,屠夫似乎选择了淡然接受,不过说起来也难怪,现在这种世道死了不稀奇,能平安活下去才叫稀奇。

        那老妇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赶忙抬起手摇了摇反驳道:“那可不一样,听说昨夜死的那个男的,连头都叫人给砍下来了,被发现的时候尸体就和一个疯女人在一起!”

        一旁赶紧有人附和道:“不止如此,就连他的妻儿都不见了,他媳妇被发现死在了离家几百米的田里,据说死相那是个惨不忍睹,可怜那孩子到现在还没找到……哎呦呦,你们听听,哪有这么邪乎的啊?”

        屠夫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变,心道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杀妻掳儿,就连头都给砍下来了。

        正听的心里发惊,街边的一个乞丐赶忙凑了过来:“这算什么,你们还不知道,昨个夜里啊,醉仙楼也塌了!”

        一开始乞丐刚靠近肉摊时屠夫还是有些抗拒的,毕竟人家卖猪肉的,摊子前站了个乞丐,这生意可怎么做,但最后听他说的越来越玄乎,倒也没急着赶他走。

        小乞丐的话立刻吸引了更多的人,其余人听他这么说皆是一惊:“真…真有这事?”

        醉仙楼塌了,按理来说这么大的事自然早就传开了锅,可偏偏今日一大早醉仙楼所在的整条街都被封了,害得人们路过那里都得绕好大个弯子,这事出的怪异,但愣是没谁知道究竟所谓何故,倒是这个小乞丐说的头头是道。

        那小乞丐郑重道:“当然是真的!昨个夜里我就睡在醉仙楼脚下,当时楼里正在叫卖一个新得的姑娘,谁想到突然杀出来个戴面具穿斗篷的男人,这哥们那是二话不说就开始抢人,然后就跟楼里的人打了起来!我听见里面有打架声就赶紧找地方躲起来,哪知道我还没跑出那条街,就听见‘嘭——’的一声,他娘的,醉仙楼就倒了!!”

        “啊?!”

        说到这众人脸上的无不充满了惊恐,其中一人颤颤巍巍道:“小乞儿,你可别说谎,这玩笑可开不得!”

        小乞丐的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忙反驳道:“我没说谎!官府的人已经去处理了!那个穿斗篷的人还拿了一把闪着光的剑,我还听见他说他叫什么…南……南……哦!南囚公子!他走后我还壮着胆子去看过,去那的客人死的死伤的伤,里面的姑娘全不见了,那么多姑娘,鬼知道被他弄到哪去了!就连咱们锦城最大的地痞也被他一锅端了!”

        醉仙楼的惊慌还没过去,突然就转到了地痞窝的惨案,一夜里连作三庄惨案,死伤无数,在场的众人早已吓得战战兢兢,而另一边也已经上演了一场不同的风景。

        ——

        南城内华沙端坐在城主的宝座之上,一双红色的眼眸波澜不惊的微微一转:“南囚公子?”

        卞辰刚将收集来的情报汇报完毕,拱手作辑低头道:“是,此人手法狠辣,仅是一夜的时间就屠了半个锦城,通过对衣着和剑体的描述,确定为同一人。”

        理论来说一夜之间做成这三件事并不难,但若是在一个大雨倾盆之夜,以一己之力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事情做的这么精准,那这个人可就是有些手段了。

        华沙的指尖静静地在宝座的扶手上敲了敲,闭眼沉思了片刻抬眸道:“那把剑?”

        “此人狡猾得很,据说剑身通体被一道刺眼的光芒所盖,因此看不清剑身本体。”

        说到这华沙的唇角幽幽一勾,心中已然有了定数。

        他身子微软向后一靠,言语中居然带了几分惬意:“看来,是把好剑了。”

        从来都是名人配名剑,若是普通人根本不需要把自己的剑身隐藏起来,因为根本没人认识他们的佩剑,即便是被人看到了也不会发现什么。而这个人用法术掩盖住了剑身,遮盖了剑身的同时,反倒是告诉世人她不同寻常的身份。

        卞辰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城主的意思是?”

        “告诉凤儿,去忘魂山。”

        ——

        夜幕再次降临,人们都心惊胆战的藏在屋内不敢外出,生怕南囚公子的再次出击。

        一片荒凉的皇宫外,高山上的一抹身影藏于夜色。

        今日他收了剑,宽大的斗篷和一张漆黑的面具遮盖了他的身影与面容,他站在山头静静地看着远处的皇宫不曾言语,明明看不清他的面容,却总能感受到一股不可言喻的悲伤,尤其是当他的目光游移到身旁的一颗梨树下时,眼中就愈发充满了悲戚。

        这一次他并没有“行凶”,他似乎没有地方可去,不知究竟在这里呆呆地站了多久,直到那轮明月挂在漆黑的夜中央,打更的声音透过一片荒芜传到南囚公子所在的山头,他这才仿佛想起什么般离去。

        然而他刚刚转身向前走去不足十米,一道白衣身影从天而降叫住了他:“你要去哪?”

        南囚公子闻言心下一惊,琥珀色的双眸不安的转动着,白衣人虽然是质问,但生硬的语气已经不许他再继续前行,南囚公子闻言驻足停了半刻,白衣人也不曾过去,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等他自己转过身来。

        南囚公子的脸色有些异常,不知究竟在想着什么,既不言语也不逃窜,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最终只是当做什么也没听见正要离开,突然身后的白衣人提高了声音厉声道:“你居然出逃。”

        这一次南囚公子闻言猛然转过身,当即反驳道:“我没有!”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脸上的面具化作一阵灰黑色的烟雾褪去,漏出的是一副与外表完全相反的倾世容颜,远山的眉间写满了凄凉,眸中更是夹杂着难忍的凄厉,居然是冷燃城。

        她反驳的急切,基本上是凤卿寒同时说出的那句话。不似预料中的暴躁,她的脸上第一次写满了哀怨,她的眉心轻轻一蹙,仿佛看得到她的言不由衷:“我没得选。”

        她深沉的说出这句话,说起来她也不知,为何自己的心底会突然涌出一股不知名的怒火,伴随着怒火的不断增长再加上幻境的引导,热血沸腾之下居然就冲破了凤卿寒留在自己身上的封印,当即就恢复了全部法力,如同入魔般打散了竹屋去掉身上的铁链跑了出来。

        一开始她对自己的这一举动也颇感意外,可她刚从竹屋出来,就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一群人对她喊打喊杀,她不想伤人,于是边打边逃不知不觉中来到了锦城。

        血玉珀还剩下两日多的功效,起初她是想在人间游历一番再回去,可当她真正出来了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一开始她是想救人的,甚至想着等自己救完人就乖乖回去,可当她看到白日里那名被卖掉的女子被人侮辱后惨死在田里的惨像,她就再也没有办法冷静下去。

        借着漆黑的雨夜,她自己也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最终她不仅杀了白日里见到的所有的负心人,还直接一举端了地痞流氓们的老巢,让他们再也没办法去残害百姓,就连醉仙楼也一举端了,她出手快准狠,以至于清理了那么多人,断魂上依旧没有沾染丝毫血迹,可当这一切都结束,她才猛然发现事情的不妙,她都做了什么?

        她知道不能被世人发现自己的身份,所以将自己藏进斗笠,自称南囚公子游荡在世间,怎料凤卿寒还是这么快就找到了她。

        见她主动亮出身份,凤卿寒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的神色,他知道冷燃城突然发狂是被算计了,终究他只是开口问道:“那你为何在这?”

        在这,遥望着不远处皇宫的废墟。

        冷燃城犹豫片刻,低垂着眼眸良久幽幽吐出两个字:“回家。”

        可是她的家早就被她最爱的男人亲手毁了,她哪里还有什么家。

        冷燃城一动不动的盯着远处破败的皇宫,就连昭阳殿都已经残缺破败,昔日最繁华庄严的皇宫已然变成一片废墟。

        凤卿寒一步步向她走去,目光森然道:“据我说知,这里不是观测皇宫的最佳位置,反倒是赵丽然逝去的山头。”

        冷燃城的目光微微一动,赵丽然死的时候凤卿寒也在场,当日的一切就发生在这个山头,甚至就是他们脚下的这个位置。她来到这里确实是想起了赵丽然,说不清是难过还是心痛,既难过她的逝去,又心痛她的背叛,各种感情夹杂在一起,居然如同瘀血般堵在心头。

        她低下头没有言语,此时此刻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凤卿寒却突然上前一步,坚定不容回绝:“赵丽然死有余辜,倒是你,马上跟我回去。”

        不等他的话音落下,一道气墙突然从冷燃城的脚下涌出,四面八方的气墙迅速向冷燃城靠拢,居然合并成了个球将冷燃城包在了里面,知道她不会甘心回去,凤卿寒干脆不由分说的采取了强制措施。

        眼看就要被他强制带回,情急之下冷燃城当即大呵一声:“我还没有杀了华沙!”

        毕竟心底的怨恨已经被勾起了,就没那么容易再放下。

        凤卿寒带了几分嘲讽:“华沙修为深不可测,凭你,还差点火候。”

        他这个态度激怒了冷燃城:“我自知功力尚且不够,与其在暗无天日的竹屋里静心,不如留在人间闯个痛快!”

        冷燃城的目光狠厉而坚定,她已经恨透了华沙,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见她如此执着,凤卿寒难得提起几分兴趣,反问道:“且不说你心性如何,你觉得你该以什么身份留下?是嗜杀成性的南囚公子,还是离经叛道的冷燃城?”

        凤卿寒的语气幽深低沉,却犹如一记重拳砸在冷燃城的心头,她早已成为世人唾弃的对象,而“南囚公子”也因为昨日的杀戮沦为了第二个魔头,不管是哪一个,都是人人唾弃、喊打喊杀的恶魔,纵使凤卿寒放过自己,这天下的人也不会。

        冷燃城的心头一阵悸动,她的目光些许闪烁,却撰紧了拳头冷厉道:“南囚公子杀的都是祸害,是他们自找的,百姓会明白!”

        杀人偿命,那些人作恶多端,本就该杀。

        凤卿寒的语气依旧那般平静,却总是夹杂着一种不可抗拒:“可他们终究是天下的百姓,他们的过错自有律法处置,你终究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况且三日期限一过,血玉珀的功效散失,你的身体根本不能留在人间。”

        这一次冷燃城不再反驳,她对这些百姓是愧疚的,因此总想补偿他们些什么,惩恶扬善是她现在这个身份唯一能做的,虽然现在她不好掌控自己的心性,但她所杀皆是十恶不赦之人,从未多伤一人,只是她的身体已不复从前,早已经受不住人间的灵力,待明日血玉珀的庇佑消散,阳光普照,不仅她的身体会受到重创,就连灵力都会全部消散,到时候想要报仇,根本是无稽之谈。

        想到这冷燃城紧撰的拳头忽然一松,在那一瞬间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就到这里吧,她已经没力气再保护下去了。

        方才的她还尽是铿锵,现在却显得格外疲惫,良久她缓缓抬眸透过气墙望向凤卿寒,声音低沉仿佛要被什么压断,一滴泪水静静地划过眼角:“好,我跟你回去。”

        她不再反抗,凤卿寒袖口一挥,将冷燃城更严实的包在气墙围成的光球中,随着自己一同起飞离去,这一去再来人间不知又是何时,亦不知届时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漆黑的天空中划过两条泛着白光弧度,此处人烟稀少,倒也没刻意隐藏踪迹,因为带着冷燃城,又要随时提防她会反悔,因此两人飞行的速度并不快,冷燃城只是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不远处的脚下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百姓突然指向天空的那快速移动的两团白光,大声呼唤着:“快看,好像是南囚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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