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刘刚受伤

李霞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高大的男人此刻低着头，看不到任何表情。可是他的姿势如此冷硬，她的心随着时间过去寸寸变凉：“好，好，很好。”

        她随手擦了一把不知何时流出的泪，转身大步向外面走去。

        翠云快要气死了：“刚子，你他妈的到底在想什么啊？”

        刘刚的声音哑得接近于破声：“嫂子，我……我配不上她。”

        “你他妈的就是有病，以后你就等着哭吧！”翠云着实想不到，李霞都这样表态了，刘刚居然还拧着这么个理由不放。她放弃和他沟通，跺了跺脚，赶紧去追李霞。结果却被侍应生拦住了路：“对不起女士，你还没有买单。”

        翠云手一挥：“找那个傻逼要去。”

        她匆匆出门，举目四顾，却没看到李霞的影子。

        问了门口的侍应生才知道，她坐着出租车走了。翠云无奈了，只得打车回家，她也没等刘刚，怕自己会忍不住将他那榆林脑袋给撬开。

        这都装的什么草啊？

        李霞回到家的时候还觉有几分恍惚，今晚发生的事，让她脑子有些迟钝，无法思考。刘刚低头沉默的拒绝姿态，和他之前对自己好的画面交互在脑海中出现。

        他不喜欢自己又何苦来撩自己呢？

        或许因为他是军人，所以总忍不住照顾弱小么？

        将自己整个地埋进被子里之后，李霞睡不着了，任思绪放空的结果就是等回过神来，泪水已经浸湿了被角，真是的，有什么可哭的嘛！

        李霞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然后起床洗漱。

        终于听到房中有动静的刘刚从她的窗户下起身，轻手轻脚地离开。他回来时看到李霞屋里有灯，便蹲在那儿了。翠云几次过来，都被他一个静音的手势给气走。

        他回来的时候，李霞的屋里亮着灯，刘刚松了口气，知道李霞这是回来了。屋里很静，但侧尔细听，却能听到一点点泣音。

        那哭声极轻，要不是他贴墙靠着，而李霞的床头刚好在窗下，他根本就听不着。女孩的呜咽如一只有力大手扼住他的咽喉。可是房里没有半点声音，这让刘刚有些心慌，生怕李霞做了什么傻事。可是敲门也不太合适宜，便干脆在屋外等着了。

        以防李霞一时想不通做什么傻事。

        虽然以她平时的行事风格来说，这个可能近乎为零。

        听得李霞打手洗脸，他才回了自己翠云家。

        客厅里夫妇俩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翠云，见到他哼了一声道：“拒绝的时候不是挺干脆利落地么，这会儿又去装什么好人？”

        刘刚苦笑了一下：“嫂子，对不起。”

        “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你对不起的又不是我。我就搞不明白了，你不喜欢人家，却装出一副喜欢人的样子做什么，又是送礼物，又是天天接送的。小霞还是个小姑娘，人家没谈过恋爱，被你撩拨得动情了，你特么倒成缩头乌龟了，你到底想干啥啊？”

        “不是装的。”刘刚抹了把脸：“嫂子，我明儿就回部队了，小霞妹子那里，麻烦你多上点心。”

        “伤了人家还来这里做什么好人？我妹子用得着你操心？”翠云甩手回了屋。

        何建军叹了口气：“刚子，你嫂子就那脾气，你别介意。不过你到底咋想的啊？”

        “我有点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刘刚拖着疲惫的脚步回了客房。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凌晨十二点半，翠云的房间铃声大作，徽州暴雨倾盆，特大洪灾夹杂着泥石流席卷了无数村镇，1371部队全体成员被调往赈炎，明日一早起程。

        现命所有在外人员迅速回营集合。

        何建军和刘刚二人连夜离开，翠云连叮嘱都来不及多说两句。

        “去徽州抗洪？”得到消息的李霞惊呆了，她昨夜还担心今日和刘刚见面尴尬，哪知一醒来就得到了这样的消息。她僵着脸道：“嫂子，你骗我的吧，刘大哥是不是怕见面尴尬，所以提前走了啊？”

        翠云现在满心担忧，闻言苦笑道：“我倒是希望是这样，但是的确是去徽州了。不止刚子，建军，1371部队所有的人都去了，也不知道那边到底严重成了啥样？”

        “北京离徽州这样远，怎么就轮到他们了呢？”李霞一颗心也揪了起来。山洪之下，每天都有无数生命消失。后世有天灾发生之时，这些军人总是身先士卒，也是牺牲最多的。

        她打了个冷颤，拒绝去想刘刚会不会回不来这个问题。

        翠云疲惫地道：“我也是今早看了新闻才知道的，徽州暴雨已经下了半个多月。昨日洪灾全面爆发，全国大半的军人都过去了。”

        在自然灾害面前，人类的那点儿女私情又算得了什么。李霞再无心去想刘刚和自己的事，全心都在担心着刘刚在徽州的情况。

        电台报纸轮番播报，徽州的水灾渐渐牵动了全国百姓的心。

        这会电视还没有普及，但每个村里总会有那么一两台，再来还有广播和报纸。这不多的消息渠道最近被利用得格外彻底。尤其是家里有人参军的，更是日日都要得到消息才安心。

        抗灾难免牺牲，尤其是军人，他们往往身先士卒，为了救人不惜自己的生命。

        烈士名单不断地增加，全国哭声一片。

        李霞的心亦是揪得紧紧的，陪着翠云一起天天守着新闻，就连店里都只在早上去一回。要不是怕林二叔送来的菜烂在手里，她都想直接不去了。

        担心着，担心着，噩耗还是传来了。

        刘刚为了救几个被困在水里的老乡，被山洪冲走。等救起时已是一天后了，虽然生命体征尤在，但因在河道中受到的撞击太多，全身骨折多处，肋骨更是断了两条，有根断骨离肺只差一点点。

        经当地紧急救助后，已被转回了北京。

        翠云是接到何建军的电话才得的消息，领着李霞匆匆赶往军区医院。

        刘刚正在做手术，手术室外的傅春萍已经哭过一场，正两眼呆滞地看着手术室外的红灯发呆。

        不管这个老太太平时为人如何，但爱子的一片心意却是和天下的母亲一样的。李霞心中犯酸，走过去轻轻唤了声：“阿姨。”

        傅春萍的反应有些迟钝，见到她和翠云淡淡地应了声：“你们来啦，”便不再说话。

        该安慰的话这边的护士肯定已经说过了，李霞和翠云亦是忧心忡忡，自然没心思再去安慰人。

        手术室外的大厅人很多，显然被送来的受伤军人不少。

        大厅里气氛沉重，许多人都是一脸的难过，更有甚者不顾一切地嚎啕大哭。悲伤的气氛本就极易感染，特别是在医院这种地方。

        李霞和翠云到的时候，刘刚的手术已经进行了五个小时，但她们愣是又等了五个小时，才听到医生叫了声：“刘刚的家属在吗？”

        李霞几乎是一个箭步奔过去的：“在，刘大哥他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满脸疲惫：“万幸，性命已经保住了，剩下的就是静养。你们把人一起推到病房吧，护士会告诉你们注意事项的。”

        落后一步的傅春萍闻言连忙双手合十，念了一声：“菩萨保佑。”她倒也没怪李霞越矩，跑得比她还快。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儿子平安来得更重要呢？

        她紧紧握住医生的手，不住地道谢。

        而李霞，看着担架上刘刚削瘦的脸，泪水慢慢模糊了视线。

        因为徽州的水灾，军区医院简直人满为患，虽然许多伤情不那么严重地已经送去了别的医院，但是军区医院依旧病房紧张。

        刘刚被送进重症病房监护了一晚，第二天就被转进了普通病房。

        一个病房四个床位，伤者家属十来号人呆在里面，空气都充满了浑浊。李霞皱了皱眉，跟着护士去前台：“护士小姐，可以给刘刚换一个好一点的房间吗？他伤得那么重，条件不好不利于恢复啊。”

        “小姐，我理解你们家属的心情，但是这次水灾，伤者这么多，哪里还能有多余的病房。你瞧那走廊上都摆满了床位，伤轻一点的连病房都住不了呢！”大概近来接触的病患多，护士小姐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李霞有些失落：“就没别的法子了吗？”

        “这些都是军人，是为了人民受的伤，要是可以给他们更好的安排，我们院方也绝对不会吝啬的。刘同志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但是医院的条件也只能这样了。”

        “好吧，打扰你了。”

        “不客气。”

        没能弄到更好的床位，李霞也没办法，回到病房时正是傍晚时分。

        落日的余晕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几缕金光，有一缕正好落在刘刚的脸上。李霞加紧脚步走过去，把窗帘拉严实。看着在病床前熬红了眼的傅春萍，她走过去轻声道：“阿姨，要不你回去歇歇吧，今晚我来守夜便好。”

        傅春萍摇头：“不，我要等他醒来。”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人事不知，她哪里能安心睡得下。

        李霞也明白这个道理，叹了一声，和翠云商量着去买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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